虽然因为自端的缘故,佟铁河从未正式执子婿礼,但从心理上,这就是自己的女婿,她理所当然的该出口教训便教训。
“这么不检点,看来传闻不假。”容芷云皱着眉。她在香港,时常能看到当地报纸对这位佟家二少的报道。财经版的常客,也是八卦杂志的宠儿。她想到这里,又说,“只是你这德行,自端如何忍得你?又不是一时半日。我这个女儿还真是奇怪。”
“说起来,我跟阿端一起生活的时间,跟您做她母亲的时间差不多。”
容芷云怔了怔。
“我们都算不得了解她。”佟铁河道。
“我一直都希望阿端能谅解我当初的选择。”
她有不得不放弃那段婚姻的理由,至今,她不曾后悔;然而以女儿的抚养权为代价,即使现在,哪怕她富可敌国,仍不能弥补这段遗憾。如果可以,她qíng愿拿现有的一切去换回一个贴心的女儿。
只是这些,眼前的这个小子怎么会懂?眼前的这个小子,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
“我想,您这次恐怕又要无功而返了。”佟铁河语气里不起一丝波澜。他也许并不了解全部的阿端,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根本想都不必想,就知道阿端的态度。“宴会上阿端的表现,就是她的回应。我想您应该清楚。”
那天,他因为恼了她,存心为难她,才带她去了容芷云会去的地方。只是看着她真的难受了,他也不好过。
容芷云难掩失望。
当日见到女儿的惊喜,完全被女儿冷漠的态度击碎,令她好久都qíng绪低落。曾经设想过的见到女儿之后要说的话,在面对女儿的一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束手无策。
“我始终是她妈妈。”
“她未必肯承认。”
“有一天她自己做了妈妈,也许就能够理解我。”
佟铁河心里一动,微笑道:“那一日山高水远。您可有耐心?”
容芷云亦微笑:“就算什么都没有,耐心总还是有的。”
这些年,她靠什么成功的?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耐心。
耐心的等待机会,等待机会进入家族企业,等待机会上位,等待机会掌权,等待机会扩张势力,等待机会扩大版图……往往是一着错,满盘皆落索。亏了有耐心,无数次再踏前一步便跌下悬崖、粉身碎骨,都让她力挽狂澜。
这一次,比任何事qíng都更需要耐心的时候,她想有;当然,她也不会一直等待。
佟铁河当然了解容芷云是什么样的人。抛开其他不谈,这个被香港媒体称为“魔女”的金融巨子同时也是实业家,确实有着非同小可的勇气和魄力。他是极为尊敬和欣赏的。不然,他也不会由着她一再的挑剔斥责。
他语气稍显松动,“自端此时已抵达上海家中。大约二十日后回来。”
容芷云点头,似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看了佟铁河一会儿,问道:“阿端……跟你父母兄嫂相处的还好?”
“阿端是媳妇样本。”
容芷云又点头。半晌不语。她一直留心女儿的生活。佟胜利夫妇对自端的喜爱,她是知道的。但从佟铁河口中证实,意义又有不同。
容芷云想到女儿,总是心疼的厉害。好好儿的一个女孩子,感qíng如此不顺。都说独生女会随妈妈,难道是真的?
容芷云无奈。有些时候,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难免推到宿命上去。
只是她该怎么做,才能再次接近她的女儿?
她真的不知道。
也许什么都不做最好。可她偏偏不能够,不能够违背自己做母亲的一颗心。
她喝了一大口咖啡。那苦涩的液体,已经凉了。
“别忘了,当年你跟我保证过什么。”
。
正文 第四章 花与火的回忆 (七)
FFE9’labelFFE9FFE9’佟铁河没出声。
容芷云知道,他不会忘记的。这些年来,她每次见他,都不忘点醒他——点醒这个和她一样爱喝黑咖啡、一样脾气bào躁、一样倔qiáng难缠的小子。
“任何时候,如果阿端要走,就放了她。”
这是佟铁河关于他和景自端的婚姻,所做的莫名其妙的的承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答应容芷云。
也许,是她轻易的看穿他的心思?
总之他是答应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天?
佟铁河目送容芷云的车子离开,上了自己的车,拿出手机来,只有一个未接来电,一条短讯。都是自端的。应该是报平安的。他打开短讯看看,果然是。她还提醒他,她走之前在福膳坊订了鲍鱼粥,让他记得给爷爷送去。
她上午去医院看望过爷爷。本来他让她就走的,一来是感冒还没好利索,去了医院也未必见得到;二来,爷爷见了她,总没有好脸色——她还是坚持去。他也就不拦着了。她上飞机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跟他说爷爷这几天胃口不太好,让他抽空去看看。
她还记得他提过,爷爷很爱吃福膳坊的鲍鱼粥。
佟铁河看了看时间,琢磨着这会儿去取了粥,赶到医院时间正好。他从福膳坊出来,直接就奔医院了。
爷爷的病房在一栋小楼的二层。铁河一眼看到楼前停着一辆红旗,知道是二叔来了——别人也没他那么大的阵仗。他在楼下签了字,快走几步上楼去。看看手里的红漆食盒,心说福膳坊的东西就罢了,单冲这卖相,钱也花的值了……铁河心qíng好起来,上了楼往左一拐,就听到一声断喝,“我要回家!”
是佟子坚那中气十足、铿锵有力的声音。
铁河心想这定又是爷爷在医院呆闷了,正冲二叔发脾气呢。爷爷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差,不论谁赶点儿上,都少不了挨他一顿训斥。从他父亲往下,提起老爷子的脾气来,没有一个不挠头的。偏生又都极孝顺,就算是老爷子不给好脸儿,也都乐呵呵的轮着来探望——就骂两句呗,权当给老爷子解闷儿了。铁河想到这里就笑。父亲他们还好,不在京里;二叔可在跟前儿呢,隔三差五被提溜过来,时常劈头盖脸的就被训半晌,有时候根本都不知道老爷子究竟在发什么脾气。铁河碰到过好几回,二叔给爷爷捏着腿,爷爷还脸上通红的口沫横飞。有时候骂的狠了,二叔就偷着叫人打电话给他,通常爷爷见了他,还能给个好脸色。
今儿赶得巧啊。铁河心念至此,定睛往病房里一瞅,不由得小小吃了一惊。合着今儿不但二叔在,三叔也在。医生和看护看见他,刚要和他打招呼,他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铁河站在廊上听了一会儿,已经大概齐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下午爷爷觉得身上松快些了,下楼去散散步,嫌麻烦,没让看护跟着。老人家散步,向来是履着栏杆走的,因为心肺都不好,防着突然晕厥。结果还就真的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差点儿倒在地上。幸亏抓住了栏杆。不然这一下摔倒可就难说了。医生看护忙了半天,老爷子倒是没事儿了,哪知赶上佟解放和佟援朝两兄弟来看老爷子,一看这状况就不乐意了,佟解放就说了看护几句。老爷子一听就火儿了,立马儿就说自己要回家,让佟解放啥也别gān了,专门在家伺候自己。
“……你们把我扔在这儿,都是他们在照顾我,吃喝拉撒睡,你们哪一个动动手了?还敢瞪眼,你再瞪给我瞧瞧?”
“父亲……”佟解放懊悔不迭,“您消消气……是我不对,我不该……”
佟子坚气呼呼的。
佟解放说:“我那不是急了嘛……”
“急什么?我又没死。”
“父亲!”
“这会儿我要真死了,你gān嘛,还能枪毙人哪?”佟子坚喘了口气,“我在这里闷得很,我要回家。”
“父亲,今儿来就是想跟您商量,要接您回家过chūn节。可是您身体这状况,还是听医生的,再调养几天,好不好?”
“你少废话。要回就今天回,不让回我就在这儿过年!”
“父亲……”佟援朝也在一边赔着笑,“您这……还是再住几天,好吗?”
“好个屁啊好?”佟子坚对着三儿子一瞪眼,“你也给我滚。你们这帮兔崽子,还什么过几天接我回家,那我自个儿的家,我爱什么时候回什么时候回!我看你们敢拦着我。滚滚滚,都给我滚!小李,小李!”
旁边一位医生忙答应。
“替我打电话给佟胜利,叫马上他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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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花与火的回忆 (八)
l6E4838F’labell6E4838Fl6E4838F’佟解放立刻说:“父亲,您让大哥来gān什么?”他头皮发麻。且不说老爷子一生气,真就能把大哥也提溜过来;他惹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他那脾气火爆的大哥一来,这事儿还有完啊?可老爷子要蛮横不讲理起来,还真是没辙……他直使眼色给弟弟,让他帮忙。佟援朝就差没翻白眼了——抬眼瞧见李医生对着自己也递眼色呢,悄悄的转过头来看一眼,就瞅见了听墙根儿的佟铁河。佟援朝跟瞧见活宝贝似的,摆手让铁河快点儿进来。
佟铁河瞧见三叔那样子,嘿嘿的笑出了声。
“谁啊?”佟子坚正骂着,听见这笑声,立即打住,转过脸,只见门口先伸进一只手来,托着一只红漆盒子。
“送外卖的。”
佟解放一听这声音,竟然不由自主的做了个松肩膀的动作。佟援朝对他点了点头。两个人jiāo换了一下眼神,脸上还是绷着。
佟子坚愣了一下,“小猴儿崽子,还不快滚进来!”
佟铁河嘻嘻笑着,双手捧着红漆盒子,往爷爷chuáng边走过来。
“爷爷。”他过来,也不等着祖父叔父让他坐,就自己拖了一把椅子,凑到祖父跟前,笑眉笑眼的。
佟子坚“哼”了一声。
“您又想我爸了?”铁河笑着,“不前儿刚见了嘛?您不带这么着的啊,二叔三叔该说您偏心了啊。”
佟子坚瞪铁河。
佟解放一瞧,老爷子虽说还板着脸,明显的跟刚才骂自己时候那状态就不一样了。他看着侄子——这邪门儿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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