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听到他以异常沙哑的嗓音低声安慰:“不怕,不怕,不过是打雷而已。”
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以及并不想贪恋的安全感,她闭上眼睛,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绞痛,一颗qiángbī着自己冷静的心——碎了。
雷声在头顶滚了许久,不时炸开,十分惊人。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是一秒钟,又感觉是一个世纪,雷声才逐渐远去,大雨的声音重新充满了整个世界。
欣宁僵硬的身躯微微坐正,意识到她又要推开自己,他马上振作起来,咳了一声:“欣宁,你刚才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你还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欣宁的脑袋被他温柔却坚决地压在胸口处,她没有出声表示默许。
“你……说已经不爱了,放手了,彻彻底底地放手了,是怎么做到的?你说爱了我那么多年,现在……真的不剩一丝了吗?”
“答案没有意义。”她拒绝回答。
“请告诉我!”
“好,除非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欣宁从他的掌中挣脱,抬起脸蛋望着他,“请问我所需要的爱qíng,你给得起吗?”
沈奕棠俯下头,对上她那纯然渴望的眼睛,没错!纵然心意已决,她还是qíng难自禁,本能地希望听到他最后表达一点什么。
他的眼睛稍微亮了一点,“如果你想要……我会给你。”
“全部的吗?”她凝视着他,指甲戳进了掌心,“如果这次尉馨从美国治疗好了回来,她想回到你身边,想跟你重新开始,说她依然爱你爱得发疯,不能失去你,你会怎样做?”
“我……”这个问题他没想过,或者说他无暇去想,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五秒钟,你迟疑了五秒钟都不能回答,所以答案说不说都一样。我——何欣宁即使还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爱着你,也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不可能继续这段婚姻。因为,我要的那份完整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爱,你给不起!”
“欣宁……”他太阳xué的青筋急促地跳动,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如果,我说什么都不放手呢?”
“你是堂堂男子汉,你受过高等教育,你是集团的大总裁,你不再是耍赖的小孩子!”她深呼吸,清晰道,“我要怎样才能跟你说得清楚?君子不qiáng人所难,是吗?你是个骄傲自负的人,难道你要我轻视你吗?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吸引我?就是你的坚qiáng自信,你的一腔热血,如果你对我耍赖,你曾经在我心中所有的美好形象和地位,就dàng然无存了。你怎么如此幼稚?不要让我轻视你!不要让我轻视你!”
是的,耍赖是孩子的行为,他竟把自己弄到如此可悲的局面,如此无奈的局面,连自尊都被踩到了脚下。是的,他所做过的事qíng让她轻视他!他也轻视他自己!
“如果你再这么纠缠不清,我只能……像尉馨那样消失,且永不相见!”很多次,她怀疑这辈子所有的泪水都在为他而流,从亲手打印那份离婚协议书开始,她就擦gān眼泪,不许再自己再哭再痛!可是,她悲哀地发现只要还在他身边,眼窝就会热泪冲天,远离似乎成了唯一的法子。
沈奕棠忽然被击倒了,被她犀利的言辞和说一不二的决定重重击倒了。他瞪视着她,顿感万箭钻心。终于,双臂缓缓松开,咬着牙根极力克制着什么,而后一语不发的掉转头,走出屋子。外面狂风bào雨,天色稍微明亮了几分,将他孤寂落寞的背影照得格外清楚。
欣宁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僵硬地端坐在板凳上,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心很空,仰着头,望向窗外模糊的远方……胳膊的伤蓦然又痛起来,她的手肘碰到他带来的那个小药箱,那个她曾经在家里亲手打点的小药箱,平时放在他箱子里用来后备的。她慢慢地伸手把药箱拉到面前,机械化的、下意识地打开它,眼泪无声地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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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认为沈奕棠就此成全与放手,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何尝不是死脾气固执到底的人?知道自己在乎着,舍不得失去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退出。曾经惧怕爱qíng的伤痛,不想再体会一次,但老天早就做出安排,他在不知不觉中仍然陷入了第二次爱qíng,为第二个女人伤和痛。
他不希望还有第三次,他还没有为她努力过,怎能放弃?
他冲进大雨中,接受老天爷的惩罚,任冰凉的雨水无qíng地冲刷。身体越是冰冷,内心越是火热。
“欣宁!欣宁!何欣宁!”他低低地喊着,对着天空闭上眼睛,“你没信心再站在原地,没关系!我会向你靠近,因为是我bī你退的,就让我让你靠近!你只要……只要别消失就好。”
此时的沈奕棠顺着qíng感的本能去承认,去找寻,去追求。然而,真正要追上另一个人的步伐,并不那么容易。起步晚了,可能也会错估。他纵然有这份觉悟,却不知道前路上痞满了荆棘,处处都是难以跨越的障碍,绚烂的爱qíng果实尚在山路的那一头。(第二更,汗!一股冲动,抓住即时的感觉熬夜写完了2更。)
正文 第二十一章:恋恋不语(一)
这场大雨下得天昏地暗,直到下午五六点钟才稍微停歇,但屋外的雨水几乎要汇集成河,构成一片磅礴而奇异的景象。
bào风雨也带来了严重的危害,通讯中断,电杆遭遇到侵袭,夜里全村停电,欣宁上次已经历过这种qíng形,心里有所准备。屋子里点着蜡烛,门窗紧闭,她早早地上chuáng睡觉,而对面的另一张chuáng空dàngdàng的,沈奕棠不知道身在何方。*
睡前,她不由地想起晚餐时,逸辰投来关心的眼神,碍着其他多人在场,他没有直接问出来。她回给他一个释然的微笑,默默告诉他自己的心qíng。一个是天底下对她最包容的男人,一个是伤她最深最重的男人,无论想到哪一个,胸口都有种挥之不去饱胀的热气。
沈奕棠大半夜才回到这间屋子,他下午冲进雨里狠狠释放着qíng绪,之后一直在小亮家度过晚餐。和小亮的父亲聊天,对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有了进一步了解。不过,他的心却分分秒秒牵挂着欣宁,不敢早一步回来,怕她没睡,怕再引起她的冷漠或轻视……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在她的chuáng前蹲下,生怕惊扰到她。她睡容沉静,偶尔会蠕动一下嘴唇,那动作真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偶尔,她也会眉心蹙拢,似乎在睡梦里遇到了难过的事,惹得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最后目光落在她手臂受伤的地方,忆起她拒绝接受自己帮助时候的决然,脸庞就彻底黯淡下来。
第二天,天气竟然格外晴朗,早晨的风清新扑鼻,朝阳灿烂,如果不是地面还残留着坑坑洼洼的小水坑,丝毫感觉不到昨天下过那样的倾盆大雨。欣宁发现他chuáng上的被子换了个方向,否则真要怀疑他昨夜根本没回来过。她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叹息这份仍然不能马上断掉qíng丝的心qíng。
逸辰一早就来给她换药,他穿着白色的T恤,看上去神清气慡,注视她的眸光比昨天多了种灼亮。欣宁乖巧地坐在桌前,他打开药箱,细心地消毒,涂药粉……
他问:“都说开了吗?”
她笑着点头:“是的,说得很开。”
他专注地看着她:“他答应放手了?”
她抿抿唇:“我说,不放,我就永远消失。”
他愣怔了半晌,低头,为她贴创口贴的动作更温柔了。
欣宁的眼瞳漆黑地如同水晶杯里浸泡的葡萄,一动不动地向着他俊美的面庞,若仔细看,那么漂亮的眸子却正在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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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欣宁跟沈奕棠深谈过后,他的态度有所改变,又似乎什么都没变。他第二个晚上搬到小亮家去睡了,请小亮的母亲过来陪伴欣宁。
见面时,他会主动对她微笑,哪怕她回应的是极其冷淡的一瞥,或者视而不见,他也没有生气,更没有追上去纠缠。
不过,吃饭时,在村民们的安排下,他通常坐在她的身边。他会突然为她夹一道菜,有时候还特意对她说:“味道很好呢!纯正的农家菜,多吃点。”她看到碗里增多的那道菜,忍不住皱眉。他却无所谓,依然推荐道:“你尝尝看,味道真的很好。”
她跟逸辰去希望小学拍摄,去邻村找人采访,他则会兴致盎然地跟着一起去。尽管,她一路上都没意愿跟他说话,但他会主动找话题,语气平和,最难得的是那曾经冷酷的俊挺面容始终保持着笑意。
以往,看到逸辰跟她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他定会暗生怒火,会按捺不住上前把她拖到自己怀里,但记住山林里那次教训后,他不再冲动。黑眸无比深沉地关注着他们,压抑着不断翻滚的酸楚qíng绪,努力侧耳倾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基本上,逸辰很有绅士风度,他会回过头来跟他说话,在某些问题上也会跟他讨论。
沈奕棠头一次意识到,就算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其实也可以互相欣赏,也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相处。而让他开心的是每当与王逸辰探讨事qíng时,欣宁不时会cha-进几句话,表达她的观点。
转眼间到了行程的最后一天,沈奕棠竟然有些不舍,这几日他得到了与过去三十年截然不同的体验。没有繁华与摩天楼,没有竞争与压力,没有电脑网络甚至电话都断了……但他每天跟朴实善良的村民们一起生活,从这些文化程度有限的善良人们身上,学到好多曾经不曾接触过的知识和道理。他的心一天天平静了下来,每天睡在简陋的木chuáng上,他都在反思着生命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生出新的感悟……
一早,欣宁摆弄着相机里的照片,整理采访记录,然后跟逸辰一起收拾行李。她胳膊上的那道伤还没好,如果碰水的话可能会留疤,所以逸辰每天都会提醒她注意一点。她的心qíng比来时轻松了不少,最大的原因自然归结于沈奕棠。只要这种状况继续保持下去,她觉得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希望回去后能尽快办理好手续,从此过自己的生活。
逸辰小心地撕开最后一道创口贴,正准备给她贴上,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欣宁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几个小孩子气喘吁吁地奔进门口,脚上裤腿上满是泥土,他们冲向欣宁。
不知为何,欣宁的心剧烈一跳,不详的预感涌上来,她尽量稳住声音:“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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