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是等见到面再说。”如栩的手指还停留在门铃按钮上,“你具体的位置?我马上过去接你。”*
欣宁想不透有什么严重的事会让如栩亲自过来,她也立刻调头往回走。可刚转身,眩晕让眼前蓦然发黑,差点看不清路。她只好吸着气,扶住路边的大树。“我就在……我家小区出来的第一个路口,你等我……我马上回去。”
欣宁忐忑不安,顾不得休息快步前行。
突然不知道从哪冲出几个人,跑近她,又有两辆车子也在路边停了下来,冲出几个男女。他们手里都拿着采访麦,相机等,不由分说将包围了她。一小时前,网络上出现一组劲爆的照片,立刻成为最新最火热的经济版头条。有人打电话通知了他们,说某男某女的艳门照是由何欣宁发出。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欣宁揉揉额头,采访的场面太过熟悉,她很不习惯自己成为被围攻对象。
“沈太太,请问那些照片是你亲自所发吗?你是如何拍摄到的?这是你对沈奕棠先生背叛的报复吗?”
“沈先生曾经跟姚小姐是亲密恋人关系,他跟你又曾隐婚两年。你们结婚,是否另有隐qíng?沈先生对姚小姐余qíng未了,引发了你的愤怒……”
“姚小姐今天举办个人画展,沈先生亲自捧场支持,是否代表他心里爱的人一直是姚小姐。你为了泄恨才将他们的亲密照传到互联网……”
“沈太太,请问……”
欣宁头的脸色变得煞白煞白,什么!他们到底在鬼扯些什么!她重重地吸着气,胸部剧烈的起伏,气得简直快晕倒了。六七个记者围着她,个个惟恐落后争相提问,她在一片混乱的采访中捕捉到一些字眼。什么照片她发的?背叛?亲密恋人?余qíng未了?什么……难道如栩急着找自己,就是因为这个?谁来告诉她,到底怎么了?
“你们谁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欣宁极力稳住qíng绪,用自认为最冷静地声音反问,但虚软发颤的身子显出她的震惊和愤怒。
“沈太太是假装不知吗?今早网络流出大量沈先生跟姚小姐的激-qíng照,不是你上传的吗……”
激——qíng——照!
欣宁重重摇晃了一下,所有的血液霎时都在体内勾涌翻腾,几乎要跌倒。奕棠怎会跟姚馨语有激qíng照?什么时候拍的?他们背着自己到底做过些什么?那香水、那耳钉……
记者们似乎察觉不到她异样苍白的脸色,反而个个血管里燃烧着兴奋的因子,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是你亲手上传的是不是?特别挑在姚小姐举行画展的这一天。听说早些时候,你们协议过离婚,现在你跟沈先生的婚姻还要继续下去吗?”
欣宁抚住剧烈抽痛的额头,脑袋昏昏沉沉,离婚?这两个字如狂风骤雨,如惊涛骇làng带来狂猛的làng涛,正汹涌地要淹没她。耳边七嘴八舌的提问声顷刻间化为虚无,她不再听清楚一个字,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整个人都像个土偶般被震碎了,碎成一片一片,快要拼不拢了。
“沈太太……”
“……沈先生和姚馨语小姐……”
“……你们离婚……”
“请你们……放开!”她眼前闪烁着无数的星星,在黑暗中像火花一样炸开,什么都看不清,双手混乱地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服,咬牙道,“让……开!”她吃力地推开他们。可是,力气怎么如此渺小?那些人如大山一样稳稳屹立着推不动,不但没有让开,反而将她包围得越来越紧。
他们的声音变成了不可抗拒的魔音,层层叠叠一波又一波冲击过来。他们的身体变成了不可跨越的铜墙铁壁,形成了巨大的压迫bī拢过来。
“你们再不让开的话……我会打电话报警……”冷汗从她的额际滚落,嘴唇发白,手中还抓着刚才跟如栩刚通完的电话。
这时,不知道谁从后面挤了一把,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向她的背。她颠簸着,猛然感觉下腹一阵剧烈,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欣宁!欣宁!”如栩失去冷静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她一冲出街口看到一群记者围在这里,就知大事不妙。然而,她赶来看到的却是欣宁面色惨白,在人群里倒下去的样子,吓得肝胆俱裂……
**
美术馆画展中心。
前期宣传工作极具成效,进入展厅的人不少,纷纷被展出的作品所震惊。那些作品虽然色调灰暗、沉重、压抑,但的确能击中人心深处最脆弱最不敢正视的一面。参观者无法说这些画不好,却也无法评价说很好。
休息室里,一扇房门将外面的人和事隔绝。
姚馨语瞥了眼墙上的钟表,不慌不忙从包里拿出一张小巧的光盘,递到沈奕棠手里。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她抬起下巴深深注视着他,“我知道你想要它做什么,为欣宁讨回公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王开成落网。王开成虽然是我gān爹……但是,他的确做过不少对不起百姓的事。从我妈和逸辰的立场上去思考,我不该出卖gān爹,但是因为这是你的心愿,我一定会成全你。”
沈奕棠注视着那张小光盘,严肃下垂的唇角终于轻轻扬起,吐出两个有力的字:“谢谢。”
“该说感谢的是我,谢谢你不计前嫌原谅我,还愿意支持我的画展,这东西就当是我表示诚意和歉意的补偿。你不打开看看,确定里面是不是你要的东西?”姚馨语说着,打开休息室里的DVD。(第一更)
正文 第二十九章:最后一将(二)
不久,DVD里播放出影像,正是当日别墅里发生的那幕惊险而让人愤慨的片面——欣宁小心潜伏在阳台偷听隔壁的动静,而后她被王开成、秦某与保镖发现,受到残酷和侮rǔ的对待……
沈奕棠站在座椅旁边,拳头僵硬地握住,指关节轻响了两声,紧眯的眸子因愤怒几乎要冒出火来。他发现,这张光碟的视频其实由两段拼接而成。一段是王开成与秦某人jiāo谈,之后秘密jiāo易,大约三分钟;一段是欣宁被抓被欺的画面,大约五分钟。虽是拼接,但声音和图像都足够清晰,王开成说的话、表qíng都不容错辨,那个秦某人他认识,以前在商圈里比较活跃,近期似乎有些销声匿迹。*
姚馨语观察着他的脸色,俊挺的五官因隐忍的怒气而微微扭曲,双眸瞪得要吃人似的教人害怕。她手指一按,将DVD关闭,取出光碟重新递到他面前。
他依旧握着拳头,半晌才渐渐松开,接过光盘,注视她的目光锋利得犹如一把刀,尖锐得可以剖开她的心脏。
“你……别那样看着我。”冷静镇定的姚馨语竟也被他看得心底发毛,“那天拍摄到的内容我的确剪接过,但你刚才看到的每一秒画面绝对真实,也正是你想要的。”
沈奕棠将光盘放进口袋,绷着脸一言不发往外走。
大手还没碰到门把,姚馨语迅速冲过去拉住他:“你就这样走了吗?拿到了想要的……也不跟我多说一句话吗?”
沈奕棠抬起幽冷的眸子,轻缓但坚决地把她的手指扳开,薄唇抿紧。
姚馨语的眼中开始积蓄起泪光,楚楚动人地望着他:“我知道我做过的错事都瞒不过你,知道这段日子你对我是在逶迤敷衍,我也知道你拿到证据后,就不会再多看我一眼……奕棠,我其实早就不奢望跟你还会有什么未来,也不奢望能回到过去,我伤害过欣宁,你没狠狠打我一巴掌算是宽容了。但是……但是,我只有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希望你能记住我!”
曾经相爱,曾经相怨,纠缠到今日,他又怎可能不记得她?他不愿意去记起而已,因为她带给他的所有甜蜜回忆早已磨成了灰烬。
“珍惜你今天所拥有的!要找回自我,不是靠别人,而是靠你自己!记住我们的约定——如果以后非要住在同一城市,那么,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这是他送给她最后的话,说完坚定地拉开门。
“奕棠……”姚馨语不舍得放开他的手,qíng不自禁又喊了声他的名字。他浑身散发出冷漠和拒绝,她怏怏地放手,眼泪滚落到腮边。“好……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
她放开了他,他垂下眼眸,没有迟疑地迈开步子。
王开成夫妇站在休息室外的走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想必那最后的告别已被他们尽收眼底。
沈奕棠经过王开成身边时,坚实的下颌绷了绷,大步离开。背后,传出huáng美英略带激动的喊声:“小馨,妈妈有话跟你说……”
他们也想要这张光盘吧!王开成若不受威胁,怎会来到这里见姚馨语?沈奕棠将手cha-进西装裤兜,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脏从他自美术馆侧门离开后,终于悄然回归原位,变得轻松愉悦。
欣宁,等我!我已经办完事qíng,风风雨雨都将过去了,以后一心一意只守着你,尽我所能地关心你,陪伴你,疼爱你……
欣宁,可千万别生我气,等我见完爸爸,马上回家。我会跟你道歉,陪你一起去吃烛光晚餐,陪你和宝宝一起散步。我们一家人幸幸福福的……
欣宁啊……如果你固执地不肯原谅我,那就罚我做保姆吧!我们的宝贝出生后,让我亲自服侍,照顾你和宝宝,不管用多长时间,不管做什么,我都心甘qíng愿。
沈奕棠不知道自己的车前脚刚离开,美术馆里就出现了一阵骚-动,就连那些平日不专做经济与文化版的媒体也参与其中。尤其是刚才从欣宁那边赶过来的记者们,带着十二分兴致搜索着他和姚馨语的身影。
**
医院里。
手术室门口的灯终于熄灭,欣宁被护士推着出来。她紧闭双眼,脸蛋与chuáng单一样雪白,尚在昏迷。
门外来回踱步的如栩听到声音,猛然转身,疾步冲过来。
“医生,她怎么样?”短短一个上午,她脸上出现的惊慌不安比过去二十几年还多。
“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很遗憾,胎儿没保住,我们尽力了。”医生尽量以缓和的语调陈述事实。
如栩怔住,眼珠子好一会都没动。她听错了么?孩子……没有了?大家关心着的、盼望着的孩子……没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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