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腕看表,“出去走走?”看上去君莫比青苔温柔又婉和,实际上,反倒是青苔内心极细心,她拉着君莫的手皱眉:“最近怎么瘦了?工作忙成这样?”
“没有啦!”建筑物外边阳光大好,明晃晃的she得人睁不开眼,这样的天气里,让人觉得有些灼热,君莫脱了大衣在手,看见路边的小理发店,伸手摸摸自己的长发——“哎,陪我剪个头发吧,不严肃点没法为人师表啊?”
“老师?你?”恩平偷偷捂住嘴巴,傻傻的问,“可是明天就是竞聘啊?”
“所以说啊,要不是这次竞聘,我还真走不了呢。”君莫用微笑掩去眷恋,收拾着办公室。身后好久没有动静,然后恩平大声地喊:“你辞职了?”
“嗯,那我竞聘你的空缺,是不是把握大些?”她喃喃自语。
“出去!”君莫又气又笑,顺手拿起一本废弃文件砸过去。
恩平搬了椅子坐下,平静的让君莫觉得伤感,“其实你走了也好,我也觉得酒店太累,你又不是很喜欢gān这个。”
淡淡的话语,一下子让君莫的眼内蒙上了水雾,她本就低着头,很好遮掩,蓦然想起一句话:
“浮屠不三宿桑下,恐日久生qíng。”
漫漫想来,通透如佛家,无味如桑下,尚且让人流连,自己又岂能没有心魔?
那一日给徐总打电话,刚一开口说要辞职,徐总想都不想就拒绝——然后她说是去大学当老师,徐总沉默了一会:“那个工作适合女孩子。这样,好在马上要竞聘了,工作倒也不用特别jiāo接,我会给人事处打电话,就说你三个月前就给我打过招呼了。”——按照惯例,辞职需要提前三个月向人事处说明。否则要扣违约金。
“君莫啊,到了那里,好好照顾自己。”
真是再平常不过的话,君莫想了很久,才低声说:“谢谢徐叔。”
原来挑剔的顾客,领导的批评,同事的不合,都可以成为怀念的理由。她走在园林里,目标是4号楼——最后一次的轮班查岗。路过湖景房,微微驻足,还是用房卡打开。径自走到露台,原木地板沾了一层冬雾,开着窗透气的缘故,很是清冷。
君莫微微后悔起来:“白白làng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一晚也没住上。”以后再想住,自己掏钱——打完折也要两千多,哪是普通的小白领住得起的?
酒店的同事大都不知道君莫要辞职的消息,见了面依旧笑着打招呼,和往日没什么不同。更多的神色匆匆,边走边念念有词,明天还有基本业务的笔试,和寻常一样忙碌。君莫怅然脱下工作服,仔细叠好,顺便带到洗衣房。
她走到后门,恩平难得比她早,顾盼间有些古怪的样子——“怎么了?你真舍不得我呢?”君莫打趣她。
“嗯,不是的。”恩平老老实实的说,“我带了男朋友给你看。”
倒是真让君莫大吃一惊——
街对面一辆铮亮的凌志SUV,那个男子也在向这里张望——君莫觉得眼熟,忍不住问:“谁啊?”
“费欣然。”好像带着羞涩,费欣然伸出手去。
那一日坐在韩自扬身边的男子——其实自己应该印象深刻的,总觉得有些像林颉峻。
君莫有意缓了一秒,偷眼看恩平——果然,恩平果断的将男朋友的手打回去,“哎,别动手动脚。”
“有你这样的么?”君莫笑叹,“你好,我是李君莫。”
“我知道,我们见过。”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韩总、马初景和另外几个公司同事一起聚会的时候总是会提到李君莫。
“上次是不是韩总请客你也来了。”费欣然兴致盎然的问,“我就是那一次认识了恩平。”
“上车说吧,冻死了。”恩平不耐烦地跺跺脚。
车子空间宽敞,君莫坐在后排,看着这年轻的高级工程师,忍不住好奇想偷偷问恩平怎么开始的。
“去哪里吃饭?”
“你不是说要有档次一点吗?”费欣然把着方向盘,很是诚恳,“我特意去借的EMBRACE的白金卡。”
君莫朝恩平诡笑。
“呵呵,看出来了?我也就是兴奋了点,就让我显摆一下吧。”恩平讪讪地说。
君莫觉得费欣然是自己见过男人中气质最gān净的一个了,一潭澄净的浅水,叫人一眼望下去就能看到湖心。她很满意,马初景是像个涉世不深的大学生——但是仅仅是“像”,费欣然呢,根本就是一杯白开水——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温暖。
这一路车行顺利,费欣然的话不多,只是偶尔遇到红灯,从镜中看到坐后排的女友声qíng并茂的讲话,微微一笑。到了会所泊完车,已经有侍者恭然的前来询问有无预定。随后引他们去包厢。君莫和恩平都是行家,看得出服务员训练有素,一眼扫过去,白色的衬衣如雪,质量上乘,一丝线头都没有,定然是jīng心选择的。
第一次来,到底还是好奇的,四处张望,不过也就是素雅之极的地方,五层的小楼,侍者引他们到三楼左手走廊——“这是韩总常来的包房。”费欣然用韩自扬的名字预定,果然便是白金级的待遇。
当然没有点鲍鱼鱼翅海参,恩平偏爱甜食,君莫顺水推舟将菜单往一边一搁:“你点吧,我从来不挑食,家常就好了。”最后也不过点了水晶肴蹄、虾爆鳝背几个平日里就爱吃的菜。最后君莫要了个甜点,见侍者出去了,笑着问:“这里到底有多贵?”
费欣然笑笑,认真的说:“我还能付的起。”君莫失笑,恩平也微微红了脸,嗔道:“又不是让你显摆。”
菜肴上来,无一不清鲜慡嫩,jīng致醇和,环境又极好,恩平不禁感叹“有钱人生活真好”。费欣然紧接着她的话:“那我们以后常来这里吃。”
恩平不吱声,抬头看看君莫,“可是我以后想去吃后街火锅了怎么办?”她声音带着抑郁,埋头猛吃了几口。
“怎么,你要辞职了?”费欣然也诧异。
君莫不想多说,点点头。
好在恩平的心qíng好得很快,转眼已经笑着给君莫挟菜:“现在有了免费司机,我随时可以去找你的。”
君莫一直犹豫的是自己的公寓,放着可惜——租出去又担心房客底细,此时正好问恩平:“你上次说想换房子住?”
侍者走进来换骨盘,走到费欣然身边笑道:“费先生,韩先生在楼上呢,怎么这次你们不是一起来?”显然对瑞明的高层都很熟悉了。
费欣然站起身,“我去打个招呼。”
君莫一时觉得慌乱,随即安慰自己:“费欣然也未必会提到自己。”总是不能一走了之,低头喝了口果汁,心神不安。
恩平很喜欢君莫的小公寓,倒是想租下,君莫本来说先住着,倒是恩平向来“亲兄弟,明算账”的风格,急得都想直接掏钱了——君莫拗不过她,便应了下来。
侍者将门轻轻推开,到底还是下来了——韩自扬笑着走在费欣然前面:“我来见见欣然的女朋友。”他话是这么说,目光还是说了谎——见到剪了短发的君莫,弯弯的发梢恰巧垂到耳垂处,话便微微一顿,不经意间掠过一丝yīn霾。
“这么巧?韩总也在。今天君莫辞职,我们给她庆祝新人生呢。”恩平大大咧咧的站起来笑道。
“嗯?”他应了一声,空气中刹那间弥散开凌人的压力,迫的君莫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深沉的寒色,似乎在等她确认事实。
“嗯,真巧。”君莫将目光移到他的脸颊上,勉qiáng打了个招呼。
“难得遇见一次,我去楼上打个招呼,一会一起聊聊?”韩自扬淡淡的说,转身去4楼,留下一个绝厉的背影。
费欣然浑然不解:“怎么韩总不大开心的样子?刚才我说起你们在下面的时候还好好的。”
恩平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窗外,前几日晴好的天气已经被严冬摧残殆尽,此刻俨然又是下着雪珠子,夹杂在细雨中,她抿嘴一笑。
韩自扬下来得很快,手上拿了大衣,显然结束了上面的应酬。他在君莫身边坐下,斜斜扫她一眼,将手中的温水放在她面前,皱眉道:“吃饭的时候为什么喝这么浓的茶?”
君莫很有些窘,见他这样,又有恩平和费欣然在一旁,只能作大方状:“谢谢。”
“辞职了么?去哪里?”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问,眼角还是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锋芒。
“嗯,朋友介绍的,B市的C大。”君莫勉qiáng说。
“老师么……”韩自扬颇有意味的停顿住语气,嘴角轻轻往上一撇。
两人的问答进行得很慢,一个似乎随意,另一个却似绷紧的弦,答得勉qiáng。
费欣然看看恩平,似乎在她眼中找到了线索,忍不住轻轻“哦”了一声。
韩自扬镇定自若,侧首看着她,慢慢的说:“圣诞节那天看你饿得不行了,到底还是没到这里来吃,怎么样,还觉得合胃口么?”他眼中有着笑意,看着君莫的脸上慢慢升起红晕。既然她比自己还没耐心,既然她已经辞职了……那么他亦不介意公开自己的心意。
这次恩平忍不住“哦”了一声,嘴角含笑,“吃完了么?要不回去吧?”
其余三人都没有异议,也就起身出门——恩平和费欣然走得略快,将两人撇在后边。
韩自扬斜睨她,她低着头走路,露出皓然洁白的颈——这样冷的冬天,连围巾都没有戴——他无奈的叹气,明明在生气,却还是不知不觉地关心她的一点一滴。
到了停车场,恩平上了SUV,却迟迟不走,一幅兴风作làng的样子:“君莫,让欣然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来送吧。”韩自扬淡淡的站在君莫身前,拦住她半个身影,末了补充一句,“我们住得挺近的,也是顺路。”
君莫无奈的看了韩自扬一眼,明天还要去酒店办手续——她很清楚恩平的八卦能力。可他替她拉开车门,静静的看着她,君莫只能招手:“再见。”
倒是SUV迟迟没开,费欣然倒是还好,恩平愣了很久,转头问道:“你知道Xmas的1号现在是谁收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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