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2_七微【完结+番外】(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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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知知叫起来:“李伯伯!”她张开双臂挡在病chuáng前。

  李主任不为所动,说:“周护士,我记得你好像不是手术室的当值护士,现在是上班时间,还不赶紧回到自己岗位上去!”

  朱旧试图将周知知拨开,她哪里肯让。对峙间,李主任一把拽过周知知,拖着她一路往前走,这次倒是放柔和了语气:“知知,不是我不帮你,我明白云深的心思,他醒来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不会是你,你又何苦呢。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明白吗?”

  周知知挣扎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们说的那些,她何尝不知呢,可这世间,最难勘破的,就是一颗充满执念的心。

  傅云深在凌晨醒过来,这时才感知到剧痛,又伤在背上,趴着的姿势睡久了特别难受,刚一动,撕扯到伤口,他忍不住轻哼了声。

  朱旧趴在chuáng边浅眠,手一直握着他的,他一动她就醒过来了,他那声痛哼很轻,她还是听到了,忙查看他的伤口,见绷带没有出血,才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家睡?”他问。

  她不答他,只看着她,板着脸。

  “你脸怎么了?”他忽然发现她右边脸颊红了,有淡淡的指印,“那个男人打你了?”他以为是蒙蒙父亲动的手。

  她依旧不回答,看着他,良久,开口时声音里带了怒意:“傅云深,你的身体是铜墙还是铁壁?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在生气,他勾了勾嘴角:“哎,没有伤到要害,别担心。”

  “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明明她前一刻还充满怒气,转眼竟然就哭了起来,他看得愣住了。

  “你……”他有点慌乱,她极少哭,相识多年,他见过她眼泪的次数寥寥可数,所以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你知道吗,我想起了那个夜晚……”她的眼泪哗啦啦地掉,瞬间就爬满了脸庞。她闭了闭眼,说不下去了。

  他试图帮她擦拭眼泪的手指微微顿住,没想到她会提起那个夜晚。对他们来说,那是个如噩梦般的夜晚,不想碰触。

  他收回手,轻轻说:“朱旧,那些记忆,都忘记吧。”他顿了顿,“所有的,统统都忘记吧。”

  她像是被刺痛神经般刷地站起来,指着他的伤口,泪眼蒙眬地怒视他:“傅云深,你到底什么意思?一边为我挡刀一边让我忘记我们之间的所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真的很可恶!”

  他微仰着头看她,平静地说:“朱旧,当时你明明可以闪开,可你没有,不是吗?因为你顾及到你身后的我。”他忽然笑了,有点自嘲:“我再没用,也不会让一个女人挡在我身前。你别多想,那个时候,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么做。”

  她真的要被他气死了,尤其看到他嘴角自嘲的笑容时,“仅仅只是这个原因?”

  他竟然还点头,“只是这样。”

  “你!”他真是最知道怎么挑起她的qíng绪波动,她咬唇,深深呼吸,双手掩面,让自己冷静一会儿。

  她重新坐在他身边时,qíng绪已平复许多,她没有再哭,可眼眶红红的,还盈着雾气,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般,固执地望着他,期待得到一个安抚的拥抱。

  他微微偏开头。

  她却忽然捧住他的脸,这是她每一次有什么重要事qíng对他宣布时的惯有动作,她喜欢凝视着他的眼睛说话,她说,这样子,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说的话,说话时的表qíng,会被深刻铭记。她xingqíng慡朗,却常常有一些小女孩般的小qíng怀。天知道,这样的她有多么动人,最是让人无法拒绝。

  他没有动。

  “我不要!我不要忘记!” 她捧着他的脸,两人对视,他清晰看见她眼中的倔qiáng坚定,她摇头:“云深,你知道吗,哪怕是那一年我最痛苦的时候,也从没有想过把与你有关的记忆抹掉。我奶奶说过,人这一生,就是为记忆而活的。好的,坏的,都同样珍贵。”

  而那些往昔的岁月啊,闪亮如深山夏日夜空里的星辰,也温柔如初秋荷塘上的月色,是她生命中顶美好的时光。

  她从未,也不舍忘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十八岁的那个秋天,她拿着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边走边核对路牌,她在那条落满枯叶的小路上兜兜转转找了许久,就这样慢慢地走进了他的生命。

  第五章 爱如风,看不见,心间过

  爱如风,看不见,但到来时,那阵风如此轻柔,又如此qiáng烈,从你心间chuī过。

  闭上眼,你就会听见。

  2000年,深秋,海德堡。

  枯叶落了一地,天边最后一抹阳光已沉入内卡河里。

  朱旧站在一栋庭院前,再三对比铁门上方小小的门牌号与自己手中纸条上的地址后,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找到了!

  她其实方向感算好的,可这栋房子地处位置实在有够隐蔽,而内卡河畔半山腰上的别墅群全都长得一个样,朱红色外墙,坡屋顶,肃穆的黑色铁门,典型的德式风格。她又是第一次来这个区域,小路曲曲折折的,分叉口又多,像个迷宫一般。

  她抬手按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圆圆胖胖的中年妇人,倒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卡琳罗。她德语讲得飞快,也不管朱旧听不听得懂,将她带进屋子,指了指楼上,然后又匆匆地跑进了厨房。

  朱旧转身打量了下屋子,天色将晚,室内却没有开灯,只有厨房里透出一些光来。这别墅有些年头了,装修十分古朴,屋内家什都是深重的颜色,落地窗外暗淡的天光照进来,映衬得整个屋子沉寂又清冷。

  海德堡的深秋气温并不低,她站在这个屋子里,却觉得有一点冷。

  她抱了抱手臂,拾阶而上,楼上也没有开灯,比楼下更暗,一条幽深的长廊,两旁是紧闭的房门。她停住脚步,有片刻的茫然,正想下楼问问卡琳罗她要见的人在哪个房间时,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走廊尽头的方向扑过来,速度极快。

  她一惊,下意识就想闪身,可立即又想到身后就是楼梯,犹豫的瞬间,那团yīn影已经扑到了她的身前,伴随一声“汪汪”的叫声,它双腿已经趴到了她身上。

  朱旧吓得失声惊叫,身体往后仰,慌乱中她还留有一丝理智,伸手撑住墙壁,才避免失足跌下楼去。

  楼下大厅里的灯亮了起来,卡琳罗询问的声音响起。

  朱旧站在阶梯上,拍着剧烈跳动的胸口,瞪着楼梯上的元凶——一只体格庞大的金毛狗狗,它蹲在楼梯口,吐着舌头,黑漆漆的眼睛也瞪着她,仿佛有一点恶作剧得逞的自得。

  朱旧并不怕狗,相反她很喜欢狗,可此刻她不敢动弹,因为她不确定,这只狗会不会咬人。

  卡琳罗走过来,看见朱旧那个别扭láng狈的姿势,竟然乐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往后退,说:“我怕它,对不起,不能帮你。傅先生在走廊尽头左边那间房。”

  这一次她的德语讲得缓慢语速很慢,朱旧一字不差地听懂了,听懂了,所以她更加不敢动弹。

  客厅里的灯竟然再一次关了。

  一人一狗,在暗中对峙着。

  朱旧瞪着它,心里两个声音在jiāo战,留下or离开?万一真的被咬一口怎么办?但离开,她有点不舍得,这份工作薪酬优渥,更重要的是,被一条狗吓跑失去一次机会,很!丢!脸!

  她咬牙,刚一迈开步伐,那只可恶的狗也站起来,冲着她狂叫,表qíng凶悍。

  朱旧一个哆嗦,又后退了一步。

  她一退,它又悠悠闲闲地坐下来,不叫了,吐着舌头望着她,它这个样子,又显出几分憨憨的可爱来。

  变脸可真快呀!朱旧被它气笑了,真想不管不顾扑过去跟它打一架!

  “梧桐。”

  安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的声音令朱旧微惊。那声音很淡很冷,幽幽远远地传来,不带一丝qíng绪。

  她接着一怔,这只狗,叫……梧桐?

  金毛狗狗听到呼唤,唰地起身,扭头飞快地跑回了房间。

  朱旧跟了过去,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走廊,她走到尽头左边房间门外,门半敞开着,里面也没有开灯,暗沉一片。

  朱旧忍不住皱眉,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怎么回事?节省能源么?

  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她停顿片刻,又敲了敲,说:“傅先生,你好,我叫朱旧,Leo让我过来见你。对不起,我迟到了。”

  房间里还是没有回应。

  整个空间死一般寂静,朱旧开始怀疑,自己先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不是幻觉。

  正当她抬手准备第三次敲门时,里面终于传来了声音,语调冷淡:“十分钟。”

  “嗯?”

  “你迟到了十分钟,我不需要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看护。”

  “对不起,我……迷路了。”

  里面又不讲话了。

  “傅先生……”

  “砰”的一声,门忽然被大力关上。她从动静上听出是先前那只可恶的狗气势汹汹地撞在了门上,它还很得意地“汪汪”大叫两声,仿佛在说,滚。

  朱旧站得近,差点儿被门撞到鼻梁。她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算了。她想,这份工作Leo开给她的条件虽然很诱人,但她也不是个爱死缠烂打的人。他拒绝的态度如此明显,想必工作没了。

  下楼的时候,她想起Leo对她讲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表弟那个人,不太好相处。这哪里是不太好相处,迟到是她的错,可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先是让狗狗吓她,再让狗狗关门赶人,未免有失风度。

  她有点郁卒,更多的是可惜,自己没有得到这份工作。还好,在尘埃落定之前,她谨慎地没把之前的两份兼职给辞掉。

  她去厨房同卡琳罗告别,听见她要走,她一把拽住她,夸张地喊:“噢,亲爱的,你可不能走!我搞不定它们!”她指着流理台上一堆中药材苦着脸说道:“Leo走之前答应过我的,今天一定会有看护来!”

  朱旧看了眼那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中药材一眼,这大概也是Leo选择她的原因之一,医学院里她是唯一通中医药理并且会熬中药的学生。

  她解释道:“不是我不想留下来,相反,我很渴望这份工作,是傅先生不愿意接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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