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2_七微【完结+番外】(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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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旧皱了皱眉:“刚上班你就喝酒?经理又要说你了。”她很怀疑,这个俄罗斯酒鬼也许从早喝到晚,压根儿就没有停过。

  “你在关心我?”他忽然凑近,朱旧立即退后一步,酒气实在太浓烈了。

  他对她的那点心思从未掩饰过,所以朱旧也从不装傻,先后拒绝过他三次。

  毕竟在一起共事了大半年,她还是解释道:“Maksim,我昨天才刚刚确定下来新工作,所以才没有跟同事们说。”

  “反正你就是不够意思!” Maksim不依不饶。

  朱旧没有再多说,她整理好东西,说了声“我走了”,转身离开。

  Maksim却一把将她拽回,力道很大,她踉跄着直扑进他怀里:“Mint,我们还会再见吗?我约你,你会出来吗?”

  朱旧挣扎逃开,其实她并不太想见到他,他酗酒,骨子里又有一股子狠劲,喝醉了什么事qíng都做得出来,很多次因为醉酒打架闹事进警局。以前有一次他借着酒意把她堵在更衣室里,幸好同事及时出现。她有点害怕他。

  她说不来敷衍的话,“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她飞速地离开了更衣室。

  她看不到,身后,Maksim醉意醺然的眼睛里忽然涌起一股凌厉的狠劲,他抬脚,踢翻身旁的一把椅子。

  朱旧住的房间虽然没有傅云深那间大,但比之学校宿舍,简直天差地别。她的东西不多,除了换洗的衣服与日常用品,就是课本书籍,以及一本陈旧的厚厚的黑色牛皮日记本。

  海德堡是个很古老的城市,不是太大,而她就读的海德堡大学,学校是没有围墙的,整个旧城区都是海德堡大学校园。所以这栋半山别墅,离学校并不是太远。朱旧准备了一辆自行车,她决定利用它做往返学校与别墅的jiāo通工具。

  收拾好东西,朱旧接到Leo的电话,向她表示谢意。闲聊了几句,挂电话时,朱旧忽然问他:“傅先生是不是莲城人?”

  Leo说:“噢,对,你们来自同一个城市呢!这还真是一种缘分!”

  她沉默了一会,又问:“他什么时候出的事故?”

  “半年前。他昏睡了很久,三个月前刚醒过来,就来了海德堡。”

  朱旧讶异:“以他目前的qíng况,应该留在国内,在医院调养才是最好的。”

  Leo叹了口气:“他痛恨医院,也不想见到家人……”他没有再多说,只拜托朱旧多用点心照顾,除了身体上的,最好能让他走出房间。

  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讨厌一切光线。白天放下厚重窗帘,晚上也不允许家里灯火通明,需要的时候,他也只开一盏微弱的台灯。他拒绝与人jiāo流,就连Leo同他讲话,他也是寥寥数语。医生说以他的qíng况,装上假肢,行走没有问题。可他拒绝,他把自己困在轮椅上,深陷在黑暗、寂寞、封闭的世界里,不愿出来。

  挂掉电话,朱旧发了一会呆,如果之前还有点小怀疑,觉得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但此刻,终于被证实了。

  命运有时候,还真的就是这么巧合。

  朱旧搬来,卡琳罗是最开心的。她说,终于不用一个人面对这死气沉沉的屋子了!

  为此,卡琳罗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以示欢迎。傅云深是不下来吃饭的,卡琳罗每餐都把食物端进他的房间。朱旧坐在硕大的餐桌前,看着一大桌的食物,不停对卡琳罗表示感谢,然而当她喝一口咸得要命的奶油蘑菇汤时,她心里做了良久的挣扎,最后还是默默地吞了下去。换别的菜,依旧很咸,每一道都是。

  这顿热qíng的欢迎宴,最后以朱旧硬着头皮每道菜都吃了一点而告终。

  她忽然有点同qíng傅云深的胃,也开始为自己接下来三个月的寄宿生活担忧。

  卡琳罗在收拾餐桌时还不停念叨她:“噢,Mint,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瘦了,胃口实在太小。你这样瘦,不适合生养的!”

  正在拼命喝水的朱旧,差一点就喷了一地。

  果然,如她所料,卡琳罗去傅云深房间里收拾餐盒时,里面的食物几乎是原封不动地端了下来。卡琳罗又是一番念叨,脸上表qíng有点受伤。

  朱旧送中药上去的时候,先去了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块蛋糕,走出几步,又折回拿起桌子上的一瓶布丁。

  他喝完药,她献宝似的递上蛋糕与布丁,“这是海德堡最好吃的蛋糕与布丁,下午新鲜出炉的!我请你吃。”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很喜欢吃甜品,而这蛋糕与布丁,真的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当然,价格也贵,平日里她都不舍得买,下午路过那家蛋糕店时,为了庆祝自己找到新工作,她才奢侈了一把。

  傅云深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又看了一眼她一脸不舍的表qíng,心里觉得好笑,明明不舍,还装大方,他淡淡地说:“我不爱吃甜的。”

  她“唰”一下就收回了摊开的手掌,“噢,没有甜品的人生真是太无趣了!你说对不对,梧桐?”她摸了摸趴在他身边的金毛狗狗的脑袋。

  梧桐汪汪两声,冲她吐了吐舌头,似是对她的赞同与回应。

  “真可爱!”她冲它咧嘴笑,毫不吝啬地夸奖。似乎早就忘记第一次见面时这只狗狗吓唬自己的事qíng。

  她带着她“海德堡最好吃的蛋糕与布丁”,开心地走了出去。片刻,他又听到有欢快的口哨声从对面屋子里传来,还有歌声。

  真是个容易满足、容易快乐的人。他想着,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淡淡的嫉妒。

  这想法刚一萌生,他就愣住了。从医院里醒过来后,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唯有无尽的黑暗。对外在所有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可刚才,他竟然对人产生了“嫉妒”的qíng绪。

  医科生的学业无比繁重,但好在这份看护工作也不需要时刻陪伴,而朱旧自从进入过Leo的书房后,学校图书馆也不爱去了,阁楼成了她一个人的图书馆与自习室。所以除了上课,她所有的时间都待在半山别墅里。

  天气渐冷,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与傅云深的jiāo流依旧很少,但也算是和平相处,但让朱旧感到沮丧的是,他还是不愿意跨出房间一步。她也不勉qiáng,只是,她待在他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久。

  开始的时候,他会冷眼赶人。后来天气越来越冷,她就抱着书本往他房间的壁炉前贴。

  “傅先生,如果我冻感冒了,你也会被传染。”她说。

  “楼下大厅里也有壁炉。”他说。

  “傅先生,节约能源,人人有责。”她说。

  傅云深:“……”

  总之不管他说什么,她总能找到反驳的话。他也懒得多说,太久没有同人jiāo流,说话微微吃力。

  她也不吵他,也不跟他说话,她就坐在壁炉前,安静地看书。她看书时神qíng特别专注,外在的一切仿佛不存在一般。她手中的书总是很厚一本,英文或者德文版,看起来像天书。

  他烤着火睡着了,再睁开眼,发现她换了个姿势,正趴在地毯上,双手撑着下巴,还在看,一点也不知疲惫。

  他忽然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会选择医科这么难念的专业?”

  朱旧微怔,从书本里缓缓抬起头来。

  这是他第一次问及她的事qíng,她心里涌起一丝喜悦。这是好的征兆,如果对外界的事qíng感到好奇,证明他正在慢慢打开自己的心扉。

  “因为我的父母。”她语气微微骄傲,“他们毕业于海德堡大学医学院,都是很了不起的医生。”

  她还想再多说一点,他却闭上眼:“我要睡觉了。”

  她有淡淡的失落,但也知道,不能太着急,已经跨出了一大步。

  卡琳罗做的食物还是那么咸,朱旧提过几次,她应承得好好的,可做出的东西依旧如故。她无奈地不再提,但也不愿意长久亏待自己的胃,糙糙吃两口就放下刀叉。到了晚上自然就饿,她啃面包,或者煮泡面。有时候直接从学校食堂带饭,每次总带两份,背着卡琳罗偷偷送进傅云深的房间里。

  她说:“虽然也不怎么好吃,但好歹不咸!”

  傅云深微微皱眉,饭菜混在了一起,又经过微波炉一热,卖相实在是难看。

  “哎,我真是一个尽责的看护啊,还管送饭呢!”

  他的拒绝在她自夸的话里,又慢慢咽了下去。他拿起勺子,从盘子里挑卖相好看一点的送入口中。

  有一次她在中国超市买到了速冻水饺,兴高采烈地去做厨娘。结果把饺子煮成面糊糊,软趴趴地堆在碗里,牛ròu与香菇自成一家。这也罢了,还傻乎乎地把自己的手指给烫了。

  “明明我见奶奶煮饺子超级容易的呀!”她一边给烫伤的手指chuī着气,一边沮丧地嘟囔。

  虽然如此,她还是吃得兴致勃勃,饺子皮搅拌着馅,再加两滴醋与香油,她美滋滋地说,别有一番风味!

  傅云深看着自己面前那碗面糊糊,真的是找不到一个下筷的地方,再看看她风卷残云的样子,忍不住想,她也太容易满足了,也真好养。

  她吃完,双手撑在桌子上,一脸垂涎加憧憬:“啊,好想念好想念中餐啊,好想念好想念我奶奶做的菜啊!好想念好想念奶奶亲手擀面包的饺子啊!”说着,还吞了吞口水。

  他被她的动作逗得莞尔,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

  “咦,傅先生,你刚刚笑了?”她欣喜地喊道。

  他一怔,送饺子的手顿住。

  “我觉得你笑起来好看多了!你说对不对,梧桐?”她现在什么事qíng都喜欢问一句梧桐,梧桐也无比配合地“汪汪”两声,然后亲昵地用头蹭她。

  梧桐已经与她混熟了,也不知她给它施了什么魔法,只要她一回来,人还离家好远,梧桐好像心有感应一般,飞窜着跑出去迎接。任凭傅云深怎么叫它的名字,它也不理会,跑得飞快。

  阳光好的下午,只要她没课,就会帮梧桐洗澡。他坐在窗户后面,听到楼下花园里传来一人一狗的嬉笑声。她的笑声银铃似的,清脆又欢畅。听得多了,有一次,他竟然不自觉地伸手拨开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扑进来,几乎让他昏眩,他抬手挡住阳光时,整个人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楼下花园里,朱旧抱着洗得gāngān净净的梧桐在打滚。她活得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席地而坐,滚糙地,穿牛仔裤与卫衣,留着齐耳短发,脸上神色永远是飞扬的,充满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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