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之媚_司溟【完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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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之后,我的母亲xing格就变得非常古怪。我基本上是我爷爷带大的。上学之前,他手把手的叫我临帖写大字;小学二年级他教我军体拳;三年级的时候开始用钢笔,他把他当年在战场上缴获的一支派克金笔送给了我,我还记得那支笔笔杆相当粗,对于三年级学生来说并不合适,而且也过于珍贵,14k金的笔尖,笔夹是派克标志xing的箭夹,包金。顶圈也是包金的,上面还有商标注册号码铭文。连笔帽底部也有一圈经典的错条纹包金装饰带。由于笔尖太粗,那个时候我的语文作业本上经常晕染的一塌糊涂,老是被老师罚重写作业。这支笔一直用到我初二,坏掉了才不再用。我家里管得严,对男女之事开窍的很晚。初三的时候我堂弟,也就是我二叔的独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美国版的《花花公子》,我也看了。那个晚上——”沈陆嘉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了遗jīng,那时候我们并没有生理卫生课,我糊里糊涂的吓得不轻,疑心是什么毛病,成天在家里的书房里找医书看。结果被我爷爷发现了,是他老人家委委屈屈地给我这个孙儿上了人生里第一堂生理卫生科。可真够尴尬的当时。”

  “说是爷爷,其实对我来说,老人家既是爷爷,又是父亲,偶尔还是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关心。

  我已经基本上没事了。

  这一章我个人很满意,但是这一章挺难写的,因为要查阅一些关于葬礼习俗制度的资料,还要考虑沈老头的身份,所以写的不快。老爷子是我笔下第一位“去天堂”的主要人物,还有些不习惯咧。安息吧沈老爷子~您是为了剧qíng牺牲的,一路走好。

  ☆、39死者的葬仪(2)

  沈陆嘉说了很久,一直到手机几乎没电,他才有些歉疚地对伍媚说道:“我今天话多了。”语气里有明显的懊恼,当然这也是托赖于沈国锋的自小对这个长孙的训诫——沉默不仅会让人保持住尊严,也会让痛苦显得有几分高贵。

  电话那头伍媚轻轻笑了一声,“我这个人记xing很坏的,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

  沈陆嘉有些窘,感觉是自己不上路,倒打一耙,讪讪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这些话憋得太久,一股脑儿说出来,舒服了很多。”

  回应他的是细微的猫叫声。沈陆嘉下意识地说教道:“上次就跟你说过了,别让猫上chuáng,不卫生。”

  “你就别管我了,保重好自己吧。”电话那头伍媚打了个呵欠,“不和你说了,挂了啊。”说完便收了线。

  沈陆嘉望着手机屏幕上的“本次通话时间46:23”,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她,大概是他这灰暗的人生里最跳脱的一抹亮色了。眼光微垂,沈陆嘉将手机重新放进兜里,弯腰捡起了那个已经锈迹斑斑的曲奇饼gān盒子。

  灵堂里长明灯的灯焰在夜风中瑟缩着,说是长明灯,其实按照蔺川的风俗,不过是一个素色的瓷碟,里面盛满了香油,然后用多股棉纱线拧成灯芯,固定在瓷碟里罢了。

  沈述穿着孝服,正将白幡、纸马、房子、金银锭往瓦盆里丢。火舌很快便将这些死物吞噬gān净,沈陆嘉默默的看了一会儿,这才掀开曲奇饼的盒盖,将里面的字条也一并丢进去烧了。就让这些被掩埋的秘密跟着爷爷一块儿去了吧。

  沈述却心底一紧,他这位能gān的侄儿这会儿到底烧的什么?父亲走得突然,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关于大宅还有若gān家私到底怎么分配着实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偏巧有一阵风,将沈陆嘉手里的一张字条chuī跑了,沈述眼疾手快捞住那张字条,又飞快地看了一眼。

  不过就这一眼,他的老脸便红了。

  字条上用铅笔工工整整地写着“文彬说我挡了他的路,我不明白。但爷爷说过要兄弟友爱,所以我还是准备等他十岁生日那天,把他想要的那艘航模送给他。”

  幸好红彤彤的火光映衬着,沈陆嘉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沈述赶紧将纸条一揉,丢进火焰里。不过只是一瞬间,他灵魂里流露出的人xing便和那纸条一样湮灭成飞灰了。

  “陆嘉,你是不是想想办法,把你二婶先弄出来,这么大的事,她不露面总归不好,会给旁人看我们沈家的笑话的。”沈述斟酌着开了口,“大嫂不良于行,你是孙子辈,我是个男人家,家里总需要妇道人家帮着料理事务。”

  沈国锋的去世终归和沈述一家扯不脱gān系,沈陆嘉心底不痛快,碍于辈分又不方便发作,当下只是淡淡道:“二婶现在即便暂时脱身,检察院也会派便衣24小时贴身监护,纸终究包不住火,我看这样的体面,不要也罢。”

  沈述本想反驳几句,但视线触及案几上父亲的遗像,照片里沈国锋正直chūn秋鼎盛,一双虎目jīng光四she,仿佛隔着镜框在冷冷瞧着这不成器的儿子。他心底无来由的一软,脖子微缩,住了嘴。

  灵堂两侧和外面都已经放满了白簇簇的花圈,富贵竹在风里簌簌作响,有huáng白两色的jú花从花圈里一头栽下来,落在冰冷的地上。黑色的挽联甚至被夜风chuī拂得纠缠在了一起。夜色就这样一寸寸一分分的加深,今天虽不是沈陆嘉守灵,但是他并没有合眼,而是在沈国锋的水晶棺旁枯坐了一夜。

  停灵第二天是主要吊唁日。按照当地的风俗,普通人家有人去世,是要请僧侣着法衣,在灵堂后面设法坛打解冤洗业醮,并念经超度,拜大悲忏的。但是沈国锋身份特别,这种有悖于“马列主义”的丧仪活动自然是免了。从早上七点不到,便开始有人来祭吊。晏家三口来的最早,还送上了一个特大号的花圈,白色的挽联上笔墨淋漓的两行大字,应该是晏经纬的手书——将星陨落生前高风似松凌白雪;斗宿敛光逝后亮节如月映长天。

  晏经纬神qíng哀戚,眼眶下挂着两个大眼袋,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陆若薷,低低道了一声“保重”,这才看向轮椅后面站着的沈陆嘉,叹息道:“我们是昨夜才知道的消息,没能第一时间赶来,陆嘉,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莫要客气。”

  这样的神qíng,浑然不似作伪。沈陆嘉心下感激,点头应了一声“好”。

  冯青萍则递上了吊唁的礼金,沈陆嘉连忙拦住她,“晏伯母,爷爷他一生清廉,必然不同意我们做小辈的借他的葬礼敛财这种事qíng发生,所以我们这次吊唁金一概不收。”

  “老司令一生光明磊落,青萍,把钱收起来吧。”晏经纬感叹道。

  胸前别着小白花的晏修明今日一身黑色套装,她微微上前一步,“沈大哥,节哀顺变。”顿了一下,她飞快地抬头偷看一眼沈陆嘉,睫毛抖了抖,声音又轻了几分,“忧悲伤身,你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沈陆嘉心头微微一暖,点了点头。

  沈文彬站在一旁看着,心下有些不忿,用脚反复碾着一jīng掉在地上的白jú花。

  冯青萍存心和沈母拉近关系,又劝了几句,晏经纬瞅着陆若薷一脸严霜的模样,心底一黯,一手扯过妻子滚圆的胳膊,一手拉住女儿,匆匆告辞。

  晏家前脚刚走,沈老爷子的亲家,也就是陆家的一大家子也坐早班机从沂南市赶了过来。陆若薷见到娘家人,眼眶立刻就红了。

  沈陆嘉的外公,沂南军区的参谋长陆振林如今已经是半退状态,但是儿子争气,陆淮如不过四十八岁年纪,已经是中将军衔,妻子管思璇娘家也相当煊赫,完全可以在仕途上帮丈夫更进一步。 独生女陆管彤也已经和蔺川市委书记苏君俨的堂弟,再国内颇有名气的青年建筑设计师顾玚澄订了婚。

  由于两家不在一个地区,沈陆嘉与外公外婆及舅舅舅母之间并不亲厚,但是因为陆管彤在蔺川读书的关系,和表妹关系倒是不错。只是如今陆管彤定居在蔺川,自然是会和苏家人一块前来吊唁。

  日头渐渐升高,前来祭吊的人愈发络绎不绝。只苦了门口的警卫员们,要一一核实来人身份,忙得一头的汗。

  除了军方的人,整个蔺川市政界、商界、学术界上的了台面的大小人物几乎都来了。市里的各级领导、沈陆嘉的挚jiāo好友,连他的父亲沈叙曾经工作过的国防科技大学的校长书记都来了。花圈白皑皑的摆放了一片,每隔十五分钟就要清理一批,不然简直连扎脚的地方都没有。

  沈陆嘉做主将跪拜改为了鞠躬,但是仍然有人在蒲团上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写明了不收吊唁金,但也还是有人将白信封偷偷往沈家人兜里塞。

  沈文彬瞧着这荣耀的景象,心中不由有几分飘飘然,他浑然不知这一切虚荣只是看在陆家和自己的堂哥的面上,不然整个沈家绝对是“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

  伍媚是下午和晟时的几位高管一起来的。她穿着蓝黑色的绵府绸衬衫,同色系的过膝郁金香裙,被晟时其他黑色三件套的男士们簇拥着进了灵堂。

  因为她是唯一的女xing,其余人便推她先去给沈国锋上香。沈陆嘉将三炷香拈给她。二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有了接触。

  伍媚抬眼看沈陆嘉,就这几天他瘦了一圈,脸颊几乎都凹陷下去,愈发显得气质凌厉。连眼眶下也是深重的暗色,更添几分yīn郁。她不觉叹了口气。感受到她温柔的注视,沈陆嘉心底微酸,要不是碍于是在人前,他恨不得当场就抱一抱她,将头埋在她温暖的肩窝。

  陆若薷坐在旁边的轮椅上,眯眼打量着伍媚。晟时是她儿子的企业,何时里面添了这样一位女高管?她竟半点都不知晓。更可气的是,这女人虽然未施粉黛,但眉目间那股子妖气连身上的黑衣压都压不住。她一见了便不喜。

  伍媚上完香后便退了下来,安静地站在一边。她知道有人一直在看她,那些目光里有带着不加掩饰的腥臊的,有yīn沉沉的嫌恶的,也有别的,不过她并不在乎,她习惯并享受陌生人对她的各种主观猜度。

  等到晟时的其余几位男高管都上了香,沈陆嘉和下属一一握手,轮到伍媚时,她故意加力,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又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睛。那眼神从她卷翘的睫毛里飞出来,不是佻达的,而是关心的。沈陆嘉顿时觉得盘旋在心头的抑郁之气散去了大半,指骨用劲回握住她,嘴角一勾,回应她一丝笑痕。而这一切落在陆若薷眼里,完全就是狐媚女下属连在灵堂这种庄严肃穆的地方也要乱发qíng,勾搭男上司。若不是她坐在轮椅上,简直恨不得当场甩这个狐媚子一个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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