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热了,决明子花开得正盛,huáng灿灿在太阳底下明亮耀眼。潇潇坐在白云川背后的沙发上,静静听着他和相亲对象jiāo谈,不时看看表,反正结果早就知道,耗时间罢了。手机震动几下,原来是白云川。
——知道你约了医生,先走吧,我能应付。
——谢谢。
直奔医院,幸好探病时间还没过,爸爸静静躺在chuáng上,安逸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潇潇拧了毛巾帮他擦脸,他cao劳了一辈子,以前总劝他找个时间休息一下,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却又一睡不醒,真是物极必反。
小时候爸爸极宠她,整日让她骑在脖子上,给她买漂亮的玩具还有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她从小体质弱,每次生病都要爸爸背着才能安然入睡,因而童年大半时光都在爸爸背上度过。因为生病,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娇小许多,爸爸担心她不好好吃饭弄坏身体,和她订协议,以后长不高全是她的责任,不能怪爸妈没给她吃喝。那时候她不过几岁,倔qiáng地在纸张上按下手印,爸爸知道她是个心气高的孩子,自然不肯认输,于是每天qiáng迫自己多吃一点东西,渐渐的身体越来越好。
☆、第二十六章 犯规
现在她已经长大,偶尔看见那张协议书,都会忍不住在两枚红红的手印上抚摸。有时候会想,如果爸爸能醒过来,一定要和他比比谁更高一些,之前没在意过的事qíng,现在变得那么重要了。
医生的话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可潇潇听得尤其认真,尽管病qíng丝毫没有进展,她也觉得保持原状已经很好。从某种程度来说,爸爸就是她的动力,不管工作多么不顺心,她都能咬牙坚持,就像小时候爸爸再苦再累也会对她笑一样。
每次看完爸爸,潇潇都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悠闲地开着车回家。又是huáng昏的尾巴,奔忙的人总是喜欢此时此刻,晚餐和八点档的肥皂剧,然后关上电视就能安安稳稳地睡去。从医院到家的路,她走了很多次,可今天却好像碰上了鬼打墙,怎么都绕不出去,只不过几天没来,好几条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了禁左标志,老老实实右转或者直行,绕着绕着离家越来越远。
天已经黑透了,还是没办法,无奈把车停在路边,想着要不要走路回去,却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四处张望,街对面席旻棠正从自己的车里下来,越过川流不息的马路,已经到了她面前。
“一个人站在马路边上看风景呢?”席旻棠看起来心qíng不错,潇潇也觉得好玩,仿佛一遇到车子的问题,他就会准点出现。席旻棠心有灵犀地看看她的车,问道:“不是又坏了吧?”
“没有,只是突然禁左,绕不出去了。”
“你平时肯定不关注新闻,几天来总有市民投诉道路禁左。”席旻棠陪她站在路边,她忽然释怀了,原来回不了家的不止她一个。席旻棠见她的车正好在停车线内,二话不说拉开她的车门,熄了火,拔出钥匙又锁上车门,把钥匙递给她。她不明所以,莫非席旻棠也建议她走路回家?席旻棠却说:“拿着,我送你回去。”
“怎么送?”
“当然是开车。”不由分说拉着她过了马路,硬把她塞进自己的车子里,又问了地址,jiāo代她:“系上安全带,坐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慌。”
“你要gān什么?”
“送你回家啊。”虽然席旻棠满脸是笑,可她预感似乎有什么出格的事qíng要发生,着实捏了一把汗。发动车子,又设置好导航,在前面路口掉头回来,潇潇眼见前面明晃晃的禁左标志,可席旻棠依旧没有并道的打算,她有点明白席旻棠的意思了,赶紧叫道:“别冲动。”
哪里还来得及,席旻棠瞅准空挡,握着方向盘来了个完美的左转弯,路口的监控摄像头亮起闪光灯,一道白光之后把他们违规的证据记录在案。他们在车流里成了异类,潇潇紧紧抓着把手,又害怕又刺激,兴奋到心跳加快,有种冲破世俗牢笼的狂喜。
☆、第二十七章 没见过你这号人
接下来一切顺畅多了,席旻棠开着车子,状态很好,潇潇问:“你常gān这事?”
“哪儿能啊,分不够扣,不过你表现挺好,我还以为你会惊叫连连,没想到那么淡定,好玩吗?”
潇潇有所领悟,这件事不单单是好玩而已,席旻棠面对的是罚款扣分的下场,她有点后悔今晚的相遇,无端端连累了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怎么了?”
潇潇懊恼地说:“没见过你这号人,说好听点是仗义,说难听点就是鲁莽,要早知道横竖都是这结局,真后悔没自己犯规。”
席旻棠笑得很欢畅:“我也没见过你这号人,人家都抢好处,你抢罚受。说来也奇怪,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跟那种人牵扯不清。”
“嗯?你说谁?”
“没事,我就是随口说说。”
潇潇觉得席旻棠的睿智之处在于他懂得适可而止,她明明知道他说的是林朔,可他对她装模作样的反应并未揪着不放,如果没有点道行,怕是做不到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光是在不八卦这条上,潇潇已经十分佩服他的超脱了。
“停这里就好,巷子太窄,不好调头。”指挥席旻棠停好车,将感激的话又说了几遍,席旻棠探头看看那条所谓很窄的巷子,保持着笑容,没有揭穿她,她只不过是不想和他太亲近罢了。
下了车,她客气地说:“改天你有时间请你吃饭。”
“你做的吗?”
“如果不怕食物中毒,我没问题的。”
席旻棠很高兴地点点头:“那就更要尝尝了,你看我们一起被灯箱砸过,一起演过戏,今天还一起违反jiāo规,要是不一起食物中毒就太遗憾了。”
似乎是被他过分qiáng大的乐观所感染,潇潇不自觉笑起来,席旻棠的玩笑她很受用。
好心qíng一直保持到入睡,朦胧间听见手机响了,她惊醒,从chuáng上爬起来,自从爸爸住院之后,她最害怕就是夜里接到电话,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也没看清号码,忙不迭问:“出事了吗?”
那边没有声音,她越发着急,心提到嗓子眼,通常沉默就代表有不能言语的伤痛,她努力调整着呼吸,眼泪酝酿在眼眶里,随时都有可能掉出来。
“是我。”冷冷的声音让她如赘冰窖,黑暗里仿佛还能看到他那晚充满yù 望的眼神,她不由打了个寒颤。林朔命令道:“开门。”随即挂了电话。
知道林朔此刻一定在门外,她不确定要是坚持不开门,他会不会发起狠来把门踢开,但有一个念头很明确,她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披上外套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好像隔着门都能闻见他身上的烟糙香味。只开了一小fèng,还来不及细看他的表qíng,门就被他从外面大力推开,她向后退了几步,他得寸进尺地走过去,不知用了多少力气,她只觉得后背撞在墙上的瞬间痛到了骨头里。他双手撑着墙面,把她禁锢在只能和他对峙的空间里,他的吻狂风骤雨般落在她身上,外套被他扯落在地,她在仅有的范围内竭力躲藏,他忽然停止动作,冷笑起来,她受了惊吓,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十八章 装什么贞洁烈女
两人之间那么那么近,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能让她从头到脚凉一遍。
片刻之后,他嘲讽地问:“不是说各取所需吗,我现在很需要,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他脸上炸开,他仅仅只是被打得偏了偏头,马上又转过来死死盯着她,眼里全是愤怒的火焰。不甘受到侮rǔ,潇潇挺直腰板,口气qiáng硬:“我说过自己不是xing 工作者,没义务24小时待命,你如果要泻火,不好意思,找错人了。”
他从鼻子里不屑地哼出一声,继而说道:“不是我找错人,是你有了长期饭票吧。”怕她不能理解,又补了一句:“别否认,我都看见他送你回来了,怎么,才刚开始你就想洗白上岸?他很有钱吗?还是你看中了别的,千万别说什么他能给你幸福的鬼话。”提到席旻棠,连累他到这步田地,潇潇只觉得愧疚。
林朔步步紧bī,搡着她的肩膀:“做出这副心疼的样子是想给谁看?你有多幸福,让我看看啊!”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们之间出现了另一个男人,更可恨的是那个男人竟然还得到了她的同qíng。
她多想说自己心疼的不是席旻棠,而是他,面对着他,陌生极了,到底要伤到什么程度才能变成今天这样可怕。
“林朔,你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我以为四年时间足够你想明白很多事qíng,可你却变本加厉。”深深呼吸,喉头打着颤,先前积攒的眼泪一点点回归眼眶,她说:“四年之后你还是错了,我是想要幸福,可不是幸福给你看。”
“撒谎!”林朔抓得她肩膀生疼,一字一句质问她:“你敢说这四年的形单影只不是在等我?”
“有些话你既然那么想听,那我就告诉你。”潇潇眨眨眼睛,把泪水生吞回去,用平缓的陈述句说:“我没有在等你,只是这四年,我没什么人可等。”
这无疑是对他的巨大打击,让他顿时没了戾气,垂着头颓然的立在那里。她不紧不慢地掰掉他的手掌,拉开门的刹那,心狠狠痛了一下。
“你走吧。”
忘了那晚他是怎么离开的,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流泪,只记得那晚她想通了一些事。以前总喜欢偷偷拿爸爸的复写纸玩,蓝蓝纸张还有淡淡刺鼻的味道,用力一摁就能把图文拓下来,她觉得很神奇,后来知道那叫做‘拷贝’,英文叫‘copy’,可哀伤的是,这世上很多事很多人都是独一份,错过就再也没有了,即便重逢,也早已不是那个他。
过去种种,浮上心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那年五一,林朔早早计划了腾冲之行,出发的前一晚,潇潇激动得睡不着觉,她看过那么多言qíng小说和电影电视,最盼望的就是能像那些女主角一样,和爱人到风景如画的地方相伴终老,当林朔把火车票jiāo给她的时候,她掐着自己的脸,反复几次才确定不是在做梦,而林朔看着她只是笑,笑得十分宠溺。
☆、第二十九章 女娲造人的缺陷
五月正是湿地的花期,林朔牵着她走在木板铺就的小径上,脚边全是盛开的鸢尾花,一朵朵紫蓝色的花,像是成千上万翩翩起舞的蝴蝶,壮丽绝美。她多想采一朵悄悄收藏,可是看着身边的林朔,似乎又没必要了,鲜花始终会枯萎,只有林朔一直在她身边,如此才算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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