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幕戏_唐七公子【完结+番外】(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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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那一吻结束聂非非才稍微恢复了神智,那急切凶狠的一吻后聂亦似乎也恢复了些许正常,身上的狂bào戾气悉数消失,他放松地将头挨在她的肩上,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平静温柔的聂亦。

  聂非非模糊地想,是的,聂亦是喜欢她的,他当然是喜欢她的,她从来就知道。但他也是喜欢雍可的,他仔细思考后做出了选择,向她提出了离婚,大约因为感觉对她不起,分给了她一笔极其丰厚的财产。这些她都是很清楚的。那现在这又算是什么呢?是选择了雍可之后感觉放不下她,是她的疏离让他不安了,而今是她的回应取悦了他,让他觉得她的口不对心,她仍是属于他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

  聂亦的手指在她耳边温柔地轻抚,在她耳边的低语也很温和:“我们……”

  聂非非却终于崩溃地哭出来:“聂亦,你不能这样,你不要这样。”

  聂亦楞了一下,几乎有些手足无措地抬起她的脸,她趁机推开他,退后两步站定,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抬头看不宽的河面。说话时她根本不去看聂亦的脸,努力将声音压得平稳,可怎么平稳得了。她的指控其实很小声:“说合适的时候就该彼此分开的是你,提出离婚的是你,现在这样……这样好像舍不得我似的还是你,聂亦你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人既然做了选择,不是就该好好坚持、好好遵守吗?”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伸手想帮她擦眼泪,却被她避开。

  她离开他老远,似乎生怕他再靠近她,生怕他再蛊惑她。

  聂非非说不清该怎么描述那一刻聂亦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含着疼痛,却又不只疼痛,半晌,聂亦问她:“不可以后悔的是不是?”

  她听过张爱玲那则关于白月光和朱砂痣的故事。原话她记不太清,大抵是说,每个男人一生中或许都会碰到一朵白玫瑰、一朵红玫瑰。娶了白玫瑰,白的就变成了一粒饭粘子,红的仍是心头朱砂痣;娶了红玫瑰,红的就变成一抹蚊子血,白的仍是那chuáng前明月光。聂非非就捂住了眼睛:“不可以后悔的。你做了选择,有了新生活,我也做了选择,有了新生活。”她轻声道:“我们都不可以后悔的。”

  将这句话听进耳中的聂亦僵在了那里,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非常悲伤的表qíng。

  那悲伤令她感到疼痛,她却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去关怀他安慰他,她也没有安慰关怀自己,她只是在心里很轻地对他说,也对自己说:“我们都会习惯的,很快就会习惯的。”

  那之后聂非非有一阵没有见过聂亦,褚秘书那里的离婚协议也没了下文,她发邮件去催过一次,问褚秘书什么时候能将协议寄给她,褚秘书的邮件倒是回得很快,只是含糊说还有一些条款有待梳理。她也就没有再多问。

  埃文斯和杜兰的联合展览如期在S城开幕,某天在展览上见到谢仑,谢公子皱眉问她:“你到底把聂亦怎么了,你不知道吧,他最近呀……”连连摇头,却不再继续说下去。

  她心里一紧,赶紧问他:“聂亦他怎么了。”

  看到她焦急的表qíng,谢仑却是大乐:“你放心,他好得很,只是突然变身工作狂,cao练得药研究院的那些jīng英都打算集体跳槽了。”

  她收束表qíng,平淡地哦了一声。

  谢仑上下打量她,似笑非笑:“装,再装,你也不是不在意他,又何苦非得和他闹成这样?”

  她也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谢仑,笑道:“你大概觉得我那么崇拜他,应该会爱他爱得毫无底线吧。”说完这句话她仔细想了想,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我好像的确是没什么底线的,他想要怎么样我其实都可以随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看到谢仑惊讶的表qíng,她笑得愉悦。“对不住一直让你误会了我是个女qiáng人,其实我就是这么个恋爱脑来着。他选择雍可,”她继续道,“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他喜欢她在前,按先来后到,其实我才是那个后来者。我知道他会舍不得我,但这种qíng况下我是不能再和他在一起的。他也不会喜欢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不定的自己,我不能帮助他变成他不喜欢的自己。我曾经说过,要给他非常好的爱qíng,我不知道他怎样定义非常好的爱qíng。”她看了谢仑一眼,轻声笑道:“非常好的爱qíng在我这儿就是这样了,要让他得到幸福,还要让他一如既往地喜欢他自己。”

  谢仑目瞪口呆看着她:“我不知道啊……”

  聂非非莫名其妙:“你不知道什么?”

  谢仑喃喃:“你说的这一切我都不知道。”

  聂非非更加莫名其妙:“那你都知道什么?”

  谢仑道:“我只知道你们俩在闹离婚。”

  聂非非哦了一声,理解地点头道:“差点忘了,你和聂亦从不聊感qíng也不聊女人。”转而忽然发现什么似的大惊:“你这样,该不会是还喜欢雍可吧?”

  谢仑难得láng狈地摆手:“不不,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丰盛信息。”

  消化完这些丰盛信息的谢大少在当晚给聂亦打了个电话。

  谢大少生平第一次尝试打电话找聂少聊感qíng聊女人,明显有点手生,平时聊天的闲雅从容全忘了,一开头就gān巴巴切入可正题:“听说你真的喜欢雍可?”

  聂少的回答非常冷酷:“你说什么梦话,没事我挂了。”

  谢仑惊讶:“你和非非不是因为这个闹到离婚?今天碰到非非,她是这么和我说起的。”谢仑惊讶完,听到听筒里安静了起码十秒钟,聂亦的声音再响起时已不复先前冷酷。谢仑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还听到了一两个颤音。

  聂亦在听筒那边对他说:“非非和你说了什么?”

  谢仑突然就福至心灵,想着这事是不是别有内qíng,两人是不是对对方有误会。脑子里想着这回事,嘴里不自禁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聂亦啪一声就挂了电话。谢仑望着被挂线的电话沉思了三秒钟,觉得这事他可能得理一理。

  谢少自从青chūn期后就很少花时间考虑感qíng问题,何况还是别人的感qíng问题,这一理理了半小时。郑宜端杯牛奶进来放在他面前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他目光尾随着郑宜直到转角不见。然后……然后他就忘了聂亦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感qíng问题来,直到电话再次响起,听筒里聂亦像是来找他单挑:“你出来,我在你们家门口,我们聊聊。”

  聂非非醒来时没有闹明白聂亦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病房里。

  是啊,不过两个月,她又一次入了院住进了病房区。

  这一次是在K国。

  她自问自己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病美人的人设,十八般体育运动不说样样jīng通起码有八样jīng通,前二十三年不要说住院,连感冒都很少有,但她二十四这一年不知为何却和病房如此有缘。

  人说流年易不利,大概真是流年问题了。

  事qíng并不复杂。

  她和许书然一同来K国谈埃文斯和杜兰的《世界中心的蓝》在K国天文馆设展的事。两人自文化部出来后分道扬镳,许书然往东去见一个朋友,她往西去一片老街闲逛。

  那片老街早有栋楼摇摇yù坠,因是某企业私产,政府便无作为,既未拦隔离带也未立警示牌。那老楼旁停了一辆冰车,她逛去冰车旁买冰,刚付完钱接过冰,老楼毫无预兆就塌了。所幸的是冰车帮他们挡住了滚落下来的砖头和石板,不幸的是她的左腿被掉下来的冰车车门给卡住了,待好心人将她全须全尾从车门下拽出来时,她的腿已经没什么知觉。幸好虽然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并不严重,医生看着拍出来的片子讲只是小腿处轻微骨折,且骨折部分对位对线良好,用不着手术,保守治疗就可以,恢复后也不会影响今后运动。

  那期间聂非非一直很镇定,许书然却被吓坏了。

  伤处被妥善处理后打了石膏吊着腿坐在chuáng上的聂非非开许书然玩笑:“许导你别紧张,放轻松一点,我父母双亲都是讲道理的人,我骨折也不是你害的,他们不会找你拼命的。”

  许书然却并没有如往常般配合地笑笑,面皮仍紧绷,好半天,问她:“有没有想过,再严重一点,你有可能就一辈子不能潜水了?”

  她知道许书然替她担心什么,但她有自己的人生哲学,挥挥手笑道:“我们不要去想那么可怕的事。”

  许书然沉默一阵,突然伸出手来,似乎是想去握住她的手。

  聂非非愣了一秒,手不自觉地往后一移,许书然的手顿住,两人一时都无声息。聂非非那时候并未预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她只是觉得许书然突然有些奇怪,病房里的气氛也蓦然异样起来,她就咳了一声。

  许书然却没理会她的轻咳,自顾自缓声道:“也许这不是最合适的时机,事实上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他抬头看向聂非非:“我知道这个时机不是那么好,但今后可能也难有更好的时机,非非,既然聂亦让出了你身边的位置……”他停了一下,望住她的眼睛:“那个位置由我来填补可以不可以?”

  聂非非没说话,病房里静了大概有五秒钟,她恍悟似的笑了一下:“哦,今天是愚人节还是什么节,许导怎么突然想起来开我的玩笑。”

  许书然纵横qíng场多年,被封为学院派花花公子,因谈qíng说爱追女孩的一招一式都正确得可写进教科书。在属于成年人的恋爱世界里,他习惯的是所有话语都似是而非,所有qíng意都模糊暧昧,他习惯的是所有主动权都在他手中。这几乎是许书然第一次在对手沦陷前主动亮出自己的底牌。其实说什么沦陷,对手几乎都没意识到他是在和她对局,他一直将她看作追求对象而非合作伙伴。在看到他的底牌时,他知道聂非非是惊讶的,那一闪而逝的惊讶让他的心脏有一瞬的发凉,然后是刺疼,接着同他在心脏刺疼的那一瞬间所预料到的一样,对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告诉他,请你不要开我的玩笑。那是顾及他面子的拒绝。

  许书然明白,照聂非非的xing格,要是他这时候顺着她的话说句这的确是玩笑,她多半能立刻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他们将依然是朋友。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事qíng不一定非要搞得那么明白,这样大家才不至于尴尬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他熟悉这些规则,也喜欢这些规则,运用这些规则运用得比聂非非熟练百倍,但此时他却憎厌起这些规则来。他停了两秒钟,还是问出来:“不感兴趣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这话比刚才他亮底牌那句话还要更直白,大概这直白令他自己也颇有新鲜感,他就笑了笑。那像是一个玩笑,却口吻真诚,他说:“你一定要问,否则难以让我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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