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着叫了一声:“聂亦?”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我又试探着叫了声他的名字,gān笑着说:“我刚是跟你开玩笑……”一阵冷风突然从窗户灌进来,chuī得我立刻闭上嘴。像是蓦然被谁在颈间后背呵了好大一口凉气,我扶着墙根,觉得自己的腿瞬间软掉了。只感到风的声音越来越大,抖抖索索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可怕的是即便手机上的手电筒亮起来,气氛也没有好多少,那苍白且覆盖率有限的光线反而衬得窗边的这个角落更加冷清,而光线难以抵达的走廊尽,就像是隐藏着什么可怕怪物。
不过两分钟而已,这幢教学楼突然就变得像座真正的鬼屋。
我握紧手机,又试探着叫了一声:“聂亦,你还在吧?”明显感觉到话尾开始发抖了,分神时简直想打死自己,明明怕黑,刚才到底是作什么死?可安静的教学楼里依然没有听到聂亦的任何回应。聂博士一向说一不二,说不定真的已经下楼。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整个人就有点懵圈了。又想到他临走时说会在外面等我。我将手机拿远一点,看到对面是个教室,教室门被新漆过,红底白字标号201,而去往一楼的楼梯口就在教室的另一边。201,这个数字倒是有点熟。
“用跑的冲下去吧。”我绝望的想。
正握着手机打算跑过这段走廊冲到一楼,某个记忆片段突然闯进脑海,刹那间明白为什么会觉得201眼熟。BBS传闻白衣学姐当年自杀的教室可不就是201?
然后我就蹲地上起不来了。
恰此时窗台处突然啪嗒一声响,我听到自己“啊”了一声,接着条件反she地开始气喘起来。过往所有对黑暗的恐惧,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似乎全在一瞬间沿着脊背爬上来,迅速遍布四肢百骸。窗台处又传来两声轻响,一qiáng一弱,像是谁在有节奏的敲窗户,我根本不敢转头去确认,害怕一转头就会看见一张面无血色的脸或是一截枯槁的手臂。无法支撑着起来的身体更是一阵一阵发麻,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窗户又开始有节奏的响动,我握紧发麻的手指,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震得脑袋都发木……然后……然后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亮光蓦然充满眼帘,我抬起头来,看到聂亦蹲在我面前。
那时候脑子里只有一片白光,整个人大汗淋漓,知道聂亦就蹲在我面前,却看不清他的模样和表qíng。而他的声音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攀缘着耳膜和听神经进入我的脑海。
“非非。”他单手搂住我的背将我揽进怀中,另一只手覆在我的额头上。
“没事了。”他的右手安抚的拍覆我的背部,舒缓我僵硬的肩颈,嘴唇贴在我冷汗涔涔的额头上。
待眼睛能够正常视物,整个人也冷静下来一半时,对于自己居然被吓成这副窝囊样我一时也是有点惊呆了。估计我把聂亦也吓得够呛,他就那样就着我缩在角落的样子抱住我,让我的头贴住他的肩窝,而在我背上的轻拍和抚摸都没有什么章法。
大概他从来没有哄过小孩,想让半崩溃的我镇定下来也只有那么一句台词:“没事了。”但我似乎还听到他说:“乖,没事了。”我缩在他的怀里,竖起耳朵想听清他是不是真的说了那个字,就感到他的嘴唇再次贴住我的发顶,那声音轻的像呢喃:“乖,没事了。”
我的眼眶立刻红了,可这原本毫无道理是不是,我并不是被吓的要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泪就涌上来。我心里说,聂非非,你这样不行啊你这样,被吓得腿软已经够丢脸了,要让聂亦发现你还有要哭的迹象,往后你还怎么做人?关键时刻你控制一下啊行不行?
但他已经将我松开,大概是想观察我有没有冷静下来一点。
我赶紧抬手挡住眼睛。
他轻声道:“非非。”
我说:“我没事,就是……就是光线有点太亮了。”话说出口时才发现声音里居然带着哭腔。我立刻闭嘴,这真的是太丢脸了。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握住我空着的手:“非非,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害怕,是我不好。”
我一边觉得自己差不多快要无地自容的晕过去了,一边qiáng撑着飞快地说:“我没有哭也没有怕。”大概是语速过快,声音里终于没了哭腔。
他揽住我,下巴贴着我的头顶,声音温和地重复我的话:“好,没有哭,也没有怕。”是一副柔声哄人的样子。
如果是往常,他这样温存我简直就要高兴死,可如今脑海里唯有一个声音:被小小惊吓一下可以制造qíng趣,可聂非非你现在真是太可笑了,居然被吓出一身冷汗还呼吸不畅,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比你胆子大,你还自诩自己自qiáng独立酷炫有气场,你简直太可笑了。
聂亦扶着我站起来时,窗户处突然又传来响声,我的身体立刻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聂亦大概也察觉到,搂住我,嘴唇安抚的贴了贴我的太阳xué:“没事的,风太大,是树枝敲打窗台。”
我整个人已经要羞愧而死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继续苍白无力的重申,我说:“我没有怕……”结果没留神踩到了放在地上的手机,一个打晃又扑进了聂亦怀里。那时候我们俩就保持着站在那儿相拥的姿势,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qíng,可他微微皱着眉,两个人似乎都很担忧,就像我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喃喃说:“我真的没有怕……”他叹了口气:“好,没有怕。”用手却托住我的腰,估计是考虑到我的自尊心,停了一阵子才斟酌的问:“腿是不是还在发软站不稳?”
而无论这句话他问得有多温存,我的自尊心在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自爆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一下子将他撞到墙壁上。我踮着脚,右手颤抖地攥紧了他胸口的毛衣衣料,咬着牙说:“我没有哭,没有怕,也没有腿软,我根本就好的很。”其实那一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洗刷今晚被吓得半死的耻rǔ,也不知道做什么才能掩盖被他看穿的羞愤,就算同他luǒ裎相对也没有让我这样尴尬,所以只能虚张声势的qiáng撑,并且再一次重复:“我根本就好的很。”
他被我压在墙壁上,却依然伸手托住我的腰,像是担忧我一条腿软会立刻跌倒似的,而大概是他那样微微皱着眉头,有些无奈,却压根儿没打算反抗我的模样有点过于诱人,鬼使神差我就冒出来一句:“好得可以制服你,甚至qiáng吻你!”接着我就真的qiáng吻了上去……
直到很久以后我都不能理解那时候我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将这事讲给康素萝听,和她一同分析我的心路历程,我说,那时候我明明先是害怕,然后是羞愧,你说我到底是怎么神来一笔的突然就压上去qiáng吻他了呢?康素萝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闪着星星眼激动的跟我说:“非非,你……你……那种qíng况下你居然qiáng吻了聂亦,你……你太酷了,真的,没几个人在那种qíng况下能做的出来那种事,说神来一笔都是轻的,简直就跟神经病似的,你真的太酷了。”我沉着声说:“啊,我太酷了。”就不太想和她再说什么了。
但无疑,我的确是太酷了。
那天我穿一双平底靴,和聂亦之间是十六厘米的距离,将他压在墙上时我就发现,即使我踮着脚仰着头,离他的嘴唇也还有一点距离。而聂亦明显是被我搞糊涂了,才让我得以轻易地攀着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压下来,然后顺利的啃上他的嘴唇。
这是个鬼屋,聂亦的手机像是盏格外明亮的地灯,安静地伏在我们脚边,那一束光就像是打在某个宽阔的舞台上,只是演员们却隐在光束之外,空气里原本都是冰冷气息,而在刺柏的香味里,我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只是本能的闭着眼睛,感觉聂亦微凉的嘴唇变得温热起来,感到他的齿关松开,让我的舌头得以潜入攻城略地。我含着他的下唇,轻咬他的舌头,听到自己的喘息声里他蓦然也轻喘了一声。那极淡的一声喘息里,我整个人瞬间就更加不对劲了,只感觉到心口火热,手指也火热。我一边追逐着他的舌头和他缠绵,一边将手指探进他的毛衣,一路向上。窗户突然砰的一声,我惊了一跳。
睁开眼睛时看到聂亦近在咫尺的漆黑双眼,那浓墨似的黑似乎要将人吞没。我颤了一下,离开他一些,才发现他的嘴唇被我咬得湿润泛红,衬衣领口也被我扯得不像样,若隐若现露出锁骨来。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这副模样实在太过xing感,秀色可餐。
但总不至于在这里把他给办了。
他就那么看着我,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qíng,一句话也不说。
我更加离开他一些,说:“我啊……”
他沙哑道:“又想说你是一时冲动,不小心被迷惑?”
是,我常拿这个当借口。
但吻都吻了,我们又是合法夫妻,我还需要道歉不成?大概这时候我心里是有点邪恶的qíng绪,因此只是暧昧地笑了笑,抱住他的后颈吻了吻他的脖子,我说:“聂亦,我们这样子像不像吸血鬼的初拥?”手指还在他的后颈上撩了撩。
他没有回我的话。
撩完了我就觉得自己冷静多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咳了声说:“唉,行了我们离开这儿……”
可话还没说完却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都被掉了个个儿。
这下换我被聂亦压在墙壁上,双手被他一只手握住举在头顶。
窗外是一轮巨大的圆月,十一月里枯树的枝枝杈杈直指向灰黑的天空,暗色的云层沉得像是随时可能掉下来,整个背景看上去神秘、颓败、又冷清,倒真有点像是血族即将出没的样子。
我看看聂亦,又看看被他制住的两只手,我说:“你这是……”他却突然开始拉扯松松系在衬衫领子下的休闲领带。脸上没什么表qíng,漆黑的眼中却沾上了一点水雾,看着有点花非花雾非雾似的朦胧,那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他轻描淡写地解下领带绑住我双手,而我则因为看他看呆了,直到双手感觉不适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住,且完全不能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神展开。他的右手放开我被缚住的双手。领带将双手绑缚的极紧,挣是挣不开的,我也没想过去挣开,但这样子就实在太不方便,要么双手还放在头顶,要么就只能圈住他的脖子。
我正举棋不定,而他偏着头似乎很感兴趣地拿解放出来的右手指腹轻轻抚过我的颈动脉。他的左手依然握住我的腰,可到现在我才感觉到握住腰部的十足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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