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家伙我管不了……”老大郁闷地喃喃,转身往玉米摊子那边走。
谨言无言地跟上。他也管不住这小丫头,前途渺茫啊。谁让你们管?一一咬着蘑菇冲两人做鬼脸。好像有些不对劲,刚刚听老大说要去“那边”,如果是接他老爸的班,地点就在C城,用不着说“那边”吧。难道是接他妈妈的班?可他还不满二十岁能gān什么呀……太复杂了,还是吃东西要紧。长大后的丁一一常常叹息,小时候怎么就那么缺根弦呢,明明想出了点什么却总是嫌麻烦扔到一边不管,光知道吃吃吃。就像对上官谨言,以前明明恨他恨得牙痒痒,可只要捧出巧克力她就彻底投降了。智商跟年龄还是有莫大的关系啊。
26 成长总有伤心
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一一的英语成绩跃入班级前十名;到期末考,惨跌至后十名。谨言在电话里咬牙切齿:“你到底有没有照我教你的方法学?有没有看我给你的碟子?”
“学了……看了……”碟子真的变成碟子,用来装瓜子壳了。“我准备选理科,理科英语不重要。”“谁说的理科英语不重要?”“我就这么觉得。”“一样重要,将来你上了大学要考四六级。”“我不上大学就是了。”“……”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谨言第一次产生冲回家行凶的冲动。
高三要分文理,一一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理科,因为她的英语实在太烂,虽然选理科同样要学外国话,不过物理数学的成绩多少给了她一些安慰。覃为和嘉宇也选理,明月选文,她早在高一就确定目标了,立志当一个旷世纪的股票专家。据她说炒股高手都是大款。“檬檬你选理科吧?”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我选文科。”“文科?”一一傻眼,“你不是喜欢数学吗?小时候还说要当数学家。”数理化成绩这么好,放到文科班太糟蹋了。“那你也信,我还说过要统治全世界呢。”“一定民不聊生,野糙疯长。”照贺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懒惰xing格,地球会萎缩成一粒核桃。“真的放弃数学了?”她从小到大不知拿了多少奥赛奖。“放弃?”贺檬看向窗外的目光有些迷茫,“不是放弃,只是不想了而已。人的想法总会变,这一刻的决定跟下一刻总有不同,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太有哲理了……”就是没听懂。“眼睛瞪那么大有点傻。”她笑起来。一一拖着腮看她,她笑得两眼弯弯,唇边露出半颗小虎牙,很吸引人。这么温柔漂亮的女孩子嘉宇会不喜欢?“嘉宇知道吗?你选文科的事。”“下学期不就知道了吗。再说他也忙。”忙什么,忙着跟女同学联络感qíng!一一咬牙:“他简直就是个败类。”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到处拈花惹糙,偏偏成绩比她好!气死人了。“嘉宇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让你选理科。”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贺檬翻着桌上的诗集。一一伸脖子过去。“什么东西?全都是英文。”“Like the meeting of the seagulls and the waves we meet and come near.”她合上书轻声念,“The seagulls fly off,the waves roll away and we depart.”“听不懂!”“你真该好好学学英语了……”看,檬檬又笑了。说实在的,一一不喜欢贺檬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有那么多心事还装着没事人似的。自己的决定?明明就是不想跟嘉宇在同一个班。可理科班又不止一个,跟老师商量调开就是了,犯不找拿自己的前途赌气啊。这时候她真想抓着嘉宇痛打一顿,bī问他到底喜欢谁?!如果他不选檬檬,直接把他劈晕扔江里算了。当然只能想想而已,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假期要补课。七月底是覃为的二十大寿,幸好那天是星期天,老师们虽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给学生灌输知识,倒也明白周末必须得放一天假,否则镇压之下必有造反。嘉宇早早申明要吃西餐。“我还没用过刀叉呢,说出去真丢人。”“我也没用过,我不觉得丢人!”一一磨拳嚯嚯地反驳。“你站出去就丢人。”二话不说,她提起拳头挥过去。早就想替檬檬出这口恶气了。“……啊~~~你咬我!”嘉宇捂着手背倒吸气。死丫头打不赢他居然用这种烂招数!
“咬你怎么了,有本事咬回来啊!”她叉腰跳脚一副喝高了的痞子相。“你等着,咬不死你。”说是这么说,他可不敢真把她怎么样,起码老妈那边过不了关。低头一看,手背上一个亮晶晶的大牙印。“妈的,真疼~~~你是狗啊。”妞妞和明月蹭地蹦出老远,生怕母láng不分青红皂白扑上来再咬两口。“很疼啊?”贺檬急忙从兜里掏出纸巾帮嘉宇擦去口水,又轻轻揉了揉。“真咬出印子来了,一一你牙齿真厉害。”发白的牙印很快转红,一揉更疼。嘉宇盯着手背yù哭无泪:“妈的,老子废了你!”
“你敢骂脏话,老娘我……”目光移过去,满腔的怒气刷地冷却下来。檬檬啊檬檬,疼的人是嘉宇,怎么你的表qíng看起来比他更疼?一一扭头看向覃为。“老大,打乒乓球吗?”
“gān嘛?”“我们比一场。”“好哦!”明月鼓掌。都知道老大在国球方面是白痴,看他在别人手下惨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比吧,我跟妞妞当裁判,输了的背后粘纸条,上面画大乌guī。”妞妞很没有立场地欢呼。“傻妞。”覃为没好气地拍拍她脑袋,“很乐意看我输?”“乐!意!”齐刷刷地吼。他笑。“行啊,今天没时间,等生日那天吧。”离比赛还有几天,一一想着应该跟嘉宇到楼下练练技术。虽然老大连发球都只会那种最简单的,但是难保他在这期间突然功力大增。武侠小说里的江湖人不就是偶然捡到一本武功秘笈,一夜之间成为绝顶高手的吗?中午补课回来,老远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罚站哪?”她笑嘻嘻地揶揄,陡然发现贺檬明月的眼睛红红的,嘉宇和谨言的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yīn郁。神经一下绷紧了。“怎么了?”嘉宇目光呆滞地看她一眼。“老大去意大利了。”“3K党?”脑子里塞满了各种方程式,有些木木的。“他走了,没告诉我们。”走了?一一费力地咽了口口水,很久才能意识到这两个字的含义。老大走了,那妞妞……她撒开脚丫子拼命往家属搂冲,冲到半路猛然止住脚步。爬满了葡萄藤的围墙下站着一个身影,右手捏着一片叶子动也不动,抿着唇倔qiáng的模样让她喉头发紧。“妞妞,老大他……”没有回应。“覃为……”“别提他!”妞妞猛地打断话,伸长手胡乱扯着葡萄藤,“我告诉你们都别提他!谁提他谁就是混蛋王八蛋……他是王八蛋,不守信用的王八蛋!”叶子零零落落扔了一地,她转身撞开随后赶来的嘉宇,飞也似的跑开了。“妞妞!”一一急得拔腿追上去,胳膊被拉住。“别问了,以后谁也不许在她面前提覃为,”谨言沉着脸扫视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贺檬明月嘉宇都点头,只有一一满头雾水。“我不明白……”“他今天上午十点的飞机,谁也没告诉。寒假的时候他妈妈就叫他去那边,他不去,现在他妈妈身体出了毛病,不得不去。”所以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那他,他还回来吗?”“……回来。”轻飘飘的两个字没多少把握。
27 我们不分开
很长一段时间,一一都忘了覃为去意大利这件事,跟嘉宇出去玩时总攀着他的肩膀说:“叫上老大妞妞!”随后看到嘉宇黯然的神qíng。老大走了,像个临阵脱逃的逃兵一样偷偷溜了。这个夏天很炎热,可是一一感觉到有悲伤从心底慢慢涌上来,原来成长不是一件无忧无虑的事,在这个过程中有无数烦恼忧愁,更有未曾体会过的别离伤感。比如贺檬眼底挥之不去的愁绪,比如覃为无可奈何的远走他乡。妞妞是个健忘的孩子,拔掉了跟覃为一起种的葡萄藤后就忘了很多事qíng,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难过,每天嘻嘻哈哈笑得很开心。一一很高兴她没有沉浸在伤心里,只是看不懂,她眼睛里面偶尔掠过的yīn影是什么?学习学习再学习,一群人日复一日地演绎着百年不变的标准高三生活。谨言寒假回来照常给一一补课,重点放在英语科目上。因为她的英语成绩总是像弹簧,只有用力去拉它才伸长,一松手它又回到原来的状态,连英语老师都绝望了,放任她在课堂上呼呼大睡决不去打搅。丁妈也绝望了,看到成绩单上可怜的二位数懒得打骂,反正女儿理科成绩还算不错,说服自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嘉宇也绝望了,在家做了两个星期的小老师,被学生扬起的拳头吓退了。唯一不绝望的只有谨言,坚信烂泥能扶上墙,写信通篇都用英文,打电话也用英语说。
一一终于毛了,冲着话筒尖叫:“你个美帝国主义,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说什么鸟语?!我要消灭你这个纸老虎!”水深火热中一年一度的黑色七月终于到来。不管考得是好是坏,总之,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唉,都是狗屁英语拖我后腿。”估完分一一唉声叹气。“叹什么气啊,不是上了本科线吗?”“什么时候高考能取消英语,到时候我再考一遍,肯定能上重点。”“去美国吧,”嘉宇逗她,“那边可能不要考英语。”“是哦……放屁!美国人也要考语文,他们的语文就是英语。不知道意大利要不要学英语……”一一想起覃为,脸垮了下来。“要是他还在这儿就好了,说不定能考个大学。”虽然老大的英文程度只能搞懂二十六个字母,但他理科不错呀。嘉宇也闷闷地不说话了。“你说他在那边生活怎么样了,是说意大利文还是英文?我觉得他肯定说中文,看见不顺眼的就骂两句,反正别人也听不懂。说不定还揪着人家衣领教他们说普通话,早上好~~再见~~滚蛋~~想死啊你~~他妈的……唉!打我gān嘛?”他一巴掌拍上她脑袋。“叫你说脏话。”“你比我高比我大还打我!”扑过去结结实实揍了他两拳才满意地整整衣服。“哎,你想考哪?”“我坚决跟你分开!”都被压迫十几年了,悲哀啊……“老娘就黏着你!说,考哪?”“火星!”“等会,我先造火箭。”跑到书桌旁从书本上撕下一张纸,三下两下折成飞机垫到他屁股底下,“三二一,点火!……噗!”她自己先笑了。“上医院看看吧,我怀疑你xing别弄错了,就去香樟路。”jīng神病医院就在香樟路上。意外的是这次一一没计较这么多,只是睁着大眼看他。嘉宇的心突然软了,抬手摸摸她的短发柔声说,“考北京。”“为什么?”“我向往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满脸文革青年的虔诚表qíng。“真酸。”一一垫起脚尖揪他的头发,“我也填北京。”“猪蹄子放下!”如果哪天秃顶了,一定是这死丫头gān的好事!拧着她胳膊正想好好教训一顿,又慢慢放开了。她垂着眼,表qíng看起来委委屈屈的。“檬檬说她不喜欢北京,明月说想离家近一点,覃为又去了意大利……嘉宇,咱们不分开了行不行?”去学校填志愿时,一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北京高校。晚上接到谨言的电话,突然惊觉:糟了,两面派这厮也在北京,这么大的事怎么给漏了!“碰!”房门被踢开,嘉宇手忙脚乱把从同学那儿借来的杂志压到枕头下,怒视私闯民宅者。“你长手是gān什么用的!”“嘉宇!”一一扑过去嚎,“我不想去北京!不去北京!”受刺激了?他瞪大眼睛恐怖地盯着她,两只手死死压住枕头。“我要改志愿,两面派在北京,我才不去他那儿!”“神经病啊,填都填了现在改不了了。”原来不是受刺激。“哎呀这下完了,又要受迫害了,都怪你莫名其妙要考什么北京,害得我也跟着乱填,北京风沙大又有讨厌鬼在,怎么办呀怎么办……”一一在屋里边念叨边转圈圈,突然发现他的不正常动作。“你压枕头gān嘛?有什么东西?”“没。”“肯定有。”两只爪子朝目标伸去。“没有就没有。”开玩笑,被她看见了还得了!“你给不给?不给我喊人了。不给是吧,张阿……”嘴被捂上,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晃到眼前。“哇哇,Playboy~~~~你看huáng书……”“你他妈小声点!”嘉宇气势汹汹地扬起拳头,瞄到她算计的表qíng气势又矮下去。“行了,你想看什么?乱马?柯南?我给你买。”“上个月我满十八了大哥。”一一鄙夷地瞟他一眼,把书翻得啪啪响。“我就看这个,Playboy哦。哎嘉宇,你说有没有Playgirl?”“……你还是去香樟路吧。”“去死~~~哇,黑人身材真好,你看这个前凸后翘好正点!哎你脸红gān嘛,看都看了还害臊。啧啧,难怪人家都说看这个流鼻血,你流了吗?”嘉宇气得想拿枕头捂晕她。“看就看,别出声!”“我要吃西瓜。”“自己拿,冰箱里有。”一一起身举着杂志就往客厅跑,他赶紧扯着她衣角拉回来,认命地当了一回服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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