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唯我淡淡地看着屋外的树林子,树木高大,在暗夜里因风而动,从远看去就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怪shòu。偏偏那种奇怪的声音还不时地响起,更增添了几分yīn森之感。
恍惚中,想起在特种部队的日子。那时候在可怕的林子过夜那是家常便饭,恐惧这种东西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不怕野shòu来吃人,就怕碰不上野shòu。就像他们大队长说的:“我们是比野shòu更可怕的野shòu!”
苍唯我是热爱特种大队的生活的,可为了报仇,他放弃了。他离开了特种大队,拿到了苍家的一切,让那个当年将他们母子逐出家门的老头子含恨死在他的面前。为了仇恨,他又伤害了怀里的这个女人,失去了他三十年来唯一属于自己的温暖存在。
苍唯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上一辈恩怨再深可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至于儿时的那些痛苦的经历,再痛苦也已经过去了。就算他报仇了,那些过往依然存在。他却为了上一辈子的恩怨和儿时的痛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是不是太傻了?
低下头来,默默地看着怀中的人。暗夜里,他还能清楚地看到她平静的睡容。紧闭的眼睛下,长长的睫毛翘着。缓缓地抬高手臂,唇亲吻她的额头。若水,如果我说我现在后悔了,是否还来得及?不,我早就后悔了,可你说过去的就过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可如果,我想回到从前呢?
大约过了五分钟,楼上收拾的人就下楼来报告。“老大,chuáng已经铺好了。”
“嗯。”苍唯我抱着幸若水走上楼梯,房间里果然已经整理好了,铺出了一张舒服的chuáng。被子还散发着香皂的味道,清香扑鼻。
苍唯我弯腰,缓缓地将怀里的人放在chuáng上。刚刚沾到chuáng,她便皱着眉头嘤咛一声,随即舒展开来咕哝着。不一会,又沉沉睡去。
苍唯我将薄被拉起来,盖在她的身上。挥手,让门外等待吩咐的人退下去。“让医生快点。”
因为折腾,她身上的衣衫脏兮兮,汗水也已经gān了粘在身上。鹰长空掀开被子,伸手想将她抱起来洗澡。手僵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收了回来,等那人来了再说吧。
默默地在chuáng前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相继响起车子的声音。他的人回来了。苍唯我敛去脸上的表qíng,默默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医生走进房里来,给幸若水进行了一番检查。“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被注she了JRSR药剂(别较真),起码要三天才能恢复。而且越是到后来越是难受,挺难忍的。这三天还是会觉得手脚无力,需要好好休息。至于媚药的作用已经克制住了,夜里如果还发作,用冷水给她擦擦降温就行了。”
“嗯。”苍唯我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她身上脏得厉害,麻烦你替她洗个澡换上gān净的衣服。”
“靠,我都成保姆了,哪里还像个医生!”嘴里骂着,但还是把苍唯我给赶出去,认命地给chuáng上的人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体,换上gān净的衣服。没办法,谁让她欠他这条命呢!
一身清慡的幸若水喝了药,外伤的地方也敷上了药,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眉头也舒展开来。一整夜一声也没哼,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
苍唯我又在chuáng边站了许久,然后转身出了房间,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点燃一支烟。缓缓地吞吐着,才觉得那种挠心挠肺的难受好过那么一点了。
漫漫长夜,他就这么站在窗前几乎一整夜。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的烟屁股,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一直到天蒙蒙亮了,苍唯我在靠在一旁的沙发里,短暂地眯一会。也许是真的太疲惫了,居然真的睡着了。
……
当大半夜,公安局的一个小民警在一户农家找到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像是受了伤的女人。
鹰长空闻信赶过去,却根本不是苍唯我和自己的媳妇儿!那辆车,一模一样的款式。好一招李代桃僵!
“cao!”他再次忍不住爆粗口。苍唯我这个王八蛋!
折腾了一夜,天已经亮了,还一无所获。
鹰长空蹲在一旁抽烟,眉头上无数条黑线,看着特别吓人。在他身边,已经撒了一地儿烟屁股了。
“要不我让人灭了风云帮,看苍唯我他还躲哪里去!”轩辕麒在他身边蹲下来,也是一筹莫展。
鹰长空睨他一眼,冷冷地说:“得了吧,那厮跟老子一样,都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你真把风云帮灭了,他也不会jiāo人。不过,你灭吧,我高兴。”
“噗”,轩辕麒喷了。他怎么觉得,这厮是他的祖宗呢?
“不跟你废话,老子继续找媳妇儿去。”鹰长空站起来,正要坐进悍马去继续找人,却是走不了了。
来人是公安局的,说他涉嫌案件,请他回去协助调查。但口吻,却不是办案口吻,更像是巧巧通知他。“古筝出事了,在公安局里。”
“我cao!人在公安局里出事,你他妈问老子要人吗?”鹰长空破口大骂。这话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公安局就是一摆设!但是话出口了,却猛然明白了。
那人压低声音说:“我们副局长说昨夜帮忙找人,局里警力空虚所以……请你协助我们查案。”
鹰长空想骂人想揍人都没办法,只好开着悍马,来到了公安局。
古筝死了,自杀而死。死前,被数人轮jian过。在尸体的旁边,留着好大的一行字,血写的:鹰长空,我恨你!
鹰长空在战友的办公室里,皱着眉头一直抽烟,跟烟囱似的。他是痛恨古筝的胡作为非和狠毒,可从来没想过要她死。他摞下狠话,却并不真的想通过这样下作的方式来折磨古筝。只是没想到,有人利用了这一点。
郭亮也跟他一样抽烟凶得很。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鹰长空眼睛一瞪,瞪着一身警服的郭亮。“你看着我gān嘛?你不会真以为是老子派人把她那啥吧?”
郭亮也愁着呢,闻言摇摇头。“我相信你把人给打死,也不会相信你让人这样糟蹋一个女人。”毕竟是多年的战友,他对鹰长空还是挺了解的。
“这还差不多。”鹰长空抬肘子给了他一下。听到战友这么说,心里好歹舒服了一些。
郭亮吐出一口烟,又说:“不过这个人似乎有心嫁祸于你呢,你还是小心一点。”揪着他的一句狠话来付诸现实,很明显是针对他的。只不过,那人似乎也没料到会弄巧成拙。古筝既然是自杀,还是在公安局内部,那么事qíng就不可能再查下去,牵涉太广了。
鹰长空沉吟了一会,皱着眉头说:“老郭,你暗地里给我查一下,我想知道是谁做的。”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对方的存在会不会是一个已经埋下去的地雷。
“我尽量。”要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能查的。
法医检查确认,古筝是死于自杀。至于轮jian一事,人都已经死了,也没有人出来为古筝抱不平,也就不了了之。人是在公安局里被轮jian的,哪里还能查下去?这么大一个漏dòng,上上下下都齐心协力把这一页无声无息的翻过去。
这就是社会现实。
……
幸若水迷迷糊糊中,觉得好累好累。手脚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似的,动不了,还有一种酸酸软软的无力感,下意识地喊着鹰长空的名字,觉得很是委屈。可是不管她怎么喊,没有人听得见,她想睁开眼睛却又睁不开。这种可怕的感觉,让她有点想哭。
苍唯我是被细微的声音给惊醒的,他倏地站起来,一双眼睛火速地扫过四周的环境,没发现异样。再竖着耳朵仔细听,却听到声音来自房间,心里一惊就冲了进去。“若水!”
chuáng上的人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哭泣的声音,眼角还真的流下了眼泪。
苍唯我一把搂住她,托起她的上半身。“若水,怎么了?若水,你醒醒?”
但幸若水仿佛掉入了某个世界里,听得到声音,却怎么也醒不来。她甚至能清楚感觉到可怕,却动不了。
“来人,叫医生!”苍唯我慌了,朝着门外大吼。像狮吼一样的声音,很快就把人给惊醒了。不一会,医生就出现了。
“怎么了?”医生拎着宝贝药箱,打着哈欠,显然还没睡醒。
苍唯我将怀里的人放下。“她在哭,好像很难受,你快点看看!”他自觉地退到一旁,让她检查,生怕慢一点就让chuáng上的人多遭一点罪。
女医生马上就清醒过来,开始认真地检查。末了看着苍唯我,说:“这是注she了JRSR药剂的后遗症,肌ròu酸软难受。”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不能让她好过一点吗?”苍唯我一脸焦急。
女医生掩嘴又打了个呵欠。“可以啊,替她捏捏手脚放松一下,感觉会好一点。就像我们平常走路走多了腿会很难受,用是一个法子。”说着,她哈欠连天地往外走。
苍唯我马上坐回chuáng边,掀开下半身的被子,掌控着力道揉捏着她的双腿。觉得差不多了,又转移到手臂。这样做果然有效,chuáng上的人虽然还没醒来,但是已经不哭了。眼角还留着泪痕,楚楚可怜。
苍唯我在心里叹息一声,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湿润。
累!难受!
幸若水脑子里不停地钻进来这个两个字,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觉。她眉头紧紧地锁着,下意识地动着身体,想要醒过来,看看为什么这么难受。
挣扎了一会,幸若水终于幽幽地睁开眼睛。眼神迷蒙,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在窗前坐着眯一会的苍唯我听到声音,倏地睁眼,就看到chuáng上的人已经醒过来了,惊喜掠过心头。“若水,你醒了!”
幸若水缓缓地转动视线,怔怔地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庞。她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一直盯着他看。又好像是还没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的。
“若水?”苍唯我怕吓到她,压低声音喊了一声。难道那个药还会影响记忆吗?心里掠过一抹希望的光芒,如果……
幸若水眨眨眼,总算是认出了眼前的人。“苍唯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又缓缓地转动视线,发现这个地方她不认识。“这是哪里?”
苍唯我心里的那抹火光像是被一盆水当头泼下,一下子就灭了。眼里,浮起黯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改而问她的身体。“你感觉怎么样?”
幸若水觉得喉咙gān哑,身体还软绵绵的,手脚一点力气也没有,怎么会这样?过了一会,又想起来,她被古筝绑架了。“不知道怎么说,软绵绵的,手脚无力,特别难受。能不能给我一点水,我喉咙好g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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