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视线对上,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袁梦和庄寓棋已经先后端着东西回来了。
“若水,这个是给你拿的。你怀孕了,好多东西不能吃,要注意。”袁梦在离开公司前,特地用电脑查了一下,把那些不能吃的东西一一记下来了,就怕她这个年轻的妈妈记不住。事实上她自己怀福安的时候也还小,也都什么都不懂。
幸若水对她粲然一笑。“谢谢袁梦,你最好了!”说着,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庄奕骋,却没在他脸上看到表qíng。
袁梦也是微微一笑,又把另一个碟子推到庄奕骋面前。“庄先生,我看别人都在吃这个,就顺便拿的,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欢。”袁梦把另一个碟子推过去。这是基本的礼貌,她倒没有多想。
“谢谢。”庄奕骋微微一勾嘴角,点点头。拿起工具,开始吃大闸蟹。
饭桌上,庄奕骋几乎没怎么说话,只在有必要的时候回一两句。
倒是幸若水和袁梦两个人,坐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的,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尤其是鹰福安。
幸若水虽然很想见到他们两在一起亲密幸福的画面,但心里也明白有些事qíng是急不得的。qiáng求的东西不好,到底还是要顺其自然。既然两个人有缘遇上,还能有jiāo集,那就说明还是有发展的可能的。
吃自助餐,其实真的是làng费又伤身的一种进餐方式。为了吃够本,所以很多人就要从上一顿甚至昨天就空着肚子吃。一进店就开始大快朵颐,生怕吃少了就给人家餐厅赚了,所以总是容易吃撑。待到真正停下来才发现,食物都已经堆到喉咙了。
不过,他们这一桌的人算是例外的。幸若水和庄奕骋都不缺钱,自然不会为这点钱跟自己的胃过不去。袁梦也不是这样贪便宜的人,也适可而止。只有两个孩子,平常不能多吃的冰淇淋和甜点,吃了满满的一肚子。出门的时候一看,肚子挺出来了,把大人都给逗笑了。
“若水,你要住我那吗?我那chuáng不大,可能有点挤,你介意吗?不过我旁边有个七天酒店,在那住也很方便。”一出餐厅,袁梦就开口问道。
幸若水抿抿嘴。“反正肯定要去你那看看的,至于怎么住,到时候咱们再看吧。”
“行。”袁梦笑笑,牵着福安的手。
“我送你们回去吧。”庄奕骋主动开口。声音低哑中透着疲惫,还有别的不知名的qíng绪。
幸若水转向庄奕骋。“如果你忙或者累了的话,可以带着庄寓棋先回去。这里打车也方便,不怕的。”
庄奕骋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去开车,你们在这等我吧。”说着就走了。
庄奕骋很快把车子开过来了。
幸若水发现,袁梦没有告诉他地址,他也没有问。也就是说,很明显这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只是见了一面那么简单了。心想,都是一对可怜人,让他们真的走到一起吧!
袁梦住的地方离那家希尔顿大酒店并不太远。是一个老旧的小区,但是环境还行,也不是那种城中村的地方。只是小区离街边有一段距离,中间的那段路树木高大,人也不太多,晚了回来还是有些危险。
“袁梦,你晚上不怎么加班吧?要是加班一定要打车回来啊,这个地方人这么少,不太安全。”现在不过是晚上的七点多,还不到八点呢,这路上也没几个人。林木的遮掩下,路灯也不怎么亮。
袁梦笑笑。“我知道的。”
很快的,车子就停在了楼下。
庄奕骋打开车门,让他们下来。“我就不送你们上去了。”
“袁梦,你跟小家伙先上去吧。我跟庄寓棋小朋友说两句。”幸若水虽然知道不合适,但还是有几句话想说出来。
袁梦点点头,拉着福安上楼去了。小福安还不愿意,听袁梦说妈咪等下就上来,才肯迈步。
“庄寓棋,你到那里的石凳子坐着,我跟你爸爸聊几句话,嗯?”幸若水摸摸他的脑袋,语气很温柔。
庄寓棋什么也不问,乖乖地就去了,他最听若水的话。
庄奕骋心里也在这样的感慨。他到底是晚了一步,若然早一步,他相信若水会是寓棋的妈妈。然而,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他也不敢让自己更多去想这种如果,那是一把锋利的剑。
幸若水深深地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与庄奕骋俯视自己的视线相对。“庄奕骋。”她叫他的名字,而不再是“庄先生”。
庄奕骋也为这个改变而怔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一片幽深。
幸若水没有躲避他的眼神,反而大胆地与他相对。“庄奕骋,我一直在想,你身上是否背负着一座山,才会让你这样的疲惫这样的无奈。我一直都希望你有一天能放下来,或者找到一个人,能够让你歇息。也许你觉得我来说这些话很残忍,但我并不觉得。我们两在爱qíng上没有缘分,但至少在茫茫人海里有机会相识,我想这也是值得高兴的。”
若水清清淡淡地笑,虽然笑里有些无奈。“如果可以选择,我其实一点也不希望你喜欢我。只是,我们都没有这个权利去选择。可是,你是有权利去选择另一个好女人的。袁梦她真的很好,很适合你。我希望你能够从这个胡同里走出来,接受另一片天地。现在或许还很艰难,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知道了。”庄奕骋没有跟她说,道理他在八辈子之前就想明白了。然而,最难的不是想明白,而是怎么去做到。想和说都容易,做才是最难的。
幸若水有些无力,但不再说下去。“那我先上去了。你开车小心点。庄寓棋!”
庄寓棋就蹭蹭地跑过来,幸若水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脸蛋。“下次不能再乱跑了。要是想去Z市,就跟爸爸说,然后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嗯。”庄寓棋闷闷的应了一声,在她正要转身的时候,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腰。“妈妈,可以的话,你也给我打电话吧。小宝宝开始伸腿伸胳膊了,你就跟我说,我要去看看。”
幸若水笑着点点头。“好。”
父子两目送她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先后上了车。庄寓棋一坐进去,就说:“爸爸,如果你喜欢那个人,我不会反对了。”
庄奕骋有些惊愕地看着他,但没说什么。
车子在黑夜里,慢慢地移动,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幸若水上了楼才愕然发现,自己压根没问袁梦住哪一层哪一间。还好有手机,急忙拿出来打电话问。
进了门,幸若水发现这是一个小小的一室一厅,所谓的“厅”比房间还要小,一整套加起来也就30坪。不过袁梦收拾得gāngān净净,看着也舒服。
“这里比较小,你赶紧坐下来,别磕着碰着了。”袁梦拉着她按在椅子里,还给她倒了一杯水。空间太小了,她一不小心就会碰到,那可大问题了。
幸若水乖乖地坐好,小福安也坐在旁边,正对着她傻呵呵地笑呢。她伸出手,捏捏那嘟嘟的脸蛋儿。“肚子还难受不?”
“不难受!”小家伙摸了摸鼓鼓的小肚子。他今天吃了个痛快,自然是不难受的。
幸若水爱极了,又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听着他小鸭子似的嘎嘎声。转头去,喊道:“袁梦,你也别忙乎了,过来坐坐。我好歹算是半个客人,你也不过来陪客人说说话。”
袁梦无奈地笑了笑,就过来了。拉着她的手。“我们去chuáng上坐吧,这椅子太硬了,又凉。”
幸若水就随着她进去房间了。一米五的chuáng,铺着亮色的chuáng单,花色的被套,都不是那种特别花哨的,但看起来很清新舒服。就像袁梦这个人,不花哨,但是让人觉得舒服和温暖。
一把拉住袁梦的手,眼里是八卦的光芒。“来,跟我说说,你跟庄奕骋是怎么认识的。”
袁梦一下子红了脸,想起在医院的那个意外的吻。“就巧合碰上了,有什么好说的?”
幸若水眼神贼兮兮的,心想,看来这个第一次见面很暧昧啊。“就说说嘛,我好奇呢。”
“就是上次你被古筝注she了那什么东西住院的时候,他去医院看你,我们在楼梯上碰到了。就这样。”袁梦才不会傻得告诉她,他们不是撞上了,而是亲上了。这么一想,她的脸又有些发热。
幸若水没有追问,而是抓住袁梦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袁梦,庄奕骋是个好男人,也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你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别乱说。”袁梦闪着眼神,她心里也有太多的东西,不是这么简单的。“这辈子,除了凯翼,我不会再跟别的人了。”
幸若水最怕的就是听到这句话,如今果然就来了。她叹了一口气,对这两个人都有些无奈。“袁梦,你不能这么对自己的。我相信,雷凯翼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你知道他出事前,跟我家长空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袁梦倏不吭声。凯翼的遗书,她有看过,看得肝肠寸断。无数次回忆起来,那些字字句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往她心窝子里刺,疼痛蚀骨。
“他说,替我照应我妈和袁梦,让袁梦不要傻乎乎地守着,赶紧找个人嫁了。”幸若水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湿了眼眶。这话背后的壮烈和深qíng,让人动容。
袁梦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很多事qíng,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想。她的过去太沉重,就像一座山似的。虽然她不故意地去在意,但那座山她一直背负着,从来没有放下过。
幸若水伸手揽住她,让她在自己的肩头上哭出来。
鹰福安听到妈妈的哭声,放下手里的玩具,也跑了进来。“妈妈,你怎么了?”
袁梦听到他奶声奶气的问话,更加是悲从中来。儿子扑到她怀里来,她就伸手一把将他抱起来,然后把脸埋在他的颈侧。小时候还不觉得,慢慢长大了,福安越来越像凯翼了。每次她看着,欣慰而又疼痛。
幸若水看着福安墨黑的大眼睛,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虽然没有见过雷凯翼,但是福安长得不像妈妈,那么肯定就像雷凯翼了。
“袁梦,过去肯定有一些特别美好的回忆,咱们把它放在心底,不要总在脑海里念念不忘行吗?你才二十多岁,还有好长的人生,咱们往前看,行吗?”袁梦自然没有回答,但是幸若水知道她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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