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流了好多血。”手帕染红了,她的外套上也沾染上了血渍,她怎么能安心地坐着gān等。
“明明担心、紧张,还要逞qiáng,装出一副漠然的表qíng,她看着难受,你心里也不舒服,何苦呢?”这话题转得有点快啊,不过,这也是能让杉杉尽快安静下来的最佳办法。
叶杉杉低着头不说话,心里纠结得跟什么似的。他说的没错,她是很担心、很紧张,但这并不意味着原谅。
“她还是很爱你,所以……我坚信,她走了这么久都不回来一定有原因。”世上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也不是没有,而且顾北辰也曾经亲眼见识过,但他始终坚信,杉杉的妈妈不是其中之一。
“你怎么总是为她说话?”叶杉杉一脸不悦地嘟着嘴,孩子气的小模样可爱至极。
“她是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你有血缘之亲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变成形同陌路的陌生人。”我可以疼你、宠你、细心体贴、呵护备至,但有些爱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替代不了。
首长大人说的话总是特别有信服力,跟他讲大道理必输无疑,且听听他有何建议吧,“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诚心跟她道谢么?”
“我想她更希望听你叫她一声妈妈。”别看顾首长满脸的硬汉气概,看着不像是感qíng细腻的人,但真要碰上感qíng的事,他总能一针见血地点到要害。
叶杉杉又不说话了,低着头看脚尖,手指缠绕着衣角,各种纠结无措。
急诊室的帘子终于被拉开,负责接诊的医生一脸轻松地走过来向病患家属做汇报:“伤口不深,已经做了fèng合,血已经基本止住。不过,因为头部受到撞击,有轻微的脑震dàng,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一晚。”
“谢谢。”顾北辰礼貌地向一声道了声谢,随即用征求意见的语气问杉杉,“要办住院手续,你去还是我去?”
“你去吧,我……陪她进病房。”这一关始终要面对,叶杉杉不想做逃避现实的懦夫。
顾北辰欣慰地笑了笑,帮她把外套的扣子扣好,“不要想那么多,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嗯。”看着他嘴角扬起的完美弧度,叶杉杉突然觉得踏实了好多。有他,真的很好。
护士很快就把头上缠着绷带的杨素阑推了出来,叶杉杉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关切地问,“会不会很疼啊?”
“一点也不疼,只要你没事,我就安心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女安好,做父母的也别无他求了。
叶杉杉果断地站到轮椅后,从护士手中接过推把,“我来吧。”
“这是您女儿吧,长得真漂亮。”年轻的护士小姑娘笑着闲聊。
母女俩都没回应,一个是不想回应,另一个则是不敢回应。
在这个问题上,杨素阑完全处于被动,杉杉不表明态度,她只能耐心地等着。
小护士倒也机灵,察觉到这对母女神qíng有些怪异,果断转移话题,“伤口刚刚fèng合,可能会有轻微的不适,进了病房后最好马上休息,有利于伤口恢复。”
这个话题叶杉杉没打算再回避,怎么说妈妈也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的,“知道了。”
把病患送进病房、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小护士便离开了。病房内只剩下这对各怀心思的母女。
沉默了近半分钟,叶杉杉才开口,“你先休息吧。”
“没事,护士说的不适症状我一点也没感觉到。”杨素阑的视线始终在女儿身上游移,怎么也舍不得移开,就好像要把这些年分别的时光一下子弥补回来似的,“我知道你怨我、恨……”
“都是过去的事了。”叶杉杉急切地打断她,“我不想再提。”
杉杉的态度十分坚决,杨素阑也不敢再继续,“你爷爷还好吗?”
“他已经过世了。”叶杉杉蓦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病chuáng,没事找事地把窗户打开了一个小fèng。
“什么时候的事?”杨素阑激动地坐起身,声音都有些颤抖。如果老爷子已经去世很久,这些年杉杉岂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快两个月了。”叶杉杉淡淡地回应着,依然保持着背对病chuáng的姿势。
杨素阑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问,“那……你的婚事……”
“是爷爷做的主。”心急的叶杉杉不等妈妈说完便抢着给出了回答。
老爷子也是行军出身,他想在过世前给杉杉找个依靠也无可厚非,只是,能升到上校军衔的,年纪应该不会太轻,杉杉怎么会答应这门亲事呢?
杨素阑正暗暗寻思着,安静的病房内突然响起叮铃铃的手机铃声。
是家里的电话号码,应该是笑笑打来的,叶杉杉暗暗吸了一口气才接听,“怎么了?”
“妈咪,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小丫头的语气只是单纯的询问,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
“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我们现在医院……”
一听到医院二字,小丫头立马急了,“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和你爸出事,我们是……来看一个朋友的。十点之前可能没法赶回去,要不……今晚你就在爷爷奶奶家过夜,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接你上学?”虽说伤势没什么大碍,但把妈妈一个人扔在医院叶杉杉也不放心,笑笑在顾宅有公婆照顾,她也没什么可惦记的。
“好的。”笑笑很乖地点头,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妈咪,在医院的是什么朋友呀?”
“很久以前的朋友,说了你也不认识。医院不能长时间打手机的,你要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我先挂了,好不好?”小丫头心思多,天知道她还会继续问出怎样莫名其妙的问题,叶杉杉只能快点把她打发了。
“好吧,妈咪再见。”妈咪的语气好像有点奇怪,笑笑也不敢多问,说了再见之后便乖乖挂了电话。
电话讲完,办完住院手续的顾北辰正好回来,叶杉杉忙走上前汇报qíng况,“笑笑刚才打电话了,我让她今晚就在爸爸妈妈那边过夜,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接她。”
顾北辰表示赞同地点了点,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靠在chuáng架上、一脸茫然的岳母大人。如果杉杉就在病房里接电话,她应该能从通话的内容里大致猜到一些,所以才会露出如此错愕诧异的表qíng。
“笑笑是我女儿。”既然她已经有所猜测,不如gān脆点将实qíng相告。
“这……这算怎么回事?”猜测被证实,杨素阑的表qíng也越发难看,这表qíng已经不是被吓到那么简单了。
“现在我是笑笑的妈咪,就是这么回事。”叶杉杉的语气还是带着几分冷漠的生硬。
“杉杉,能不能让我单独和伯母聊两句?”原以为让杉杉和岳母独处一会儿会让她的心qíng有所改善,没想到她还是一只随时可能炸毛的小狮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顾北辰只能站出来主动做点什么。
“我去买点喝的。”叶杉杉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这样也好,反正对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不如都jiāo给他。
病房的门关上后,杨素阑便迫不及待地坐了起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的女儿才十八岁,你居然……”
“伯母您先别激动。”顾北辰快步走上前,扶着岳母靠在chuáng架上躺好,“在答应和我结婚之前,杉杉已经知道我的家庭状况,没人bī她。”
“你不觉得这样太委屈她么?”此刻,杨素阑脸上的qíng绪更多的还是担心和忧虑,眉头也紧紧蹙在了一起。
“我只能这么跟您说……杉杉很喜欢笑笑,笑笑也很喜欢她,她们相处得很好。”顾北辰也觉得杉杉嫁给他很委屈,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一家人的幸福。
“很好?才刚成年就结婚,而且嫁的还是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带着一个孩子的男人,我不觉得这样的生活能和很好一词扯上关系。”杨素阑满面愁容,原本没什么痛觉的伤口似乎也开始隐隐作痛。头上的伤果然还是受不得刺激。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有些事您没有亲身经历过,我解释再多您也不会懂。”岳母的反应完全在顾北辰的预料之中,这些反应是每个做母亲的都会有的正常反应,他能理解,所以不会为此介怀。
“是,我不懂,而且……我也没资格过问。杉杉现在根本不打算认我这个妈妈。”杨素阑此刻的心qíng颇有几分万念俱灰的意味,她一走十年,毫无音讯,这样的她有什么立场gān预女儿的生活?
“您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意外,给她一点时间,我相信她会慢慢接受的。”再乖巧的孩子也会有耍脾气、钻牛角尖的时候,顾北辰并不觉得杉杉对岳母的漠然是什么大问题,他也不担心这样的状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看得出来你对杉杉是真心,可是……有些事外人也帮不上忙。”杨素阑的qíng绪几乎快要降至谷底,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细弱无力。
“那可不一定,如果您不介意,可以把这些年发生的事告诉我,再由我向她转述。”顾北辰试着建议道。
“就算她知道又如何?我丢下她近十年,她不会原谅我的。”现在的杨素阑已经没有信心等待奇迹的发生。
“我觉得……您好像并不了解她。”对一个母亲说这番话似乎有些失礼,
杨素阑蓦地呆住,愣了片刻,突然苦笑出声,“你说的对,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这十年来她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全然不知,何谈了解。”
“她冷漠不是因为心存怨恨,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果您真的有苦衷,就应该让她知道。她是个通qíng达理的好孩子,只要您说的有理,她会懂的。”聊了这么久也没说到正题上,顾北辰的耐心也有点不够用了。
杨素阑稍稍迟疑了片刻,把左腿伸出被单外,轻轻撩起裤腿,“这条腿……是假的。”
“疾病还是jiāo通意外?”出现截肢的qíng况,不外乎这两种可能。
“车祸。”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杨素阑的心qíng也稍稍放松了些,“我出国也是为了能让杉杉过上更好的生活,从来没想过走了不回来。可是……那场车祸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不仅如此,我的腿也因为车祸瘫痪,在轮椅上坐了五年,后来装上假肢,又经历了一年多的恢复期。医生建议,近三年最好不要长途飞行,我想回来的计划只能再次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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