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六犯的错与爱卿无关,既然爱卿想为朕分忧,朕就不客气了。”皇甫重霜看着容遇,眼神冷飕飕的,容遇不自觉地皱一皱眉,只听得他说:
“爱卿,你,休了顾六吧。”
容遇跪在地上,彻底无语,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同甘共苦?自己成了鳏夫莫非也要拉朋友下水,以求同病相怜?
皇帝看着容遇绷得死紧散发着寒气的脸,不大自然地背过身去,说:
“三个月内,我要找回她。不然,我空置后宫,不纳妃不生子嗣,要找继承人便打打算盘找血缘关系最近的皇家子侄过继过来当太子便好。对了,顾六算起来是我堂妹,锦安太子本就是先太皇封的继位者,算一算,你家的看云好像也很符合条件……”
“皇上深谋远虑,微臣佩服得很。”容遇从牙fèng里挤出这几个字,“微臣岂敢抗旨不尊?”
皇甫重霜说:“朕过两天便释放顾六,你放心,她好好的,一张伶牙利嘴不减半分。倒是你,有件事qíng好像忘了跟朕jiāo待。”
容遇垂下眼睛,神色冷静不见半点心虚,说:“他在禹州。”
“他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好得让你敢于故弄玄虚罪犯欺君,连杀亲大仇都放在一边?”
“处理并解决禹州瘟疫一事,安抚民心,就地隐居,终生不问政事。遣散所有前朝势力,三个月后若再有乱党便由朝廷出面镇压清剿,从他离开繁都起,世上再无顾怀琛此人。”
“哦,那他以什么身份去禹州?”
“易容,执韩王令牌,官任三品赈抚司特使全权处理禹州事务。当年他能解决禹州多年的gān旱,臣相信凭着他对禹州人物风土的熟悉,他也能在最短时间内平息禹州的瘟疫。”
“你倒是想得够周全的。”皇甫重霜冷冷地说:“如果朕不同意,反过来要追究此事呢?!”
“如果这样的话,臣如今安能无恙地跪在皇上面前?”容遇反而微笑,“顾怀琛不能放,是怕他重新与远在西戎的皇甫重云有勾连,但如果真的杀了他,势必会激起顾怀琛在西乾留下的人心生不忿,恐怕到时乱党四起会影响时局。皇上一直不杀他,不也是顾虑这点?顾怀琛承诺的事,臣相信他会做到。”
“他当然做得到。可是,朕想要的不是顾怀琛替朕平息禹州的疫症,而是一位能振朝纲兴国运的左相。韩王,你私放了顾怀琛,你可赔得起?!”
容遇俯首,“皇上息怒,臣惶恐。一国左相,臣赔不起。”
“你赔得起。”皇甫重霜转身背对着他,说:“以前我承诺过,朝事安定之后允你举家迁回陵州,陵州三分之二府兵拨归朝廷,韩王世袭如旧,保你百里氏子孙平安。你明知道的,放走了顾怀琛,你便不可能再有当闲散王爷的机会。十年,左相的位子你给我好好地坐稳了,十年后若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那时候再说吧。”
容遇跪在那里挺直了背,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谢恩。
“皇上这道圣旨,可否半年后再下?”他问。
皇甫重霜皱眉,“为何要等半年?”
容遇苦笑,“皇上要臣休妻三月,臣不得不休;可是三月后想要让臣妻回心转意前事不计谈何容易?臣只是不想她误会臣弃妻求荣而已……”
“哦,原来韩王惧内美名并非空xué来风。”
“皇上,”容遇笑道,“彼此彼此而已。”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反攻大计 3
从皇宫回到静安王府,容青奉茶后,对容遇说:“王爷,新安大街那边的韩王府新址明明已经奠基动工,可是今日不知为何挖出了一些破碎的砖瓦盆瓮,经辨认后竟说是晋朝物事……”
容遇淡淡地看他一眼,“直说了吧,是否已经停工了?”
“是的,工部说要去请旨询问该如何处理。只怕工程要延期了。”
什么晋朝的古物?不用说定是楚静风做的手脚。不过他倒是承了楚静风的这qíng,真要是搬出去了,那女人不在自己眼皮底下,还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qíng来。
晚膳时,容遇把放在面前的几个小菜不动声色地各吃了一小口,然后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那边还好吧?”他问。
“看云少爷现在在书房看书,王爷可是要见他?”容青说。
他瞪了容青一眼,目光沁凉沁凉的,看得容青打了个寒颤,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连你也敢给我装傻?明知道我问的就是……
“顾六小姐不在。”他老老实实地说,“昨日弘文馆沈京沈大人来访,约了她今日到沈府新张的画斋去评画,静安王也陪着去了。”
“明日呢?”
容青哑口无言,明日?谁知道她明日要gān些什么?恐怕连顾六自己都不知道啊!他想了想,回答说:
“这两日,除了沈大人送过帖子来,还有一个人也送过帖子给六小姐。”
“谁?”
“兵部曹楠曹大人。他的夫人听说在一年前就去世了,至今寡居……”
“我有让你去调查别人的家宅吗?”他冷冷瞥了他一眼,“自己府中的事都没看好,这几年让你到彭子都那里当幕僚如今回到本王身边你连自己要gān的事qíng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容青垂下头,他知道他的主子下一句话会让他比挨骂更难受。
“明天如果她出了府门一步,你以后就不用跟着本王了,收拾好包袱回陵州吧!”
容青想了整整一天。
在地上倒油让她滑到了脚,下泻药让她拉肚子拉到出不了门,让小妖孽看云装病(那小鬼比他老子还让人头疼)……搞这些王爷主子不气炸了才怪!
后来,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果然,流芳这一天很规矩地呆在东苑,足不出户。
容遇回来后不见容青,问起府里有何要事,小丫环恭敬地回答说,容总管生病了,拉了一天的肚子,顾六小姐今日也没有出门。
容遇眉头舒展开去,小丫环却又随口说了句:
“兵部侍郎曹大人听说六小姐不舒服,还亲自过府看望了呢。”
容遇的脸色旋即不是那么好看了,“六小姐哪里不舒服了?”
“她的午膳里有道炒饭,不知为何竟然有好几只小蟑螂在里面,她一勺到就吐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计是好计,可偏偏弄巧反拙,容青不敢来见自己正常得很。但一想到她吐得连中午饭都吃不下,他又有些心疼了。
这三月之期如今也不过过了十天半月,依她的xing子多日的连番外出也不过是个开头罢了,有念及此,他觉得自己的耐xing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好。
果不其然,流芳这几日与繁都的朝廷重臣家的贵妇宠妾打得火热,连日参加了几个聚会,比如聆歌清馆的南朝小曲选唱,段小楼的徒弟明海心远道而来献唱,衍南王的正妻是皇甫琼华,不为衍南王所喜,但是她丝毫不在意,迷上明海心的嗓子,于是包 了明海心一夜的专场。
美人如花啊,流芳当夜不由得感叹,皇甫琼华笑眯眯地把她引入座位,一旁的几位夫人以前都见过流芳,知道算起来流芳还是皇甫琼华的表妹,而且刚被无qíng无义的韩王休弃,对她极是热qíng。
女人,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摆出一副弃妇的嘴脸。流芳想,比如现在,可以堂而皇之肆无忌惮地盯着台上明海心的一张俊死人的脸从任何角度欣赏。她还看见不知是尚书家还是定南侯爷家的夫人旁边坐着一个俊俏得似乎只有十五六岁的男子,面如敷粉唇若薄脂。
西乾的民风,原来可以开 放到这一步。
皇甫琼华她们的这个小团体,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思兰雅叙”。
思兰雅叙还有好几个热心的夫人,喜欢大洒同qíng心帮类似于流芳之类的被休女子牵红线。
于是便有了连日来的游湖赏花品茶的聚会。
二婚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某人忙个不亦乐乎只余也发现了自己的心很花,只是以前被一叶障目,不见美男而已……
一叶障目,不见美男……这话被备受冷落的看云委曲婉转地告诉他的父亲大人时,那休妻在前的韩王嘴角微微抽 搐,黑眸内乌云翻转。顾六从那天起一出门便遇到了许多的意外,比如马车坏掉了,马厩的马又失踪或是病殇了,又或是道路忽然施工不可通行……反正五六日下来,她都憋闷不已。
在萱儿的聪明提醒下,她竟是把思兰雅叙的姐妹们请到了静安王府,顺带搭了个戏台让戏班子来唱戏,自然少不了几个清倌的席间相陪。
容遇一大早便被丝竹之声吵醒了,听了容青小心翼翼的汇报后,神色慵懒地说:
“近来天gān物燥,让府里的人小心着点。”
结果,未到午时,戏班歇脚的厢房离奇着火。幸好只是一场虚惊,没有伤到人也没有损失财物,倒是把一众夫人如惊弓之鸟般吓了个半死,午膳没用便作鸟shòu散了。
除了他还会有谁来这样坏自己的好事?!流芳心里本来还觉着自己这样的红杏出墙可以给容遇几分颜色看看,不料还是被他吃得死死的,自觉女人的尊严受损,而且他现在凭什么这样?吃了自己好多天的饭菜没有说半个好字,还让她在那群女人面前丢了脸!
于是她气冲冲地来到西苑,准备找他算帐。
可是容青说,很不巧的王爷刚刚出了门。
流芳转身想走,可是容青又顺便多说了一句:
王爷去城郊南风苑的姚姑娘那儿了,今晚不回府。
流芳看着容青,目光冷飕飕的,问道:
“不回府的意思,是不是要和姚姑娘共度chūn宵?”
容青一下子囧了,可是反应奇快,说:“六小姐如有疑问,不如亲自去问王爷?城西的玉兰巷,乘马车也不过半个时辰……”
“容青,如果我亲自去,就不是去问了,而是……”
“而是什么?”
“杀人放火!”她咬牙切齿地抛下几个字,转身就走。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反攻大计 4
杀人放火是以牙还牙的直道,可是这不显得自己太在乎了么?流芳走出了静安王府后才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她怀里揣着一沓银票,此时又是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头发梳成高高的一束以银丝带束着,如果身量再高大些,也算是英气bī人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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