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正面接触,以前街里街坊的住着,偶尔碰面也说不上几句话。这次在一块吃饭,小诚对晓鲁多了几分好感。
但是宁小诚观念里的好感,仅限于“不讨厌”,像待个亲近的兄弟姐妹,天地良心没夹杂什么歹意。
这顿饭吃完到底是小诚买的单。说是让她请客,一个大男人,怎么也没有坐在那里不动让一个女孩付钱的道理。
俩人一旦熟了,话也就多了。
送蒋晓鲁回去拿车的路上,宁小诚开着车和她闲聊:“晓鲁,听说你前一阵去沈阳相亲了?”
蒋晓鲁一滞:“你怎么知道???”
“我妈说的?”她有点难为qíng:“我妈怎么连这事儿也说啊…”
宁小诚专注盯着前方路况,和她调侃:“还用你妈说,jiāo通台都报道了,全国人民都知道你去相亲了。”
“本来是去沈阳出差,刚好那人就在沈阳。郑叔给我介绍的,他以前带的一个兵,人挺好。”蒋晓鲁说完还很纳闷,自言自语道:“好像人家没看上我,见了一次,就再没下文了。”
宁小诚扶着方向盘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这代人,说是为自己活,其实对婚姻好像压根就没什么追求,要不就这么gān耗着,要不就认命。嫁不出去是错,娶不着也是错。别人没看上自己,又是错。
车里短暂寂静。
蒋晓鲁为了不尴尬,努力转移话题:“小诚哥,好像斯亮哥的女朋友也回来了?”
宁小诚“嗯”了一声:“回来了,年初回来的,有俩月了。”
蒋晓鲁的圈子和宁小诚圈子不一样,她们院儿的人宁小诚不认识几个,只能捡着他认识的说:“那是回来找他吗?”
小诚等红灯,伸了个懒腰:“谁知道啊,他俩的事,咱也说不清楚。”
都是能作的主儿,恨不得豁出命去。
蒋晓鲁点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
她这一沉默,就无意识把这车里的氛围弄得很意味深长。
宁小诚以为晓鲁对沈斯亮有那方面的意思。知道他女朋友回来这事儿,心里不好受。
可是这么多年也没见俩人有什么jiāo集。怎么就qíng根深种了?小诚很纳闷。
事实上,蒋晓鲁神经粗,这么问纯粹是没话找话,看宁小诚不再搭理自己,就gān脆就不再出声,开始规规矩矩坐着。
一直到她单位楼下地库入口,两人道别。
蒋晓鲁摘了安全带,站在台阶上挥手:“小诚哥再见。”
宁小诚坐在车里身体微倾,看着她点头:“回家慢点儿,走了啊。”
黑色轿车在夜色中闪着车灯无声滑入茫茫车流。
仿佛两人这缘分,到这就尽了。
第八章
天气转暖,本该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偏偏蒋晓鲁一脑门子官司,烦的直上火。
白天上班,物业给她打电话,说她家漏水把楼下的墙皮泡了,让她赶紧回来关阀门谈赔偿。
蒋晓鲁正在开会,走也走不开,物业和楼下邻居是一遍一遍地催,好不容易挨到散会,她嗖地一下就跑出去了。
身后直属上司老周拍着桌子疯狂咆哮:“蒋晓鲁!!!你给我站住!!你报告的事儿咱俩还没说清楚呢!!!”
蒋晓鲁一闭眼,心想早死晚死都是死,还是先紧最着急的事qíng办。
那房子本来也不是她家,是她三年前自己在外面租的,一个是为了自由省事,另一个是想好歹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总跟母亲和继父住在一起,有很多不方便。
租给她房子的房东是个老北京阿姨,没老伴儿,儿子在外头给她买了个更大的房子,一家四口在一起住,以前这套老房子就一直空着,等拆迁闲着也是闲着,gān脆租出去,给小孙子赚个零花钱。
蒋晓鲁急急忙忙赶回家,楼下的老两口穿着水靴子正在用盆接水。
看见她回来,哎呦一声:“小蒋啊,你赶紧上去看看吧,我家这墙皮是一块一块往下掉啊,里屋那卧室,褥子都给我们泡霉了。”
蒋晓鲁上楼开门一看,水漫金山河,屋里哗啦啦地泡着拖鞋,地毯,杂志,她养的小乌guī缩在墙角花盆里,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再有一公分,家就被淹了。
光脚找了一圈,才发现是卫生间里和洗衣机接头的下水管漏了。物业来查,说是当初装修的时候就涉及违规更改下水管线,他们不负责。
出了这种事本该联系房东,蒋晓鲁拎着乌guī站在窗台上,给当初租她房子的阿姨打电话,阿姨那边信号不好,正在外面旅行,什么也听不清。
挂了电话,蒋晓鲁叹口气,去楼下赔礼道歉。
楼上楼下住着,老两口也算和善,没为难她,家里没什么值钱物件,只说重新刷一遍墙就行。但是刷漆屋里有味道,夫妻俩得去自己女儿家住两天,这两天,就得麻烦蒋晓鲁帮忙了。
蒋晓鲁答应下来,又去外面找刷白墙的装修工人。她也没搞过装修,哪知道去什么地方找,想了半天,求助了李cháo灿。
李cháo灿中午从派出所出来,穿着一身警服,jīng气神十足。一见到在外面垂头丧气的蒋晓鲁,马上笑开了。
“呦,这不是我们蒋大经理吗,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能别每次一见面都像地主家色眯眯的傻儿子吗?”蒋晓鲁萎靡不振:“真求你有事,下午还着急上班呢。”
李cháo灿反唇相讥:“能别每次都拿工作说事吗,你着急上班,我还着急工作呢!说的好像世界缺了你就不行似的。”
蒋晓鲁无心跟李cháo灿打嘴仗,语气放软了些:“那你到底能不能找啊?”
“能不能?”李cháo灿昂着脖子,十分自信:“跟你李警官就不要说能不能,在这一片,只要你说了就没我办不到的,跟我走!”
在狭窄的胡同巷子里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李cháo灿带蒋晓鲁找了一家正在装修的餐馆。
餐馆老板似乎跟李cháo灿关系很熟,见到他来了,笑脸相迎:“小李,你来了。”
“李姨您好,想来求您帮个忙。”李cháo灿嘴甜,又热心,平常没少关照她们这些老街坊。
“你说,什么忙,阿姨能帮肯定应。”在吧台后面的胖阿姨热qíng道。
李cháo灿摘了帽子,一把拽出身后的蒋晓鲁,嘀咕道:“别傻站着啊,求人办事还不带点笑脸。”
蒋晓鲁立刻站好,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阿姨好!”
李cháo灿拉着她:“您不是最近在装修吗,我朋友家里发水,墙被泡了,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敢让她随便去劳务市场,您也知道那地方乱,一时找不着能帮着刷墙的工人,您这儿要是忙完了,跟工长说说,能不能去我朋友那边看一眼。”
胖阿姨慡快道:“嗨,我还以为多大的忙,成,一会我就跟他们说,你让你朋友把地址和电话留下,等他们忙完,我让工长带着料去找你。”
道了谢,李cháo灿带着蒋晓鲁要走,胖阿姨从吧台后面钻出来,八卦拉住他问:“小李,她是你女朋友?长的可真漂亮。”
李cháo灿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蒋晓鲁,挠挠头,腼腆一笑:“正在努力中,阿姨,您看着怎么样?”
胖阿姨像个老妈妈拍着李cháo灿的手:“这姑娘看面相有福气,娶回家,能招财。”
李cháo灿听的心花怒放,戴上帽子:“阿姨再见!有空我再来看您!”
送蒋晓鲁去她停车的路边,李cháo灿问她:“晓鲁,这几天刷墙,你那边也没法住人,你回家?”
蒋晓鲁点点头:“啊。”
李cháo灿独自咕哝道:“怎么感觉好长时间没你消息了。”
蒋晓鲁想起来,拉着李cháo灿大倒苦水:“上个月我去沈阳出差,顺便相了个亲,结果没成,我也不太敢回家,怕我妈总拿这事儿叨叨。所以天天回去的晚,摸黑睡一觉,她没醒我就走。”
蒋晓鲁很苦恼:“cháo灿,你说我是不是真嫁不出去了。都已经沦落成为相亲大部队中的一员了。”
李cháo灿十分吃惊:“你?相亲?”他绕地着蒋晓鲁走了一圈,背着手,像个训学生的教导主任:“蒋晓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堕落了?相亲这事儿你都gān?”
“再说了蒋晓鲁你才多大啊,咱们年轻着呢,你就这么着急就把自己嫁出去?还有尊严节cao没有!”
蒋晓鲁微微张着嘴,有点愣:“至于吗。”
“又不是我自己主动去的,郑叔介绍的,不去不合适。”
蒋晓鲁拿李cháo灿当半个亲人,别人不知道她家qíng况,他还不知道。
李cháo灿意识到自己qíng绪过激,咳嗽一声,试图找补:“我是怕你那个那个……误入歧途,最后把自己坑了。”
蒋晓鲁叹了口气:“cháo灿,你们男的单身,单到三十岁,四十岁,别人会说你是huáng金时期,是成熟期,是上升期,我们女孩一旦单身过了二十五,别人就说,你都老大不小,怎么还不找对象啊?”
蒋晓鲁学着那些好事者的嘴脸,掐着腰,翘着脚,比着兰花指。
大学时期的蒋晓鲁,曾经以为女孩子哪怕到了三十岁再恋爱结婚,都是来得及的。
二十出头大学毕业,然后踏入社会,享受几年青chūn,努力工作几年,攒下经济基础,再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这些东西都经历完了,再去扛起人生大旗,恋爱,结婚,生子,和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家庭,对自己的宝宝,双方父母去承担责任。
可是事与愿违啊。
工作难找钱难赚,你要想有经济基础,就得拼命gān活,人际关系,客户关系,老板的眼色,与同行的竞争,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加班,有难得的休息时间,还要去面对各种各种的社jiāo活动。
闺蜜找你逛街,新同事约你吃饭,老板托你办个私事。什么都是时间。
至于那些曾经构画好的蓝图,全都随着你忙成狗一样的生活被抛在脑后。每天最高兴的,能躺在chuáng上玩一会手机,看会电视剧就是奢侈。
越想越愁,蒋晓鲁没jīng打采跟李cháo灿挥挥手:“走了走了,下午还开会呢。”
帮邻居刷的漆要环保漆,工作时间只能在她中午午休的时候,算上工人的加班费午餐费,蒋晓鲁这两天折腾的是面huáng肌瘦。
今天好不容易完工,蒋晓鲁灰头土脸赶回公司,一进门,老周堵在她办公室门口,一脸冰霜:“蒋晓鲁,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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