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就要扒着林文修不放。”程清嵘放下手中一直紧握的杯子,“这么多年了,您或许不太了解我,我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都要得到。”
“你的意思是不会跟文修离婚了?”
“当然,我是一名商人,而且我在文修的身上投入了过多的资产,我想没有一辈子,大概我会亏本。”
外婆的脸上有些不可思议:“爱是无私的,是包容的,你居然这样做,你一定不是真的爱文修。”
“那只是您理解的爱。”程清嵘毫不客气的反驳,“对我来说,爱是自私的,是占有的,是病态的,如果文修在我前面死了,我会马上自杀跟他一起,可是如果我要死了,我也要弄死他才行。”
虽然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真的舍得这样做,但是这句话明显吓到了外婆。
外婆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你……你……”
她嘴唇哆嗦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程清嵘说:“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外婆撑了撑额头:“如果你活不过31岁,你就要……杀死文修吗?”
“是。”
“荒唐!”外婆骂出口,“你们必须离婚。”
程清嵘笑了笑:“好啊,您跟文修说,不过说了也没用,我不签字,婚就离不成。”
外婆感觉面对着程清嵘,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她原以为对方为了文修着想,就一定会离开文修,但是万万没想到事qíng会是现在这个发展。
“其实,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程清嵘说,“我不知道您所说的了解到底是有多了解,还是仅仅只是为了今天的事qíng匆匆了解了一点。但是对于我能活多久这个问题,并不是仅仅只有一个答案。”
外婆难色难看,但是程清嵘知道,对方已经无计可施了。
“您很爱文修,我也很爱,我会跟他一辈子在一起,我们会长命百岁,会老的不能再老才死去。”
“不可能!”外婆一口反驳。
“您先别急,听我跟您说。”程清嵘说,“为了这一辈子,我从十年前就开始做准备了,不然,我是万万不敢回国的。”
————
“到底要说什么?”林文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对面的严雯。
严雯看着他笑了笑:“急什么。”
“我要回去陪程清嵘。”
“你们感qíng倒是挺好的。”
林文修垂下睫毛,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yīn影,衬得他的肤色更加没有血色:“他最近不对劲,我很担心他。”
严雯顿了顿:“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对劲吗?”
林文修有点委屈:“他不跟我说。”
“有些事qíng夫夫之间是能够共享的,但是有些事qíng不能。”
“什么事qíng?”林文修不明白。
“他活不了几年了。”
林文修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是异xing恋自然分娩出来的孩子。”
聪明如林文修,又怎么不会明白这简单的一句话中所包含的所有含义,根本不用严雯补充,所有他记得的关于异xing恋的数据自动浮现在脑海中。
“现在外婆正在和他谈这件事qíng?”
“没错。”
林文修双手一摸沙发扶手,就要站起来。
“你现在进去只会让大家都尴尬。”
“我要跟他在一起。”林文修站起来。
一阵眩晕感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林文修的身子晃了几下,又重新跌回沙发里。
“你怎么了?”严雯连忙倾身扶住他。
“头有点晕,可能是身体不太好。”林文修拂开她的手,撑住自己的额头。
严雯表qíng严肃:“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林文修拒绝。
他现在感觉很不好,眩晕感让他十分难受,甚至有种要呕吐的感觉,而且眼前浮现出一个个的黑斑,阻碍着他的视线。他苍白的脸上有冷汗流下来,身体也很虚弱。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勉qiáng坐直了身体:“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程清嵘出来了,让他来找我。”
“文修……”严雯试图去扶林文修,但是被林文修再次拂开。
林文修摸索着回了房。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文修才清醒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没有那么的晕了,恶心的感觉也消失了,似乎是好了点。
耳畔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怕惊醒他一样。
“清嵘?”林文修偏了偏脑袋,“怎么不开灯?”
“哐当——”
清脆的瓷器声响起,满室寂静。
第39章 39
chūn节前夕, 注定是一个十分难忘的日子。
夜已经深了。
黯淡的星光点缀在黑色的夜空里, 冷空气在走廊中来回窜动,带着刺骨的寒冷。
长长的走廊中,程清嵘和医生面对面,正等着听检查的结果。
而一旁的重症监护室的小窗户传来温暖的灯光,却暖不了程清嵘沉入寒冰中的心。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在长长的走廊上狂奔。
来人停在程清嵘身边的时候, 带过来一阵yīn冷的气流。
“文修怎么样?”
窦淑雅一只手撑在程清嵘的肩膀上,上气不接下气。
程清嵘qiáng撑着说:“他的qíng况医生还没说,我只知道我的天快塌了。”
“医生还没说?”窦淑雅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
“嗯。”程清嵘动了动喉咙, “正打算说。”
“你也是病人的家属?”医生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窦淑雅,窦淑雅赶紧点头。
“行, 那我就直接说结果了。”医生看着手中出来的检查单, 冷静开口,“按照初步的检查来看,病人应该是长期摄入了微量的有害物质, 从而导致眼角膜坏死,造成失明。”
“失明?”窦淑雅脸上的表qíng蓦然一变, “怎么可能,他身体从来没有出过毛病, 你简直就是胡说, 这个初步检查一点都不准!”
医生说:“请你们冷静一点,还有,这里是医院, 请不要大声喧哗,以免打扰到别人的休息。”
窦淑雅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到一旁的长椅上。
程清嵘还扶着墙壁站在那里:“那等他身体里面的毒素都排出去之后,是不是就会恢复?”
“从理论上来说,是不行的。”医生说,“因为按照病人这个摄入时间来看,体力沉淀了很多的有害物质,也就是说,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将身体里面的毒素全部排出去。另外就是,由于没有及时就医,病人的眼角膜基本上已经全部坏死了,以后就算恢复,以病人的qíng况看来,也跟失明无异。只能感受到微弱的光线。”
程清嵘哆嗦了一下嘴唇:“没、没能及时就医……你的意思……”
“他视线出现问题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医生的语气有点责怪,“就算你们家属没有发现,但是病人肯定知道自身的状况,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能早点来就医,肯定能保证住病人的双眼。”
“嗡”的一声,程清嵘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被一柄巨大的铁锤用力锤了一下,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空白了。
窦淑雅咬着牙根,眼眶之中已经有泪花在闪烁。
她实在是无法相信,那位给予自己无限勇气,帮助了自己无数次,相jiāo多年的好友,就这么突兀的失去了光明。
“不可能……”窦淑雅猛然抬头,看到的却是摇摇yù坠的程清嵘。
窦淑雅连忙伸手撑住他,小心翼翼地撑着他坐到了椅子上。
“好冷。”程清嵘坐到椅子上,冰凉的椅座让他瑟瑟发抖。
“清嵘……”窦淑雅十分担忧,程清嵘不会就这么垮下去吧。
程清嵘呼出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是……
但是他不能这样倒下去。
林思琪和严雯还在病房里面看着林文修。
林文修曾经说过,自己是对方一半的人生,可是对于程清嵘来说,对方已经是他的世界。
就算这个世界要垮了,程清嵘也要咬着牙,重新把世界修补好。
如果他倒下去了,谁还来修补这个世界?
“清嵘,你振作点。”窦淑雅搜肠刮肚,“人类是很奇妙的,身上的器官就像是汽车上的零件,眼睛就好比车头灯,虽然没有了眼睛照不清前方的路,但是只要不是晚上开车,白天毫无影响啊。我是真的这么觉得的,你看虽然他以后看不见你了,但是你们可以玩盲人摸象,你知道盲人摸象吗,就是……”
“我没事。”程清嵘打断她的话。
“那、那就好……”窦淑雅应了声,又觉得心里十分难过,为什么有些完美的人总是要承受一些不应该承受的苦难。
眼睛对林文修的作用,好比画家的手,奔跑者的腿,演讲家的嘴,歌唱家的喉咙,是除了大脑外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了眼睛,也就意味着林文修看不见细微变化的数据,看不见上下起伏的曲线,看不见化学试剂的反应,看不见实验中的一切了。
窦淑雅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悲剧的。
没了工作,没了爱qíng,到处都要受人指点,可是现在跟林文修比起来,她那点事qíng实在是不值一提。
门被打开,林思琪和严雯走了出来。
光线从门fèng中扩大,又渐渐消失。
林思琪关上了门,脸上难得没有了一贯的冷冰冰神色,而是变得焦虑了起来:“文修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刚想说话,程清嵘抢先开口:“妈妈,妈咪,拜托你们看好文修。”
“这点我自然会做到。”林思琪疲惫道,“可是文修……”
“外面的事qíngjiāo给我。”程清嵘肯定道,“文修没什么大事,眼睛只是暂时xing失明,等到毒素排gān净就没事了。”
窦淑雅动了动嘴唇,不知道程清嵘这样的谎言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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