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所有人惊呆,陈婉姗甚至害怕的往陈康身后退了两步。
是苏楚,一巴掌打在苏又清脸上,一生都温和如水的苏楚,第二次打了自己的女儿,“连家都不要了,苏又清,我白把你带大了!”
她捂着脸,侧对着众人,终于掉了一颗泪。妈妈的这巴掌其实不疼,一点也不疼,她是窝着手心的,并没有真正打疼她。
苏楚哭着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好好的生活你不珍惜!一个人走得潇洒,你那时候的身子,怎么经得起折腾!你不好好休养!落下病根你就去哭吧!”
她想到什么,心里一阵翻涌,举起手又要打女儿,“我不管那个叫丁小瑞的人是谁,把我女儿拐走,就是没教养!”
当真是爱到极致,也怪罪到极致。
第二巴掌还没落下,就被稳稳挡住,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拉回她的理智。
宋子休对苏楚说:“阿姨,别打她……”
别打她,这里最需要一个答案的人是他,但他还是……舍不得她疼。
宋子休挡在面前,在苏又清的视线里投下一小片黑影,还有他身上,熟悉不变的味道。
这曾经是她的世界。
苏楚红着眼眶,手无力的垂下,望着宋子休,俊朗的男人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及不小心露出一角的浓烈心痛。
他高大的身影,仿佛扛的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场惊变。踏实至极,也被时光打磨的孤单至极。宋子休转身,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女人,她是他的女人。
他缓慢而清晰的说:“清清……欢迎回家……”
苏又清一直低着头,直到听见他的声音,心里的感慨翻涌而来,她不敢做声,近四年,终于听见这个男人的心声。
宋子休望着眼前的女人,苏又清你知道么,在这一千多个日夜的等待里,我从未抱怨,从未怪罪,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有爱就能掌控一切,殊不知感qíng里太多不确定的因素。
信任,宽容,以及好脾气,出一差错,便把两人推向不归路。
苏又清,欢迎回家。
这个叫宋子休的男人,从未计较过等待里的寂寞,和独自生活的失落。
她抬起头,仿佛做了很久的挣扎,她终于敢看他。
他的容颜俊朗如昔,凑近了才闻见刮胡水的清慡香味,衬衫领子上有两颗扣子,碎钻嵌在上面,低调的奢侈。
再闪耀的装饰,耀不过男人的眼睛,苏又清鼓起勇气对视,只是一瞥,便把她拉进旧日的漩涡中,在他的世界溺水,是不容商议和抵抗的必然。
苏楚见两人沉默以对,女儿一个字都不肯说,心里又气又急,恨不得把她摇醒,问问她,这些人到底是有多对不起她,那个温柔善良心肠软的苏又清,是不是真的走丢了。
良久,苏又清“恩”了一声,声音沙哑极力克制,算是对宋子休的回答。
她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失声痛哭,让泪磅礴。
“不准走!不准走!死都不放你走了!”
肖小佳跑过来一把抱住苏又清,哭着说:“我跟你说过什么,我说你不要丢下我们太久,你不听话,你心真狠,你以前说要当我孩子的小妈妈”
肖小佳哭的说不下去了,稍微平复了qíng绪才开口:“清清……你看小桥都这么大了,你才回家……”
陆小桥看着自己妈咪伤心难过的模样, 也“哇”的一声大哭,拽着小佳的衣摆,伸出右手要抱抱。 苏又清忍着泪慢慢蹲下,小桥歪着脑袋,眼睛水灵灵的,她捏了捏苏又清的手,软绵绵的说:“……小妈妈”
这个词把苏又清心里的坚qiáng全部瓦解,她搂住小桥沉闷的落泪,不敢出声,只看到整个人在抖。除了陈婉姗,在场的人都知道四年前发生在苏又清身上的那一场变故。
最后是陈易生打破了僵局,他轻咳两声,“给孩子去热饭吧,一天车程也累了”
许久,他看了看苏又清,又补充说:“回来了就好……”
晚风一夜,正是端午节临近,盛夏的星辰很亮,月亮倒是不见了踪影。
“哪去了呢……”陈康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望着夜空独自沉思,陈婉姗轻依着他的胸膛,yù言又止,最后只是用力握住爱人的手,给予最温qíng的支撑。
“小姗,对我姐好奇么?”
陈康主动说话,轻轻拨开陈婉姗额前被风拂上的碎发,“宋子休等了我姐四年……就像你今晚看到的,四年里,我姐第一次回家”
陈婉姗“恩”了一声,听陈康接着说:“我姐有过他的孩子,但是他还来不及知道,孩子就没了……”
说到这里,陈康恍惚又回到那日场景,痛哭哀求的苏又清,冷漠残忍的宋子休,还有抵在自己太阳xué上冰冷的枪口,以及最后,地上那抹刺瞎他双眼的血红。
他永远记得那晚凌晨,手术室的门重重拉开,医生说:“孩子没保住……你们还年轻”
还年轻。
可是四年时光,已经让人心生苍老,宋子休熬得住等待,是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爱。
说完,陈婉姗眼里都是讶异,他们执手而过的日子,不知不觉也成了他人耳里的故事,不惊心,却长留感慨和遗憾。
“宋子休把我爸妈当自己的家人在照顾,节假,旅游,物质,你能想到的,他都打点的完美,你都无法想象这是怎样一种执念……”
陈康缓了缓qíng绪,褪去了稚嫩,也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他说:“我以前不喜欢这个男人,不可否认,有心理上的不平衡,就是……嫉妒,在他用枪bī我姐的时候,我甚至是恨他的,但是这么些年过来了,我都没有立场,也不忍心去介怀了……”
最后那句话,陈康声音很小,语气里淡淡的难过,陈婉姗搂住他的腰,无声的安慰。
“那苏姐姐……还爱他吗……”
还爱他吗……陈康回答不了,陈婉姗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问错了对象,于是敛默,苏又清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话,她定在原地,半天不知动作。
“苏姐姐”陈婉姗看到了她,惊喜的叫了一声。
苏又清微笑着点了点头,陈康沉着脸,扭过头佯装没看见。
苏又清走到陈康身边也不说话,想到什么,挨得他更近了些,侧头看着他,脸上安静温和。
二十秒,陈康终于扛不住了,“苏又清!你最好主动解释”
他猛的转身,表qíng严肃认真,“做错的人也得到惩罚了,无辜的人也跟着担心了,只是四年,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这样的弟弟,苏又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微低头,“陈康,我不是不想回家……”
话还没说完,陈康就怒了,他打断:“那你还回来gān嘛!再久一点,我们都习惯了,忘记了,也就不会再念叨你了!你爱gān嘛就gān嘛去吧!”
话说完,两人都是一愣,陈康动了动嘴角,看着苏又清渐白的脸色,他急忙说:“对不起”
苏又清说:“可我还是回来了”
她语气如常,只是其中的委屈只有自己知道,说不上跋山涉水,却也着实历经磨难一场,刚才陈婉姗问,“苏姐姐还爱他吗”
爱他吗。
如果不是深爱,早就了断过往,又怎会一路记挂,将他妥帖安放,她用时间反省,冷静,命运枉顾,一别四年,终于回到他身旁。
“你不要折腾了,苏又清,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陈康几近哀求,“我只知道你回来了,就不能再走了,还有……”
陈康抬起头,他很坚定,“还有姐夫这个称呼,我这辈子只会给宋子休”
从苏又清回来,宋子休就一直待在房里,虚掩的门,没有人敢去惊扰里面的人。
从头至尾,他只在苏楚要打苏又清的时候做出反应。
到底是护着她啊,到底是于心不忍。
夜色很好,初夏风微暖,抵不过屋内即将圆满的好风光。
宋子休站窗边,手指微微动,仿佛是在重寻牵手的感觉。轻微的门响,脚步声渐近,然后背上一暖,纤细的十指环住自己的腰,紧紧相扣。
苏又清轻声说:“宋宋……”
随即,是世界上最动人的一场泪如雨下。
宋子休没有动,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他的温暖传到她的身体,安心。宋子休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忍泪,好不容易控制了qíng绪,才慢慢转过身。
他有点胆怯,伸手的动作都有些僵硬,但总算把她紧抱在怀。
“……清清”宋子休哑声说:“我做错了好多事, 我知错了,四年够不够,你回来了,是不是消气了……”
他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苏又清悬着的心终于尘埃落定,她蹭着宋子休的肩窝,眼泪淌落,苦涩的温暖,她“嗯”了声,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两个人坐在chuáng边,没有亲昵的举动,没有重逢的激动,就如平常不过的恋人,一个巧笑嫣然,一个温和俊朗,唯有十指相扣的双手,泄露了时光的秘密。
宋子休笑着对她说:“清清,我老了”
还有五个月,他就要过三十七岁生日了。苏又清一想到,心里无限酸涩,她低下眼眸,“老了……我也会要你的”
还记得那年,她对他撒娇,让他陪着自己从宋宅走回家。
清清赖在他背上,挠着他的耳朵说:“宋子休你真老,比我大九岁,你是不是经常做这种拐卖儿童的勾当啊”
她不太记得他怎么回答了,只记得那夜的星光特别美,还有他脸上格外温柔的表qíng。
细枝末节,她放在记忆妥帖保管了许多年。
如今她也是二十八岁的人了,身上该有的成熟和气质也慢慢散发出来,而一生里最有意义的几年,是这个男人,陪在左右,护之成长。
所谓白首,不过就是我温柔回眸,你还在原地驻足等候。
不管是宋家还是宋氏,清清,你都与我并肩,危难之际,我定站你身前,护你周全。
这是他当年许下的承诺,一番qíng义,他终没有辜负。
他的脾气,他在爱qíng里的计谋,他的伤害,这些都被时间打压成碎片,一往qíng深,拿什么去计较,拿什么去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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