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筝笙_风凝雪舞【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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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别开眼睛,“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从法国回来,我到你家找你,我放下了矜持,放下了自尊,什么都放下了,只是因为,我放不下你。”她流着眼泪,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那么那天晚上,七夕那天,那个吻,也是假的吗?纪桓哥哥,你告诉我,那个吻,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她的话没有说完,被他的吻止住了。

  他的唇是那样薄凉,没有丝毫温度,冷冰冰地覆上了她的,一触即离。

  他看着女孩子惊呆了的神qíng,美丽的脸上全是眼泪,他想起了那个夜晚,她如花朵一般在他怀中绽放,忽然头痛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袭来。

  为什么要bī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死心?

  他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不动声色地停靠在后方的书桌上,qiáng自撑着,面上却带上了一个薄幸又满不在乎的笑,“步入你告诉我,现在这个吻,又算什么?”

  她是惊呆了,怔怔的,半晌反应不过来。

  而他继续那样可有可无地笑着,开了口,“我说过,男人总是抗拒不了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送上门的软玉温香我若不要,不是成了傻子了么?既然你这样放不下我,虽然父亲不会许我娶姨太太进门,但我可以另找一处房子,只要你安分,不要让你姐姐察觉到,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轻佻的伸手捧过她的脸,就要吻下去。

  她不敢置信,只能本能地一偏头,却根本还来不及再有任何反应,整个人便已经被他重重的压倒到了地上。

  书房内铺了厚厚的地毯,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到很疼,然而这一下撞击,却已足以让她清醒,开始挣扎,“你放开我…”

  他的眼神迷离,唇边却还是带笑,颤抖着伸手去解她大衣的扣子,“为什么,你不是放不下我吗,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太过震惊,又是气又是急又是伤心又是痛,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此刻惨白的脸色和手心细密的冷汗,不知从哪儿陡然生出一故力来,她抬手重重搧了他一个耳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拼尽全力推开他,然后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

  第三十四回

  一直在书房附近徘徊的白爷,眼见得亦笙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冷眼看着,却并不理会,只是快步向纪桓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的景象却叫他大吃一惊,纪桓整个人蜷缩在地毯上,连坐起身来都不能够,他一手死命捂着自己的头,一手伸向西服口袋掏出一个小瓷瓶,然而他的手那样抖,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法把瓶盖打开。

  他面色苍白,额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滑,有些滑进了他眼里,火辣辣的疼,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丁点儿声音。

  最初的惊乱过后,白爷很快便镇静了下来,他知道他疼,更知道这种疼法是可以让很多人哭爷爷告奶奶恨不能立刻去死的,可是这些人里面却决不会包括纪桓。

  白爷愣愣看着费力开着药瓶的他,就为了不让那女子知道,这种椎骨的疼痛,他竟然都可以qiáng忍着一声不吭,甚至连打不开药瓶,他也不肯唤人来帮他,他命名知道,他与她见面,自己是无论如何放心不下会守在一旁的,可是他把声音全咽下去,只是为了,不让她知道。

  心内怒火中烧,反手带上门,落了锁,慢腾腾的走过去,他既然自己都不在意了,他又何须理会他。况且此刻药就在身边,这一时半刻的疼痛不会要了他的命,只会让他好好记牢。

  于是走到身旁不远处洗涤坐下,冷眼看着他终于颤抖着打开了药瓶,黑色的药丸洒落曼狄,他挣扎着拾起一粒放进嘴里,虚脱一般躺在地上,良久,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些信都是你写的?”又过了很久,纪桓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很平静,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不需要得到回答,他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白爷也并不打算否认,盛亦笙手上的每一封信,从最开始在法国的那封留书起,到最后一封,都出自于他的手,她所寄来的每一封信,也从未到过纪桓面前。

  纪桓以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还是感到一阵乏力,他也不想再勉qiáng自己,背靠着书桌坐在地上,看白爷爷愣愣的抬手比划----

  “你的字是我自小教出来的,我要模仿那不过是轻而易举。”

  只是,模仿得了的是字迹,模仿不了的却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亲昵,那一封留书,他思前想后揣摩纪桓的语气,绞尽脑汁改了又改,却还是让她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所幸,他在一旁迅速掩饰了过去,而她也并未深想。

  然而这样的冒险却还是不敢再有,她一封又一封的长信寄来,他知道若是不回信,她定然会觉得奇怪,定然就无法稳住她继续留在法国,就像是当初,若没有伪造的那一封留书,他相信她是绝对会立刻追回上海来的。

  他猜不出若是纪桓,会以怎样的语气与她通信,又不敢拿她的信去动摇纪桓的心志,所以只好找一些qíngqíng爱爱的诗句,附上礼物一道寄去,这样她便只会以为纪桓是因为忙抽不出时间来写长信,却并不是忽视她。

  然而,究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并没有想到,一直做得天衣无fèng的事qíng,怎么还是让她在纪桓就要娶盛亦筝的前夕,在这个结骨眼上赶了回来。

  “我知道她必然会给我写信,我也从来没问你要过,我以为你不过是把它烧了,倒没想到你连话都不愿意说,竟还肯下笔去给她写回信,”纪桓嘲讽地笑了一笑,“不过这样也好,也好。”

  “要成大事,必要时就不能拘小节,我教过你很多次了。”白爷的手顿了顿,又再状似不经意的比划道----“就如同我教导过你,要想成事,首要一条就是必须心稳,然而你却实在是让我失望。因为盛亦笙,你竟然qíng绪起伏到触犯了头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还有你打压梁家那件事,我一开始怎么也想不明白,后来查清楚了,果然还是因为盛亦笙,你竟然就因为她被人打了一个耳光,就这样意气用事,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纪桓没有说话,淡淡敛下眼光,唇边勾着一抹自嘲的笑,心底却是极度自厌。

  是的,他见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伤,也容不得旁人欺负错待她半分,可是今天,伤她那么重的人,却偏偏是他自己。

  他想起了她掉落的那些眼泪,每一滴都重重的砸进他心底,而他只能怔怔看着,挡不住,抹不去,劝不得,无能为力。

  头疼如同催命符,一道又一道的袭来,所以他选择了这样最快速又极端的方式bī她死心,如何不知道,这样一来,他与她之间,便再无可能。

  可是他却不能不这样做,她在他面前,眼泪掉得这样急,她这样bī他。

  他将她搂在怀里,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下,却仍拼尽了力气,在倒地的时候护住她的头颅,然后微侧身子用手肘承担住自己的重量,不让她伤到。

  他颤抖着伸手去解她大衣的扣子,她哭着问他,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平生第一次打了他。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他死死地咬紧了自己的牙关。

  既然给不起她将来,那他至少可以许她死心,自此从新开始,自此重新,爱人与被爱。

  白爷见他长久无声,和缓了一下自己的qíng绪,重又抬手比划----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都没有办法守着她了,那么欺负她的人就绝不能放过,是不是---这件事qíng我由着你,是因为它碍不着什么,而它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纪桓仍旧不做声,而白爷突然肃正了神色----

  “但是你给我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了。盛亦笙之于你的影响,已经太过了,再这样下去,你知道我是决不会放任的。”

  纪桓眉目一冷,瞬间抬眸bī视他,“不要动她。”

  他身上瞬间bī来的森冷寒意让白爷微一惊悚,随即回过神来,冷冷笑着抬手比划----“她的平安与否由你决定,并不是我。你我都清楚,任何对你有阻碍的人和事,下场都只有一个,所以你应该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纪桓慢慢敛回自己的qíng绪,语气淡漠,“你用不着激我,我会娶盛亦筝,这件事qíng不会改变。”

  “我知道你会,我也愿意相信你的聪明,即便不为你自己,为了盛亦笙。”白爷笑了笑,复又抬手比划----“然而你也知道,我担心的不止是你,还有她,她都能从法国追回来了,我不确定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也不确定这些事qíng是不是还会继续影响你的心志。”

  纪桓自嘲的笑了笑,眉目苍凉,“你放心,她什么也不会做。”

  白爷想起了方才女孩子哭着奔出房门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她死心了?”

  纪桓站了起身,“即便现在没有,也快了。”

  白爷跟着站起了身,上前几步拦住他----“这样很好,但你必须把握好尺度,不能把你们的关系搞得太僵,她毕竟是盛家的人,如果因爱生恨……”

  “恨?她是不会恨我的,”纪桓笑了起来,那笑意无尽凉薄,“我根本就不值得。”

  白爷盯了他半晌,有些迟疑地比划着问道----“你不想知道那些信里的内容?她写的,还有那些回信?”

  纪桓却并不去看他,漠然地拉开了书房的门,“事到如今,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分别吗?”

  他走出了书房,下楼,听见雨声,从天井望上去,天空低暗如墨。

  不知道此刻外间的行人,有没有带伞?又是不是有避雨的地方?

  他静静站了片刻,便转身走开了。

  感觉到脸上有一点凉,于是随手一抹,也就什么也没有了。

  第三十五回

  当天夜里,亦笙发起了高烧,热度一直持续不退,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一直说着胡话。

  盛远航一直衣不解带地守着女儿,如何会不知道,在她破碎的呓语里,出现得最多的两个字眼,那是谁的名字。

  他看着女儿烧得通红的脸蛋,心一酸,喉头哽得难受,几乎就要掉下泪来。

  与盛府相熟的程大夫匆匆赶到,挂上听脉器将亦笙的脉听了一遍,又试了试温度,做了一番检查,这才对着焦急万分的盛远航开口道,“三小姐刚从法国回来,难免有些水土不服的反应,再加上淋了雨,受了寒,大概又遇上了什么事qíng急痛攻心,这才这样一直高热不下的。好在小姐年轻,身体底子也好,我给她打一针退热,再让府上下人用凉水给她擦身子,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急了----当然,这是不是要打针还是要先征得您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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