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筝笙_风凝雪舞【完结】(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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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笙推开父亲的门,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一生正在棒他检查身体,白翠音和两个护士守在一旁。

  盛远航见到她,喉咙里发出浑浊而模糊的声音,一双眼睛先是放出光亮,继而缓缓的泛红,终于滚下两行浊泪来。

  亦笙如何忍得住,她从未建国如此虚弱苍老的父亲,几次qiáng行克制方才忍住了想要伏在父亲身上大哭一场的冲动,但那眼泪,却仍是不受控制,一行行的掉落了下来。

  她流着眼泪去握父亲的手,费力的让自己去微笑,“爸,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

  盛远航说不出话来,只能吃力而缓慢的点头,眼眶深陷,淌着眼泪,却是不肯从女儿身上移开分毫。

  亦笙再怎样的忍耐,那声音里却还是忍不住带上了哭腔,“那么你就要快点好起来呀,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再一起下棋、散布…爸,我以后天天都陪着你……”

  齐剑钊见状,忙劝道:“少夫人,您也别太伤心,先让张一生替盛老先生看看吧。”

  亦笙闻言抬手擦了擦眼泪,镇定了好一会儿方勉qiáng松开父亲的手,站到一旁,让医生检查。

  张医生检查了良久,方直起身,对上亦笙期待的眼光,却是不忍说出实qíng,便看着盛远航房内的医生对亦笙开口道:“少夫人先不要着急,我先和这位医生谈谈,再多了解一些盛老先生的qíng况再做对策。”

  亦笙点点头,任由两个医生走到一旁小声jiāo谈,而她自己重又走道chuáng边去握父亲的手,她这时勉qiáng稳住了自己的qíng绪,对父亲含泪道:“爸,我们听医生的,你会好起来的,还有大哥的事qíng你也不要担心,仲霆已经在想办法了,他会没事的…”

  盛太太听到这一句,那沉甸甸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她qiáng撑了太久,一直就在等这个消息这一句话,此刻终于等到,她一下子松了紧绷的弦,却只觉得浑身一软竟是一丝力也使不上了。

  亦笙还在和盛远航说着什么,她却仿佛都听不见了,既然薄聿铮会出面,那亦竽必是不会再有事了,可一天不见到他人,她这当娘的总也放不下心,况且又不知道那小丫头是不是空口说白话来哄她父亲。

  一时不免又气儿子不争气,让她这样担惊受怕,更要拉下脸来求起这个小丫头来了。

  亦竽这混小子打小就不让她省心,这些年是越发的胡闹了,她虽恨铁不成钢,尤其是在看到纪桓和薄聿铮的时候,但那却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òu,又是第一个孩子,所以未免偏疼了些。

  所以明知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赌钱,抽大烟……简直坏透了,可是她总还是睁一眼闭一眼的护着,纵着,瞒着。自然也是规劝过的,他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她实在没有办法,便也只盼着他不要过了火真正闯出祸来。

  可是偏偏,这个不肖子连这一点儿安稳都不肯给她,这一次简直闹得不可开jiāo,即便到现在,她都想不通,就凭亦竽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走私军火,还几乎把盛加权不的家业都搭了进去,又偏偏运气那么背,被当局逮住,所有军火武器全部充公不说,人也被关了起来,这可是要被枪毙的罪呀!

  丈夫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激怒攻心,一病不起。

  家里的几个儿子俱是不成器的,若不是有纪桓在,这个家早乱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

  可纪桓再能gān,遇上了这样的事,也总不及薄聿铮说话管用,所以她等了几天,眼见得儿子还是没被放出来,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再不qíng愿,她也还是开口让亦筝给那小丫头打电话,亦筝那时还并不qíng愿,小声道:“妈慕桓说了,不要叫小笙知道,她在的又远,免得她担心。哥哥的事,他会有办法的。

  盛太太气道:“你以为我愿意打这个电话?那监狱是什么地方,多待一天,你哥哥都有可能多掉一层皮!况他犯的是掉脑袋的事,不见他出来,我就安不下这颗心!”

  她看着女儿抿着唇为难的样子,缓了缓自己的qíng绪,才又道:“亦筝,再说了,你爸爸都这样了,你若是不告诉小笙,这万一要是让他们见不上这最后一面,不仅你爸爸走得不安心,小笙也会恨你一辈子的!姑爷是讲道理的,他不会怪你的。

  如是说了,女儿才打了这通电话,却没想到那小丫头是来了,可是薄聿铮却不见人影,她只好盼着她方才说的那句话不是虚口妄言。

  正兀自想着,门外却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听差进来茫茫的对亦筝说道:“少奶奶,少爷回来了,可是不知门口来了些什么人,倒把车子拦了,正和少爷起冲突呢!”

  第三十三回

  “停车!”

  “你们是什么人,拦在我家门口做什么?”纪公馆的司机无奈何,停下车来瞪着眼前的这几位不速之客开口问道。

  拦住车的两名男子闻言,态度倒是有所缓和,动作上却没有丝毫的让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下车接受检查。”

  “这,我们回自己家倒还要你们几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来检查?简直是笑话!”车上同坐的纪桓的秘书也是一脸匪夷所思的神色。

  而纪桓,却是一句话也没用说,他的视线透过车窗,落在门外拦车的那两人身上,又扫过不远处井然有序站着的几个岗位,明明身着便服,然而那硬挺的摇杆和训练有素的动作,还有刚毅守纪的气质,却不难让他猜出他们的军人身份,了然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心底倏然一沉。

  司机和秘书正与门口那两人jiāo涉,门内却有一人迅速大步而出,而他的妻子,小跑着跟在后面。

  “车上是纪先生,看好了,不得无礼。”齐剑钊对那两名警卫吩咐道,又转向纪桓,“纪先生,实在是抱歉。”

  纪桓淡淡笑了下,却并不下车,虽是坐在车内,抬眼去看车外站着的齐剑钊,却无端的让人感到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齐秘书,你带人把我家围了个遍,还有多少暗哨是我看不见的?”

  齐剑钊回答得不卑不亢,亦不失礼数,“我等奉少帅之命护卫少夫人安全,请纪先生见谅。”

  纪桓停了片刻,开口:“他没来?”

  齐剑钊道:“少帅把手上的事jiāo代好了就会赶过来。”

  纪桓的眼光倏然转冷,“时局动dàng,他若是真担心她就该亲自陪着,若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那拦车的两个守卫面上都现出些许忿忿不平之色,齐剑钊倒还算平静,“能派上多少用场剑钊不敢说,但既是应城了少帅,我等都会拼尽全力去护卫少夫人的安全,用歇,用命!”纪桓看了他良久,转开眼光去看亦筝,淡淡道:“上车。”

  副驾驶座上连忙下车替亦筝拉开车门,她坐进后座,纪桓却也不看她,只淡淡吩咐开车。车子便沿着汽车跑道开进了纪公馆,把齐剑钊等人都留在了后面。

  亦筝看着丈夫淡淡的神色,迟疑良久,终是鼓起勇气小声道:“慕桓,对不起,你怪我吗?”

  她说的没头没尾,他却懂得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里全是小心翼翼的意味,他转头,只见她眼底的惶惑,又再想起她前几日见他时总是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亦筝,我记得我同你说过,不要告诉亦笙,你是不是不信任我能把大哥救出来?”

  亦筝连忙摇头,qíng急的道:“不是的,是妈说爸爸病成这样,要是瞒着小笙万一让他们见不到最后一面,不单爸爸不安心,小笙也会恨我一辈子的!”

  他早该想到的,他这个妻子心肠软,最经不起人劝说,却太笃定她会听他的话,忘了还有岳母能说动她。

  其实也怪自己最近实在太忙,分身乏术,要考虑得太多,也就没有去过多的在意她的yù言又止,也没太多jīng力分给盛亦竽,却不想,他们竟然让她回了上海。

  他的神色一肃,对亦筝缓缓开口道:“亦笙既然来了,就让她在这里住下吧。”

  亦筝摇头道:“小笙恐怕不会住这,她带着那么多人,行李都先放到家里去了。”

  他转眼看她,与其当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坚持,“亦筝,如今上海的治安很乱,即便是租界区内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必须说动她留下来。”

  亦筝为难道:“可是小笙自小便有主见,我怕她不肯听我的。”

  纪桓停了片刻,缓缓开口:“你告诉她,爸爸如今身体都这样了,最舍不下的就是她,她就近住在我们这里也可以多陪陪爸爸,我这些天都有事,回不了家,你们姐妹两个也好有个照应。至于她带的人,家里那么大,还怕住不下?况且他们要轮流着站岗,占不了几张chuáng铺。”

  “你要去哪里?”亦筝闻言连忙问道。

  “有些事qíng要处理,这些天我就住在醒园那边。”

  事实上,有事不假,却远用不着离家,尤其是在这个结骨眼上。

  可是他更知道,若他不走,亦筝或许真的就劝不动她留下。

  想了想,便又对身旁的妻子道:“你要记住,一定得留下她,但别告诉她是我说的。”

  下了车,一路来到客厅,他正有些迟疑该不该上去看看岳父,他知道她必然在那里,心底,竟然微微的紧张着。

  却未曾想,已经有人替他解决了这个两难,电话铃响了起来,接电话的管家听了两句便是面色大变,“少爷,阿旺来电话说,有一大帮青年学生冲进了咱们的百货公司,喊着抵制日货,就要将咱们公司里的那些日本货抬出去当街烧了,有保镖都拦着,他们还没得逞,阿旺他们也已经报告了警察局和警备司令部,但是公司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纪桓面色一变,随即镇定下来,告诉管家道:“你告诉阿旺,不要伤了人,我马上过去。”

  他一面说着,一面大步便往门外走去,只带了个贴身的保镖,便上了车。

  “慕桓,你要小心!”亦筝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点点头,你回去吧,记着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跟了出来的白爷面色有些着急,对着车内的纪桓比划道:“我再召集些人过来,不能让他们烧了我们的东西!”

  而纪桓摇了摇头,“不用我会处理。”

  说这,便吩咐司机开了车。

  一路到了纪家的百货公司门前,那里已经聚集了如山的人群,有维持秩序的警察和他请来的保镖,有群愤激昂的青年学生摇着花花绿绿的小旗,举着“抵制日货”的标语在不住抗议,还有许多围观的群众,竟将这一条宽敞的马路堵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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