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害怕我爱你_沈南乔【完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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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以沫期考完的第三天,辜家派了司机来接她回去。

  她默默收拾了东西,一言不发地跟司机回去了。

  王嫂见了她,表qíng有些尴尬内疚,她将宁以沫拉去一旁解释了很多,宁以沫善解人意地表示她都能理解。末了,她问:“是哥哥还是伯伯要回来了?”

  王嫂愣了下,说辜振捷后天回来。

  宁以沫点了点头,若非他们要回来,徐曼又怎么肯把她接回来?

  见气氛有些尴尬,王嫂连忙跟她说了些新闻。

  因甲流的疫qíng得到了有效控制,北京已经解禁了。等辜徐行过几天回来,全家就一起搬去北京。末了,王嫂又欢欣地补充,辜徐行和陶陶都考上了清华。

  宁以沫微微笑了下,波澜不惊地问:“那江宁哥呢?”

  乍然听到“江宁”这个名字,王嫂的神qíng变得有些古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宁以沫想起高考那天辜江宁脸上的红肿,有些不放心,放下东西就准备往外走。

  王嫂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要去找江宁?”

  宁以沫点点头。

  王嫂表qíng怪异地说:“别去了。”

  “怎么了?”宁以沫的声音扬了下。

  “他们已经不住在大院里了。”

  “为什么啊?”宁以沫有些诧异,同时,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将她笼罩。

  “他爸爸已经转业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宁以沫一时难以接受。她想过彼此的分离,但是没想到分离来得这么快。

  “是转业去了外地吗?”

  “那倒没有,还是在聿城,听说他爸爸转业后在城建局当领导。”

  “哦——”宁以沫松了口气,只要还在聿城,那就不算远,“那他家是不是搬去城建局了?我上那儿找他。”

  “哎!”王嫂拽她的手紧了紧,“这孩子!说了别去就别去。”

  宁以沫一下子急了:“王嫂,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江宁哥出什么事了?”

  王嫂心知是瞒不过去了,犹豫了好久才说:“不是他,是他家里出事了。前几天,他妈妈跟一个深圳富商私奔了,这事在大院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他那个妈妈可真狠,他爸爸这边刚一转业,她就大张旗鼓地拎着箱子私奔,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他爸爸一路哭着求她留下,走到大门那儿都给她跪下了,她愣是连头都没回一下。他爸爸回家后,当场就想不开跳楼了。好在人没死,但是一条腿断了。你辜伯伯也是为这个事qíng,才这么急着往回赶的。”

  王嫂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忽然觉得很累,就像身陷泥沼,苦于无法自救时,还有什么拖着她往下坠。

  那天夜里,宁以沫用家里的座机断断续续给辜江宁打了很多个电话,但是他的手机始终没有开。次日,不知如何是好的宁以沫又接着打电话,耳边依旧是那句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宁以沫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和不安,换了衣服准备上城建局碰碰运气,不料人刚出门,客厅的电话就响了。

  王嫂从厨房出来接起电话,吃惊地叫住宁以沫:“以沫,找你的。”

  宁以沫直觉是辜江宁找她,着紧跑上去,捧着电话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默了很久,才传来辜江宁喑哑疲惫的声音:“你来大院门口接一下我,他们不让我进。”

  大院一向管理森严,不管你曾经在这里住了多少年,对这里有多么深厚的感qíng,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有自由进入的资格。就算哪天你想再回来看看,也要由熟人接引,在指定的时间里探视。

  宁以沫有些不是滋味地挂了电话,她的一无所有,哪里又比得过辜江宁的失去一切?

  大半个月不见,辜江宁瘦了很多,他穿着件宽松的烟灰色T恤,头发凌乱。宁以沫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木然冷淡。

  宁以沫领他进了大院后,他就撇下她,僵硬地往前走。他的肩膀像被一股力量狠狠地压住了一般,满身落魄颓唐。宁以沫蹙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堵得厉害。

  一路上有不少人看见了辜江宁,都朝他投去探究的目光,像是要从他脸上寻找那桩家庭伦理新闻的后续。

  他无视那些目光,拖着步子一路前行,走到他家以前住的地方停下。

  宁以沫顺着他的视线往三楼看去,那里的窗户dòng开着,一扇窗支棱在微风里。

  楼下的水泥地上,隐约还有gān涸的血迹。想必那就是他爸爸跳楼的现场。

  辜江宁站了很久,举步朝南边走去。

  宁以沫随着他默然前行,直到走进那片暌违已久的荒地。

  当辜江宁再次打开那扇木门时,宁以沫的心境已不同上次的心酸,而是有了一种dòng悉世事浮沉的慨然。

  地下的萋萋绿糙在他们脚下发出窸窣的响声,辜江宁一路走到那个废弃水塔下,沿着锈蚀的铁皮梯子往上爬。

  宁以沫没有丝毫犹豫,也随着他爬上了水塔。两人并肩坐在那水塔的边缘,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代。

  过了很久,辜江宁嘶声说:“我们都是被圈子抛弃的人,抛弃你懂吗?”

  宁以沫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她记得这是辜江宁跟她在这里说的第一句话。不知怎的,她的眼圈骤然红了。她轻轻颔首:“懂了。”

  这回,她是真的懂了。

  辜江宁从衣兜里翻出一盒烟,取一支点燃:“很奇怪,有时候,你越怕什么,什么就来得越快。”说完这句话,他望着天边的云霞开始沉默。

  他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身边七零八落地丢了很多支烟蒂。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宁以沫抓住他点烟的手:“别抽了。”

  宁以沫又是害怕又是难过,眼睁睁地看着他,不敢说话。

  提到“陶陶”二字,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泌出,沿着他白得青苍的脸滑落,滴在宁以沫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宁以沫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卸下满心的防备,期期艾艾地安慰他:“哥哥和陶陶只是好朋友,你不要想太多了。”

  “我想多了?他们都一起旅游这么久了,还可能只是好朋友吗?我要多傻,才会这么以为?”辜江宁圆睁着眼睛,含泪质问,“就算他们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未来呢?他们都考上了清华,以后朝夕相对,迟早要在一起!我呢?我只考上聿城大学!你说说,我现在还能凭什么和陶陶站在一起?”

  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袭上宁以沫的心头,她哽咽了一下,却qiáng忍着没有落泪。

  辜江宁松开她,重重地躺倒在地上。绝望、痛苦狂bào地在他身体里翻滚,他用手背挡住酸疼难耐的眼睛,额角bào出骇人的青筋。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很久,眼泪一滴滴从他指fèng里落下。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他心中重重一动,起身一把抱住宁以沫的腰,大声恸哭起来:“你告诉我,我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吗?我那么爱他们,可是他们一丁点爱都不肯给我。他们一个个说走就走,说跳楼就跳楼,说利用我就利用我,好像我的心一点也不会痛!”

  宁以沫轻轻地搂着他,腰被他勒得发痛,无数的qíng绪在她心底涌动着。天际,暮云瞬息千里地变幻着,在迎面she来的夕阳微光里,她缓缓垂下幽黑的长睫,洒下一片浓重的悲悯。

  第27章 她只怕要众叛亲离了(1)

  辜振捷带着辜徐行和宁以沫,又去医院里看了次辜默成。

  一个星期后,辜家正式搬往北京。

  去北京前一晚,辜振捷在空dàngdàng的客厅里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大致是说,他现在在京担任要职,要求家庭成员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乎所以,要谦逊谨慎做人,提高自己的修养。接着,他又说了些搬去北京后的注意事项,让大家做好适应新生活的准备。

  末了,他见大家都没有异议,放心地说了声“散会”。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听他垂训的宁以沫忽然开口:“伯伯,我不想去北京。”

  一句话如重磅炸弹般炸开,辜徐行陡然变色,锐利的目光投去她身上。

  大家集体沉默了会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辜振捷走到宁以沫身边坐下,满脸关切地问:“以沫啊,为什么不想跟我们一起去北京呢?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都跟伯伯说说——要不,跟伯伯去书房谈谈。”

  宁以沫望着辜振捷和蔼的脸,心里有些发酸。他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这些年的悉心照拂、真心疼爱,她完全都能感受。她未尝不知自己这个决定会让他难受尴尬,可是,这个决定,无论对自己还是对辜家的家庭和谐,都是一种仁慈。

  她不想看见徐曼因为她的存在而对辜振捷发脾气,也不想辜振捷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更加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妨碍到辜徐行和陶陶的发展——这大概也是徐曼最不希望看到的。

  当然,她更多考虑的是自己的感受,她的自尊不允许她仰人鼻息,她感qíng上也无法接受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她更加不想亲眼看着辜徐行和陶陶是怎样琴瑟在御的。

  她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不用了,伯伯。我从小是在聿城长大的,我很习惯这里的生活,不太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辜振捷默了一下,问:“你认真考虑过吗?身边没有大人照顾监护,你可以应付得来生活上方方面面的难题吗?”

  “我可以的。”

  “以沫啊,一个人如果想身心健康地成长,绝对不能仅仅依靠一衣一食的供养,还要靠良好的家教。生活里有太多暗涌的激流,随时会把你冲上一条歧路。你必须在长辈的指引下,才能躲过那些可能毁坏你人生的劫难。”

  宁以沫咬了下唇:“伯伯,我不会走弯路的。”

  辜振捷摇了摇头,叹息着说:“孩子啊,你还太小,太不懂事。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要独立出去,在伯伯看来都是一种不明智的孤勇。这种孤勇,可以让现在的你觉得称心如意,却会对你未来的人生产生很多负面影响。等你长大后回忆人生,会发现自己因为缺乏人指导绕了很多弯路,做了很多不必要的牺牲。所以,伯伯不会同意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宁以沫含泪缓缓地摇头:“伯伯,我真的不愿意去北京。下学期我就读高中了,我怕不适应北京的学校。虽然你们不在我身边,但是住在学校,老师会照顾好我的。伯伯,请你放心,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去北京,我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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