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屋内却是另一番天地。家家户户燃着炉火,棉麻编织的波斯毯上是一双双两两相对的脚,伴随着舒缓美妙的音乐左移右晃。
楚九歌不会跳舞,只好跟随着纪肇渊的步伐胡乱移动,时不时踩到彼此的脚,便相视一笑,连对不起都不用讲,说“我爱你”就好。
纪西瓜还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查理穿着特制的王子服,一脸冰冷地站在她面前。
舞曲的间隙中,楚九歌突然听到纪西瓜说:“我是给白雪公主喂毒苹果的老巫婆,你不要理我,你快去找你的白雪公主吧!”
“小孩子怎么这么好玩!”他忍不住笑倒在纪肇渊怀里,“你说查理这根小木头到底能不能哄好我们瓜宝?”
纪肇渊扶住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能。”
楚九歌十分好奇,连舞也不跳了,和纪肇渊靠在墙角偷偷听两个小孩子聊天。
查理把礼物放在纪西瓜怀里,“不要生气了。”
纪西瓜下意识地就想把礼物扔掉,可摔到地上后她又心疼地捡了起来,这下便更觉得没面子了。她扭过头,盯着天花板就是不看查理,“可我还是想演老巫婆。”
查理踮起脚尖凑过去,愣是把自己的脸放进她的视野中,“我不是王子,我是国王。”
纪西瓜被吓了一跳,完全不懂木头桩子的脑回路,“啊?”
“你忘了吗,老巫婆就是白雪公主的后妈,”查理说,“是国王最喜欢的人。”
纪西瓜吸吸鼻子,终于笑了。她把手伸给查理,两小无猜的小可爱们又一起跳起了他们幼稚的“小星星舞”。
夜色渐渐深了下去,树影在夜风中晃动,仿佛等在机场接机的激动的迷妹一般,欢迎着圣诞老人的到来。查理的父母也找了过来,和纪扬夫妇说了句“圣诞快乐”便抱着睡眼惺忪的小查理走了。
纪西瓜这个小魔头jīng神却意外得好,她尖叫着跑上楼又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就是不肯去洗漱睡觉。继父站在一旁头疼,追了两次都抓不住她。
纪扬怒道:“纪西瓜你再不睡觉,明天等着你的就是一只空袜子!”
“我现在就睡!”纪西瓜从扶手上翻下来,乖乖回房间了。不过两秒,她又生气地跑出来,“妈妈,你忘了给我chuáng头挂袜子了!”
“你们没挂?”纪扬扭头看向纪肇渊和楚九歌,她今天全权把布置的任务jiāo给他们俩了。
纪肇渊早就过了相信圣诞老人的年纪,他没想起来,楚九歌自然也想不到。楚九歌捏捏纪西瓜的脸,“你先去刷牙洗脸,我马上就帮你在chuáng头变出一只袜子。”
“我好像把袜子放在阁楼了,”纪扬说道,“Weller你拿着钥匙去找一下,估计在纪西瓜那件巫婆服里面塞着呢。”
纪肇渊点点头,楚九歌跟在他后面打算一同去,却被纪扬捞了一下。
纪扬说:“小九留下来陪我收拾一下东西吧。”
“好。”楚九歌偷偷拍了一下纪肇渊的屁股,然后蹲下来和纪扬一起整理圣诞树下乱堆的礼物盒。
纪扬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戒指,突然开口问道:“这次回国你是打算把纪肇渊介绍给你的家人吗?”
“对啊,”楚九歌笑着眨眨眼,“我想把这当做送他的圣诞礼物。”
“小九,”纪扬仿佛不忍心一般地叹了口气,她移开堆在两人之间的盒子,认真地看着他,“我希望你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第40章
楚九歌绷着神经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楼上,纪肇渊大概还在阁楼里翻找圣诞袜,楼梯上空空dàngdàng的并没有人影出现,他这才松了口气,缓慢地开口问道:“阿姨,您的意思是……”
“纪肇渊是我儿子,我比谁都希望他能过得轻松一些,”纪扬说,“但你也还只是个孩子,完全就是puppy love,哪能有什么长长久久的喜欢。当现在这种盲目和热qíng褪去,他就会成为你的负担。”
“我还以为您是怕他在我们家受欺负呢,原来您担心的是这个……”楚九歌的心放了下来,他噙着一抹笑,手指贴着礼物盒的边缘摩挲,“是不是家长都喜欢把我们当孩子看待啊,我出国前去医院体检抽血时候,我妈特逗,还按着我的脑袋说宝宝乖啊不要怕。”他伸手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好像我的确没有办法保证我从今往后这辈子就只喜欢纪肇渊一个人,可我现在真的很喜欢他啊。”
“国内对同xing伴侣的排斥是我担心的原因之一,”纪扬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小孩子一样,笑着帮他理了理抓乱的头发,“但我之所以希望你能给自己留条后路是因为这样不论走到哪一步,你们都会只记得彼此带来的美好。”
楚九歌不解,皱眉看她,“怎么留?”
“这次就带他去见见你的家人,当作普通朋友来介绍就好。”纪扬顿了顿,反手在礼物盒上轻轻扣了一下,“你想送出去的这份圣诞礼物,延期四年。”
楚九歌咽了口唾沫,“四年?”
“是,”纪扬笑道,“等你大学毕业之后,如果你们还是这么喜欢着对方,那就一起去告诉所有人吧。那个时候不论发生什么,我想你们都能够挺过去的。”
“好,”楚九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答应您。”
楚九歌帮纪扬把挡路的礼物搬开,跟她道了晚安之后低着头浑浑噩噩地飘上了楼,却在二楼楼梯口撞上了一堵人墙。
“唔……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他揉着被撞的头顶,不用抬眼都知道是谁,毕竟这栋房子里身高能和他齐平的就那么一个人。
“你说担心我受欺负的时候,”纪肇渊指了指客房的门,“房间收拾好了,今晚自己睡。”
“哦。”楚九歌蔫乎乎地点头,他还没来得及问纪肇渊更多问题,纪西瓜撕心裂肺的声音就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了出来,“帅——九——九——”
楚九歌没辙,只能和纪肇渊一起去她的房间。
纪西瓜正站在chuáng上一蹦一蹦地摸她chuáng头的圣诞袜,看到他们进来后,猛地一蜷腿直板板地端坐在了chuáng上,“我还想听故事!”
楚九歌抿抿嘴,难得拒绝小西瓜一次,“今天没有故事,瓜宝快睡觉吧。”
纪西瓜敏锐地察觉到他qíng绪的低落,对着纪肇渊眨巴眨巴眼睛,可自家哥哥完全接受不到电波,依然站在一旁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她咂咂嘴巴,捞着楚九歌的胳膊让他在chuáng边坐下,然后自己乖乖躺进被窝里,“那我给帅九九讲故事吧,你想听什么?”
楚九歌揉揉她的脑袋,没报什么希望地问道:“瓜宝知道puppy love什么意思吗?”
这个词他从两个人口中听过,一个是林昱,另一个是纪扬。这个词的前后语境都与幼稚、盲目、冲动、无法长久紧紧挂钩,他无法自欺欺人地去认为这是一个褒义词。
没想到纪西瓜欢快地点点小脑袋,右手又从被窝里伸出来,高高举在空中,“我知道!”
楚九歌挺惊讶的,他笑着把她的手塞回去,又帮她掖了掖被角,“那瓜宝就讲puppy love的故事吧。”
“额……”纪西瓜转转眼睛,绞尽脑汁地开始胡编,“很久很久以前,采蘑菇的小女孩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小狗狗,小狗狗很饿很饿,就呜呜咽咽地对她说:‘如果你给我吃的,我就会只爱你。’小女孩想了想,把篮子里最后一块面包送给它了。”
楚九歌听得云里雾里,茫然地看着她,“然后呢?”
“啊呀,你不要急嘛!”纪西瓜绞着被角,磕磕巴巴地继续讲道:“小女孩每天都要去采蘑菇,于是小狗便等在那条路上,等她傍晚路过然后送给自己一块小面包。后来雨季过去,没有可以采的蘑菇了,所以小女孩就不用再从那条路上路过,可怜的小狗又开始饿肚子了。”
她讲着讲着自己打了个哈欠,楚九歌看着她笑了一下,“故事结束了?”
纪西瓜摇摇头,接着嘟嘟囔囔道:“有一天又有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路过,饥肠辘辘的小狗狗朝他汪汪叫,再一次说道:‘如果你给我吃的,我就会只爱你。’小男孩跟它打了个招呼,把手中的烤香肠送给了它,然后说道:‘谢谢你的爱,但我只能给你这一次,等明天爸爸的车修好了,我就不用走路了。’他和小狗挥挥手,也离开了。”
楚九歌张张嘴,还没说话,就被纪西瓜隔着被子轻轻踹了一下。
“你不要打断我,我还没有讲完!”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小狗这次学聪明了,它不再一开口就要吃的,它对下一个路过的人说:‘如果你带我回家,我就会只爱你。’路人思考了一下,便决定收养它。小狗有了一个家,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它得意地告诉其他小伙伴:‘我只爱我的主人!’后来又过了十几年,小狗变成了一只老狗,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去世了。它依然得意地告诉来接它的死神:‘我只爱我的主人!’可死神却摇了摇头,目光怜悯道:‘你不止爱你的主人,你说过多少次爱,你就爱过多少个人。’”
小狗爱过许多人,除了收养它的路人以外,每一次都是短暂又盲目的,就如同花瓣上稍纵即逝的晨露,太阳微微一照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结局让楚九歌愣了一下,他问道:“这次结束了?”
“嗯!”纪西瓜重重地点头,然后眯了眯眼睛,“帅九九,我困了,我先睡觉了。”
“晚安。”楚九歌帮她熄了灯,轻轻带上门,和纪肇渊一起出去了。
他靠在客房门口,瓮声问纪肇渊:“我很盲目吗?”
纪肇渊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又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是puppy love,”他踢踢脚,负气说道,“上次你和林昱谈话时候我躲在旁边偷听,我听到他也说我是puppy love。”
“每个人立场不同就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纪肇渊转了个身,和他靠在一起,“旁观者清是一种可能,但同时他们也无法感同身受。”
楚九歌笑起来,捏了捏纪肇渊手上的戒指,“大宝贝,那你看我的时候是旁观者清还是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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