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
“想吃点什么?妈妈给你做!”母亲哈欠连连,却还在qiáng撑睡意。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她掀开被子,就想起身。
她不习惯被人照顾,而且,母亲富贵惯了,也不善于照顾人。
“不行!”母亲瞠大目,急忙制止。
她马上懂了。
厨房有刀。
这一个月里,父母生怕她再次想不开,家里四周的窗户都被锁死了,家里有管制、刀具全部都被一一没收,藏得极好。
“问问,你什么也别想,妈来伺候你就好!”母亲已经起身,但是,才刚走几步,她却先转了方向,“不行,我叫你爸爸起来陪你聊聊天!”三更半夜的,母亲就毫不客气地捣起了隔壁的房门。
一会儿,她的父亲一脸不耐,但是还是起身穿衣。
予问看着这一幕。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家庭不和睦,毕竟,母亲喜欢打牌更胜于喜欢照顾她,而父亲更在外面女人不断,所以,从小她就看透很多事qíng,但是,没想到,在她最艰难的时刻,父母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她很感动,但是,心却还是麻麻木木的。
“其实,真的不必这样。”她对来房间的父亲,淡声道,“我很正常,你们不必担心。”
她懂了,她不会再寻死了。
就算为他们活着,她也会咬牙活下去,她失去瑞瑞有多痛,相同如果父母白发人先送黑发人就同样有多痛,而且,还会是双重打击。她懂了,真的懂了,即使,她真的真的很想很想去陪瑞瑞。
“相信我,你绝对不正常。”父亲困意正浓,疲惫得揉揉额,按照老婆的指示,坐在chuáng沿旁看管着她。
正常?真正的正常,死女儿了绝对是伤心yù绝,天天只顾着哭泣。
但是,予问完全不是。
除了在日本自杀过一次,还有回国后,又企图自残了一次以后,其余时间,她都平静到太可怕。
“等你哪天愿意哭出来,我们就能安心回上海了。”
因为孙女的惨死,上海的公司都没法顾了,经济损失很严重。但是,现在的女儿,他们夫妻俩根本没法放心。
“所以说,女人一辈子最怕嫁错郎。”宋爸爸叹了口气。
虽然他是男人,也到处花天酒地兼养qíng妇,但是,女婿如果也有这种恶习,做长辈的肯定相当反感,特别是,居然事qíng闹大到害宝贝孙女丧命,这种行为绝对没法被原谅。
“早点离婚,别再让他存在任何复合的幻想!”宋爸爸斩钉截铁。
她一言不发。
一提及贺毅,她的眸就很冷很冷。
“我的头很痛。”她平板阐述。
现在的她,一想到太复杂的东西,头就很痛,而且记xing也越来越差了。
……
白天,她坐在阳台上,怔怔地。
“妈妈,我要看电视!”瑞瑞撒娇着来摇晃着她的手。
“好啊,我陪你。”她对着空气回答。
“欧耶!”她的瑞瑞露出好满足的笑容。
“问问,你在看什么带子?”在电脑里打完牌的宋妈妈,见她坐在沙发里看了好久的电视剧了,于是走过去,坐下来问。
“来不及说爱你。”她淡淡回答。
母亲狐疑,“你对这种电视剧有兴趣?”一点也不象女儿的个xing。
“瑞瑞才看到第三十集,jì女苏樱才刚出现,瑞瑞她想看到大结局——”她木然道。
她其实忘记了,过年的时候,瑞瑞已经看完大结局。
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果然,宋妈妈全身起毛。
“今天瑞瑞在哪里?”宋妈妈咽咽喉咙,小心翼翼地问。
“她躺在我腿上。”她低眸,神色温柔瞧着躺在她的腿上,正兴致勃勃看电视剧的女儿。
宋妈妈红了眼框。
予问又出现幻觉了。
“好,你继续看电视。”客厅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宋妈妈叹口气,起了身。
“喂,哪位?”接起电话,里面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但是宋妈妈马上气不打一处来,怒骂,“贺毅,我说多少次了,别骚扰予问!”
见已经瞒不住了,贺毅涩涩回答,“妈,她还好吗?”果然,从回国到现在,任他用了多少办法,就是一面也见不到贺太太。
“谁是你妈?我还不嫌命太长,没这福气!”宋母冷讥。
在看电视的予问,冷淡地看了一眼母亲的方向,没有任何眷恋,她起身:“妈,我回房了,瑞瑞该午睡了。”
“好。”宋妈妈僵僵点头。
她抓着空气,一路回房。
也听到声音的贺毅,整个人窒然,“妈,我要见她一面!”瑞瑞?她刚才提到瑞瑞?她、她是不是病了?
“等你同意离婚那天,民政局门口自然能见到她!”宋母一边目睹着女儿回房,一边仇恨地冷哼。
好好的一个孙女,没了,好好的一个女儿,现在变成这样,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你不能bī我们离婚!”即使知道岳父岳母很不喜欢他,但是,他不放弃,不屈服。
“姓贺的,你脸皮真厚!”宋母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予问回到chuáng上,回到这张她和瑞瑞在上面躺过无数次的chuáng辅上。
“你乖乖的睡觉,醒来以后,我陪你继续看电视。”拿起枕头,闻到女儿并不存在的气息,她低声喃语。
她再也不bī瑞瑞去上学,去兴趣班了,她再也不bī着瑞瑞一定要优秀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她的瑞瑞居然马上不见了。
她惊慌地左顾右盼。
“宋董,您什么时候能来上班?”是助理的声音。
“咳,是这样的……‘问毅’好多事qíng都等你来拍板决定,宋董,没有你,‘问毅’现在一盘散沙,哪怕你来只是签个名字,也是对我们这些员工最大的鼓励,可以吗?”助理一边看着坐在他眼前,一脸焦虑的贺总,一边心虚背着台词。
但是。
“问毅关我什么事。”她没力气上班,她宁可每天这样待在家里胡思乱想,等她脑袋再乱一点,她就可以见到瑞瑞的笑容。
“宋董,问毅是你的心血、你的子女呀!”助理道。
“我女儿死了。”她冷冷地陈述。
她女儿死了,她哪来子女?
听到免提里的回答,贺毅痛苦地闭了闭眼。
一个月了,她没有一点点的好转。
“宋董,你、不能老是这样……人死不能复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你要节哀,我们大家都等你振作起来……”这句话,是助理忍不住的心里话。
贺毅急忙阻止助理。
“我女儿死了!”她重复同样的话,语气加重。
她的瑞瑞又不见了。
贺毅接过电话,“予问,我们见个面谈谈好吗?”她的父母已经提供了一些关于他婚外qíng的调查材料,在法院申请和他离婚。他想和她谈谈,他想告诉她,他不离婚,他不可能离婚!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样了,再见不到她,他快急疯了。
“我女儿死了!”她像死水一样重复。
谈?有什么好谈的?!
不等他再说什么,她挂断电话,每次一听见他的声音,她就觉得恶寒。
环顾了一下四周,她不知道,下一次瑞瑞是什么时间才会出现。
门外,有门铃声,宋母跳起来,急忙去开门。
她生怕又是贺毅那小子,毕竟,他想闯进门,已经不是第一次。
但是,一开门,宋妈妈带有残留怒意的脸,马上转成客气的笑容,“赵医生,是你呀,又麻烦你来给问问打针了!”
“不客气。”赵士诚进门,担忧地问,“她今天好点了吗?”
“还是时而清醒,时而……”宋妈妈看了一眼房间,确定女儿不会听见,“对而恍惚……”她有看手表,女儿陪“瑞瑞”看了两个小时的电视,今天恍惚的时间,好象更长了。
“她这样不行,短短一个月,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了,我怕再发展下去,会——”jīng神失常,这几个宇,赵士诚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十三章
以前的她,出门必定先化个淡妆,因为,她觉得化妆也是礼节之一,但是现在的她脂粉未黛。
事实上,瑞瑞死后,她不仅没有继续工作的冲动,而且自身也很“邋遢”,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赵士诚一再不由自主地驻足、再三流连在她一张gāngān净净的脸孔上,他喜欢她没化妆的样子,没有了那些太过人工的点缀,脂粉未黛的她美得有点惊心动魄。
虽然,美丽的脸庞太过苍白,jīng致的五官,缺乏太多qíng绪。
即使她这样“毫无保留”的模样,已经看了将近一个来月,很多时候,他还是会觉得不敢正视。
“现在晚上还是常常睡不着?”他直挺挺看着前方的位置,专注着开车,不敢把脸转向她。
“恩,常常失眠。眼睛越是紧闭着,就越是睡不着。如果,眼睛半闭半开,脑子又觉得累,想东想西,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很配合地回答。
还是这样?
“刚才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已经超出了自身所能承载的极限,才会睡不着,导致出现幻觉。他让我转移注意力,丰富生活,幻觉才会慢慢消失。”她面无表qíng的阐述。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更不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幻影,他们只是不相信而已。就好比现在,瑞瑞就坐在他们车后座,对她和他露出调皮的笑容。
那是瑞瑞的鬼魂吧,她知道妈妈离不开她,所以回来陪着妈妈,对吗?她坚信。
赵士诚注意到她的异样。
“予问,现在是下午!”他提醒她。
他不信鬼神,但是如果现在是晚上,他尚且可以骗骗自己,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有不可思议的事qíng存在。
事实上,她这种状态,他查过爸爸书房内的很多书籍,证实是一种严重的抑郁症状态下,jīng神分裂的初期表现。
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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