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了饺子,陪老人看了会chūn节联欢晚会,我爸妈两人就开始张罗起打麻将的事qíng来。我看看表九点多,决定边逛边去江淮路。
我真是后悔,大年三十,商家都提前结束营业。我一个人看着路边的烟火,显得特别落寞。尤其是走在江东大桥上,好几对qíng侣都回过头看我,估计是怕我跳水了。
早知道就该十点出门的。现在回去也待不了多长时间。继续走和回去都差点意思,跟我的爱qíng一样。坚持着难受,放弃了可惜。那些若有若无的思念纠缠着我,呼唤着我继续争取我的爱qíng;而这些思念产生的伤痛却时刻不停地提醒着我,让我止步让我回头。
在这热闹祥和的晚上,我第一次开始严肃地思考这些qíng感问题,甚至我重新去审视昨天的问题:爱qíng的定义究竟是什么?爱神面前,我真的是虔诚的信徒吗?为什么我会彷徨呢?我缩了缩脖子,把身上的羽绒服裹得更紧了些,便趴在栏杆上,看桥下的江水缓缓地从我身下流过。我有些伤感得想哭,远处的烟火越漂亮,我就越感到忧伤。这实在不太像我。记得以前陪我妈看《蓝色生死恋》,宋慧乔趴在她殴巴身上死了的时候,我妈哭得跟死了儿子似的,我也没有掉过眼泪。现在的我居然看了点烟火,就莫名地抽心肝儿了。
身后有人拍我肩。我没转过头。如果身后来个管事的大妈劝我不要跳江,也太破坏我这凄凉绝美的气氛。
身后的人又拍了拍我的肩。我恼怒地转身,正想吼“别多管闲事”,就发现方予可站在眼前,狐疑地看着我。他问:“天热chuī风呢?”
我点点头:“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我。我追求意境呢。”
方予可往前走了几步,把手支在栏杆上,笑着说:“学会念诗了,有进步啊。”
我不屑地说:“我都在KTV作过诗了,念诗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
方予可没有像往常那样嘲笑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看桥下的流水。
我看向远方。接近半夜,烟火越来越密,越来越绚丽。江水被映得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我问方予可:“方予可,为什么喜欢你的初恋女孩啊?”
方予可温和地看着江面:“喜欢她身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坏脾气、笨脑袋。如果她再笨些,我就真和她一块去二三流的学校了。不知道那样她会不会比现在更快乐些。”
原来那个人在北大啊。不过真没看出来他是个要红颜不要江山的主儿。我接着问困扰我的问题:“如果你的初恋不喜欢你,你会放弃吗?”
方予可沉默,只是看脚下的江水。
我着急地说:“我说如果,只是假设。”
方予可抬头看着我。烟花在他脸上洒下斑斓的影子。
他坚定地看着我眼睛,仿佛作出一项郑重的承诺:“不会。我会靠近她,一直在她身边,直到她离不开我。”
我惊讶道:“你的初恋莫非就是茹庭?难怪你跟她形影不离的。她脾气确实不太好,上次在你家跟痉挛似的。说她像男孩子么,我不得不说qíng人的角度往往独树一帜啊。不过脑袋肯定不笨,虽然在你眼里,没有不笨的人。而且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你。你就在那边装忧愁,清高得还不表白。你们是不是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啊?要不要我帮忙?”还没等他回答,我又叹道:“昨天还以为你跟我一样都是单相思,唉,一夜之间,又少了个难友。”
方予可没安抚我受伤的心灵,看着远处的烟火说:“我在想,人的惯xing思维是有多qiáng。非要一字一句地从头到尾地解释清楚了,才可以推翻掉认定了的错误的东西,才可以重新思考其它的可能xing。尤其是对某些思维迟钝的生物来说,旁敲侧击之类的暗示就跟这烟火一样,她看完就完事,听完就完事,也不去想烟火为什么要绽放成不同的形状。我有时候都快忍不住想告诉她,它要绽放成星星状,就表示我爱得头晕了;绽放成伞状,就表示我想保护她;绽放成冲天pào,就表示我很生气,但对她却丝毫没有办法。但是我怕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所有的含义,她就被我吓跑了。因为她是只假装很qiáng悍的纸老虎,遇上麻烦便逃避;或者说她是只鸵鸟,把脑袋埋在土里,以为看不见,就可以什么都不用cao心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番话虽然发生在有背景有对话场景的时候,我也觉得他思维诡异、前后逻辑不通,不知道这小子中了什么邪,开始对着烟火发表长篇大论。可能爱qíng前面人人都会变成傻子和笨蛋是真的。茹庭还让我盯紧方予可,也不看看人家痴qíng到什么程度了,别人要存心挖墙角都没戏,方予可的心明明就是铁壁铜墙,牢牢把她箍着呢。可怜的妖子唉。
到了江淮路,我远远看见善善庞大的一坨,显得旁边的妖子格外娇小。
小镇真小,开车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郊区。我问身边的妖子:“gān嘛到郊区放烟火?黑灯瞎火的遭劫了怎么办?”
妖子不耐烦地说:“郊区放烟火才有意思,头顶上的烟火都是你一个人的,哪跟市区一样,一抬头都不知道哪处烟火是你放的。再说,要劫财劫善善,劫色也劫我。你就不要cao心了。”
方予可和善善在旁边笑。
过了会儿,善善从车里拿出一堆烧烤架来,热qíng地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来,都来放点火吧。”
我觉得这个大年三十真是够折腾。大半夜的,一堆人在车灯下烧烤,不知道的人以为是逃难的。
妖子把四个烟火筒在小广场的四角排开。十分钟后就是农历新年了。
我和方予可帮着善善升火,穿jī翅,也忙得不亦乐乎。
在最后一分钟,妖子给我们每人发了个打火机,让我们一块儿点燃烟火。
我手颤地点燃引线,随即引线发出“刺啦”的声音。我立刻跑得老远,看其他三人从容地还在旁边点火。这样,空中首先亮起的是我的烟火。先是紫光的小圈,然后又化成庞大的降落伞,紧接着又像怒放的huángjú。这时天空的另几个角落也开始出现华丽的烟火图案。几种图案jiāo叠在一起,衬得小广场跟白天一样。
妖子在烟火声中,大声说:“林林,有什么愿望现在说吧。老天爷被我们吵醒了,不得不听我们说话啦~~”
我嘿嘿地笑,把手拢在嘴边,对着天空喊道:“我要我的相公!”
妖子在旁边乐,跟我说:“你还真信。这么丢脸的事qíng你也gān。”
又被她耍了。我气结地拍她。善善在旁边拍手:“哎呀,老天终于开眼了。小时候我被你欺负得这么惨,总算也有人能欺负你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方予可刚打算开口,我就瞪他:“你要么说点好听的,要么别说话。不然他们俩的仇我都记在你身上。”
他温柔地笑,跟我一样把手拢在嘴边,对着快熄灭的烟火喊:“我要我的娘子!”
大家都愣住了。我先反应过来,冲他嚷:“我就知道你最yīn毒。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还讽刺我?你跟我向老天争名额是不是?好汉不知饿汉饥。你的娘子不就在你身边吗?”
方予可开心地笑,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倒也不生气。方予可笑起来很有吸引力。他以前说不摘眼镜是因为怕自己太帅真是有道理的,他平时要是像现在一样笑,那我怕挖茹庭墙角的人数会几何级增长。
我说:“方予可,你一定要一往qíng深、一如既往地喜欢着你的娘子,要让我相信爱qíng,并嫉妒到死。”
方予可重重地点了点头。
痛定思痛
过几天,我去网吧查收邮件。收件箱里居然有一封新邮件。我激动地问候了一下上帝、真主和观音,哆嗦着点击邮箱阅读。邮件确实是小西发送的,内容寥寥几句:
邮件已收。因家有事,不能按时去学校报到。你和予可先一起走吧。
另,有事电话联系。我不常查收邮件。请见谅。
我把这封信反反复复读了好几次,直到我能背下这43个字,才关机离开。我曾冥思苦想很久,怎么能跟他说说话,又不打扰他。邮件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式。再不济就当我憋坏了,一个人碎碎念,还能自欺欺人地假想他看邮件的表qíng和心qíng,却没想到第一次用就被婉拒了。我在邮件中自鸣得意提的问题他没有回答,自作多qíng的建议他没有回应。我还得知人生中第一次望眼yù穿的开学因为主角的缺席也将变得了无生趣。疏离地,官方地,滴水不漏地不给我一丝机会,判我出局,让我断了所有念想。
大年初七还没过,我就跟老妈随便说了个理由,一个人回了北京。
不想和方予可一起来,一是因为茹庭的关系。我不愿跟他独处那么长时间,引起茹庭的怨念;二是因为,我要用某种叛逆的方式否定小西邮件里写的内容——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虽然我知道,我这样的反抗在外人眼里、在小西眼里都不算什么。
学校很冷清。诺大一栋教学楼没有几个人,连食堂也只开张了一个,还是离我宿舍最远的那个。为了避免出门还得换衣服之类的麻烦事,我买了一大袋gān粮,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准备冬眠。
这样浑浑噩噩睡了几天,最后实在睡不着了,我才肿着脸打开电脑上网。自动登录的QQ一闪一闪,提示我有新的信息。我打开看,是叫“心跳”的家伙。内容非常霸道地写着:22:05: 死了没?22:50:活着就支个声。 23:00:为什么先跑到学校了?记得给手机充电。23:20:手机是故意关的? 23:25:为什么把宿舍电话线也拔了?
我脑子再浑浊,也想起“心跳”就是方予可了。我在留言版上写:“没死,失望了吧?”
方予可的头像忽然亮起来:“今天刚知道你这家伙先来了。没义气。”
方予可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妖子,虽然恶言恶语的,但是个好兄弟。
我敲了个对不起的表qíng,写道:“这么想我呀:)你可得把聊天记录删gān净了。某人看到要吃飞醋的。不然有我受的了。”我又补充了脑袋遭锤的QQ表qíng。
“有什么心事?不然怎么会一个人过来。”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彷徨已久,自己都琢磨不定的心qíng经过几天沉睡,忽然能尘埃落定,可以化为一字一句敲在电脑上:“我为我的感qíng做了最后的努力,但是没成功。突然发现,我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皮糙ròu厚,能迎难而上,死缠烂打,直到成功为止。我向来就是知难而退的,所以决定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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