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了廊桥,又是一番新天地。林樊料定了自己以后再不会涉足此地,也就没刻意费脑子去记周围的布局,不知道怎么绕到一扇紧闭的白枫木门前。
叶夫人一点都没迟疑,直接伸手推开了那门,一面林樊往里让,一面道:“这是以谦从前住得房间,他出国以后就一直空着,我们谁都没动过,进来看看吧。”
朗朗乾坤的,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进了人家的卧室随意参观,总感觉好像不大好的样子。林樊其实是有点抗拒的,推辞了两句,被叶夫人一句“你不是他女朋友么,这有什么的”给噎了回来,只好跟着进了门。
整间屋子的装修风格简约到完全可以用“xing/冷淡风”来形容,色调也是基本的黑白灰,看得出叶以谦是个极其自律整齐的人。
听叶夫人的意思,这是叶以谦出国前住得地方,摆设什么的也都是中学时候的模样。林樊在书架上看到了厚厚一排各种不同颜色但同一系列的练习册,忽然就笑了。还是挺难想象叶以谦支着额角在灯下奋笔疾书的模样的。中学的时候,她总觉得叶以谦是从来不用做习题,只靠一副灵光的脑袋就可以稳居年部第一名的学神呢。
叶夫人见林樊笑了,也跟着笑了,指了指书桌前贴着的一张计划表,道:“以谦以前还是很用功的。”
林樊一时间也有些好奇,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书桌前探头去看那张打印出来的计划表。
绝不肯làng费一分钟的周密计划表上,独独有一行字显得格格不入,是手写的,时间是每周三下午的活动课的空隙。
林樊凑得更近些,想要看清楚他加上的这一行字是什么,没想到只扫了一眼,便愣住了。
这一行字,字体遒磅礴,笔触力透纸背,只有短短的五个字:“和她在一起。”
天卓中学是D市几乎称得上最好的中学,在注重学生成绩的同时也非常注重学生的综合素质及体质,就算在升入毕业班后,每周仍然雷打不动地有一节活动课。虽然大多数时候,面临升学压力的学生根本舍不得拿出一整节课的时间外出活动,都自动自觉地用来上自习了。
林樊这个时间一般都会在学校图书馆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练习册刷题。
她是囿于习惯不喜欢改变的人,喜欢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做着固定的事,就和每天早上都要去“特别的”奶茶店买一杯不加糖的热牛奶一样,林樊习惯于每周三下午的活动课坐在图书馆玻璃幕墙最后一个座位上自习。也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林樊总能在图书馆她坐的那个角落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叶以谦好像同她有着一样的习惯,总是拿着一本书靠在她斜对面的书架边上默读。
图书馆里上课时间人不多,像这样的角落就更加人迹罕至,很多时候整整一节课的时间也见不到一个人,只有林樊和叶以谦一坐一立,自己做自己的事qíng,互不打扰。
那时候林樊只是暗暗欣喜自己选择了一个能不动声色欣赏叶以谦的好位置,却从来没有深究过为什么叶以谦会出现在那里。过去的事qíng原本早就随着时光沉淀掩埋在了岁月深处,可今天叶以谦计划表上的一行字,却忽然间将一切都翻到了眼前。
和她在一起。
和谁在一起?需要这样郑重其事地写在计划表上。
林樊木偶一样呆呆地站在书桌前,就连韩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后者扫了一眼倚着门框含笑看着这道清丽背影的叶夫人,下意思地压低了嗓音,“夫人,有您的电话。”
叶夫人“嗯”了一声,出言将林樊的思绪拉回到现实,语气随意,“小樊,我去接个电话。你先自己看着,书架上还有以谦的相册。”
林樊神qíng恍惚地点头应下,等叶夫人随着韩姨转身离开,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才稍稍有些清醒过来,站在书桌前朝叶以谦的房间环视了一周,又看到chuáng头贴着的世界地图上某处用红色的马克笔划上了长长的一道。
林樊有点好奇地走过去,定睛一看,竟是Y国的首都和D市之间的距离。在Y国首都位置上圈出来的那个红圈下笔极重,仿佛要将地图纸戳破,叫林樊隐隐地感到叶以谦画下这一笔时内心的烦躁。
原来他果然曾经心有不甘。
林樊想象不到叶以谦当时的心qíng,她只知道叶家的当家人向来铁血,颇有手腕,qiáng硬的脾气秉xing在D市若说是排第二,没有人敢排第一。他决定的事,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改变。
林樊叹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身后的书架上,想起叶夫人说起叶以谦的相册就夹在其中,一时间忽然起了兴致。她还真的很想看一看小时候的叶以谦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她就是一转身的功夫,手臂扫过chuáng头柜,便不小心将原本就搁在chuáng头柜边缘的一本内页不太平整的册子碰到了地上。
林樊连忙蹲下身去将那册子捡了起来,只是随手一翻,便忽然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三十名没有收到红包的宝宝们,作者君还没有发完╭(╯ε╰)╮
【划重点】这是一本什么样的册子,猜对有奖【坏笑】
第23章
林樊中学的时候还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毕业班的压力大, 一不留神就得了流感, 自习课上着上着只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 趁着老师不在, 便直接把头埋在臂弯里伏在桌子上不动了。
也不知道趴了多久,林樊忽然感到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以为是堪称现代版灭绝师太的班主任,神色恹恹地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却发现自己的书桌前空空dàngdàng的, 并没有班主任的影子。
正当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的时候,忽然打身后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听起来颇有几分关心,“林樊, 你不舒服吗?”
那时候林樊才被调到校园男神叶以谦前面不久,碍于叶以谦全球后援团的威力甚至没怎么敢同他说过话,做梦都没想到叶以谦这样的好学生会在自习课上不务正业主动同她讲话,连忙受宠若惊地转过身去,便直接撞进了一双关切的清润眼眸。
叶以谦探过来拍她的手还搭在林樊的椅背上没有收回去, 另一只手握着笔,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来, 神qíng十分认真,“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樊不知道说什么好,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水亮亮的眼睛里有点懵,“嗯?”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手已经探上了她的额头。
是微凉的触感,虽然只是轻轻地搭了一下便离开,林樊还是感受到了来自那只手掌心的温度。叶以谦很快收回了手,轩昂的眉宇间也拧成了一个苦大仇深的“川”字,“林樊,你发烧了。”
是不是发烧了林樊不知道,她只知道就在刚才,从来都是站在高高云端的叶以谦好像下凡了,不但下凡了还摸了她的额头……林樊忽然就有点懊恼自己中午没有再洗一遍脸了——她的额头会不会有点油,叶以谦会不会嫌弃她啊……
看林樊懵懵的模样,叶以谦也是没办法,很快就缩回手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盒什么东西,“咔哒”一声搁在了桌子上,朝林樊推了推,“这是退烧药,你先吃一点,还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我带你去医务室。”
呃……
林樊默默地接过了那一盒药,转过身又捂了捂自己滚烫的脸颊,一阵一阵的眩晕和困倦袭来,也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发烧了,只好乖乖地就着水吃了两片药,又默默地扭身给叶以谦放在了桌子上,也没在意叶以谦的反应,紧接着就趴了回去。
等到药劲儿上来,林樊这才庆幸一点,正赶着班主任溜达回来了,赶忙直起身来继续刷题。只是刷着刷着,林樊才忽然发现,自己刚才毫不客气地吃了人家叶以谦两片药,连声谢谢都没说!
叶以谦会不会觉得她这个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心里有了这个事qíng不上不下地吊着,林樊就学不进去习了,老想着回头跟叶以谦道一声谢。可老班就坐在前面讲台上批作业,林樊坐在第二排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左思右想,撕下一页便利贴,在上边刷刷写上几个字,身体坐的笔直,手上却不闲着,默默地背在身后将叠好的便利贴丢在了叶以谦的书桌上。
上面写的也很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谢谢班长!”和一个手画的笑脸。
林樊没回头,可因为身体就靠在自己的椅子靠背上,也能清楚地听到身后的人拆开纸条,而后轻笑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条便从身后飞到了课桌上。
林樊瞄了一眼闷头批作业的班主任,在桌子底下打开纸条,不禁弯起了嘴角。
叶以谦说,“没事。”
传纸条的习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形成的。
林樊说话不算太多,可毕业班一年的时间,却和叶以谦传过不少纸条。叶以谦也有耐心,凡是她丢过去的纸条,不管事qíng大小,都是一定会回复的,这其中既包括林樊询问某些事qíng时短短的一个“对”,也包括要写上好几页A4演糙纸的解题步骤。
可以说,叶以谦就像哆啦A梦一样有求必应,又像大英百科全书一样无所不知。
林樊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传来传去的纸条,也而没想过自己传过去的纸条都去了哪里,哪知道时隔七年,她竟然再一次看见了自己当年幼稚又无知的笔迹。从当初写在便利贴上的“谢谢班长”开始,她给叶以谦写过的每一张小纸条,都完完整整甚至没有一点折角地按顺序贴在这本册子所有的空白间隙里。
可叫林樊险些承受不住直接颓然倒地的并不是这粘贴整齐的一张张纸条简报,而是这个贴着许多纸条的册子。
叶以谦给这册子加了一个封面,才导致林樊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可方才她只是简单地一翻就立刻分辨了出来,这不是别的,这是她自己的画册。
说起来也曾经是值得骄傲的事qíng。林樊当时虽然只是一个高中生,可却因为时常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而在绘画领域初初展露了头角。终于在一次颇有影响力的赛事以后,林樊得到了一家出版商的约稿,成功地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画册。
她也曾经有过铺满鲜花与掌声的一条通天大道,她也曾经想过自己或许有一天可以成为和叶以谦匹配的优秀的人,可是……自从五年前开始,这条路就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林樊出车祸以后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人敢同她提起画画的事qíng,家里面的所有的画架、画夹、画桶画笔和颜料都统统被堆进了不见天日的储物间,林樊从D大的美院退了学,很快就申请了国外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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