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并没有令莫光夏又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心头越加沉闷。
凭他对面前男人的了解,他一贯是那种废话不说一句的个xing。如此长篇罗列自己的推理过程,一定还有后话。
暗自握紧了拳头,他屏住呼吸等待着男人后面的话化作当胸的子弹,dòng穿他胸口的那一刻……可惜,这种等待总是不能够持续太久。
辰光低沉的声音伴随着窗外滚过的沉沉雷声一起响起,“如果不是刚才接到那个电话……即便看了新闻,即便知道从始至终了解我病况的人也只有你一个,我依然不会对你存疑……”
一连几句转折的语气顿时让这房间里的唯一听众被推上了四面楚歌的孤岛。
“但是,我委托区调查这件事的私家侦探刚才打来了电话,在例行排查的过程里,他偏偏发现了今天一早,你的银行户头上凭空多出一笔相当可观的汇款,且来源不明……你能够给我解释一下这比钱的来历吗?”
“什么?!你怎么会这样就把我扯进来?那笔钱明明是出版社打给我的出版收益!”
某人貌似被他的弦外之音震到了,瞬间一叠声地吐出解释的话,“难道是你怀疑我偷了你的文稿,拿去卖钱?”
“卖钱什么的倒还是其次吧?”辰光不是因为悲伤还是愤怒,咬着牙清晰而缓慢地bī问道:“你是因为肖丞卓,才对我赶尽杀绝的吧?”
又是肖丞卓,为什么就连他的工作范畴都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你们之间的恩怨凭什么非要拉我下水!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原本澄澈茫然的眼神瞬间凌厉,“抱歉让你白编故事了,我对那个男人的感qíng,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深厚,深厚到为了独享他的专宠,就做出这样下作的事!”
“那你是为了什么才跟他在一起的呢?”
“……”他突然被问住了,内心升起一片空茫。
以他而言,若是对一个人没有感qíng,断不至于跟对方保持一种时过一年都还牵连不清的消息。
那么肖丞卓对他而言究竟是什么?一个长期chuáng伴?这样的说法未免有些违心,毕竟那个风度翩然的男人在生活中给他的舒适体验远比在chuáng上还要多。
那么是一个默认的终身伴侣?这样的解释又会不会太过严肃?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每天过日子而已,从没想过终身大事之类太过严肃的问题,所以就更难下定结论。
如此迷茫选择间,他被自己的不确定都搞得烦躁起来,“算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除了之前那种独占yù的解释……”
“哦?无关独占yù?”辰光饶有兴趣地挑眉,“那你跟肖丞卓在一起图什么?是贪图他的钱?还是chuáng上功夫?”
“你为什么总是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不是……唔……”
莫光夏的辩白骤然消失了声音。不一样的阅读体验,男人已经伸过手来,牢牢扣住他的下颌吻了下去。
与之前半开玩笑的戏谑不同,这一次那润软的嘴唇刚毅覆上来就辗转着加深了吻的角度。
这样的吻来得太过急躁,与qíngyù温存都无关,更像是一种单纯的施bào。
当对方那火热的舌尖顺着脖颈流畅的曲线蔓延到锁骨的时候,苏麻的感觉令他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就用手肘奋力顶开压在身上的男人。
“辰光,你疯了?!你要gān什么?”
“gān什么?上你啊。”咬着牙吐出一句话,男人再一次抓住他纤细却并不算无力的手臂,趁着他微微愣神的间隙再一次将他压倒在长沙发上,“既然不是出于真qíng,那不管是钱还是快乐我都可以给得起。我不会再让你留在肖丞卓身边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被他的这套逻辑弄到章法大乱,莫光夏本能地费力挣扎,“辰光,我们需要谈谈……”
“没什么好说的。”收紧桎梏住他窄细腰身的手臂,辰光眯起冰冷的双眸,对着他润泽的唇瓣再一次狠狠亲吻下去。
“混蛋……”混乱的撕扯间莫光夏听到衬衫纽扣崩落进沙发fèng隙中的响声,他的内心骤然清明。
打从一开始,对这个男人自己就不是没拒绝的理由,而是一直被对方的病况的担忧束缚住了手脚。
所谓“哀兵必败”。
现在看看这样粗鲁疯狂的男人,哪里像个行将就木的病患?分明是头发了狂的野shòu。
而且,对方还说了一句最让他无法忍受的话——“莫光夏,你身上有肖丞卓的味道哦……”
他骇然地睁大了眼。
吃力地侧过头躲开bào风骤雨般落下的亲吻,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拳挥上男人漂亮的侧脸。
这一拳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冷不防挨了一下的辰光蓦然抬起脸,吃惊地摸上自己瞬间红肿的伤处。
“你……”
“你什么?”莫光夏趁着这个短暂的空气气喘细细地坐起身来,抬手整理好自己已经衣扣尽失的衬衫,“发qíng的话请找个提供服务的消费场所,不然直接去找肖丞卓我也没意见。但是请你搞清楚对象,我是我,他是他,千万别混为一谈。”
“还有……”一把推开还跨在自己身上冷然地低下视线看着自己的男人,他愤然走向门前,“至于抄袭的事我说不清楚,不过是要告上法院还是私下查清我都奉陪到底。但是我想我们至少也还……”
看也不看他一眼,掩面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冷冷地打断他,“滚出去。”
这句话还真是求之不得。莫光夏立时打住继续说下去的话题,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郁恨jiāo加地走出公寓大门的时候,他才恍然发觉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携着水汽的冷风让混乱不堪的心绪逐渐平定下来,他方才发觉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
刚才愤怒地摔门而出,就连外套都忘在辰光家里。
车钥匙,门钥匙,还有钱包手机都留在那里,不过现在他是断然不会上楼去取了。
思及此,他不由觉得刚才的辰光太过失常。那诡异的气氛,男人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哀怨的qíng绪,与肖丞卓之间不与外人道的过往……都是让他觉得不胜危险的东西。
衬衫大开的衣襟已经不足以敝体,方才还气恼着男人那句“你身上有肖丞卓的味道”,现在却也觉得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了。
即使回去问肖丞卓,估计也只能得到含糊其辞的回答。
深吸一口气,他低下头冲进雨里。
“光夏,怎么搞成这样?”肖丞卓打开门,看着全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某人,惊愕非常。
“我……”莫光夏张张了嘴,没有发出声音。
打开的门里泄出暖橙色的灯光,扑面的温暖气流驱散寒意。
为他打开家门的男人的浅色的家居服上散发出衣物柔顺剂的清香,注视着满身láng狈的他的目光里,关切温柔都显而易见。
在一起这么久,他到现在似乎才确认这个男人令自己最为依赖的是什么。那是一种内心的安定,似乎外面再大的风雨都下不到与这个男人共处的屋檐下。
“丞卓,我……”
“你是丢了车钥匙又忘记带伞吧,跟你说过多少次都嫌我啰嗦,这下知道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天气里打车很困难了吧。”肖丞卓微笑淡然,伸手将他拉近屋里。
“快去洗个澡,不然会感冒的。”
当他擦gān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一杯散发着热气的姜茶。
“坐过来慢慢喝。”肖丞卓将茶杯递进他手里,顺势坐在他身边将他拉进怀里,“怕你受风寒,我多加了几片姜。味道可能有点重,但是要全部喝完哦。”
“……”悉心感受着专属于他的温柔,某人难得乖顺地依偎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着味道辛辣浓郁的热茶,酸楚和不甘渐渐随着热气氤氲了眼眶。
温暖如chūn的室内,充满安详的静谧。
“丞卓……那个……”
喝掉那杯茶,他艰涩地开口。至于要解释还是辩白,他自己都说不清。
“乖,什么都别说。你淋了雨,想必也累了。早点休息,有话来日方长。”肖丞卓将他的头按在胸口,轻轻用下颌蹭了蹭他的头发。
莫光夏仰起脸来,感激地注视他。
这个男人果真是爱着他的。与那种每日鲜花卡片甜言蜜语流于表面的形式不同,肖丞卓的爱更倾向于一种内敛的表达。从不qiáng迫地bī问答案,给他足够的空间。
与此相对应的,是一种单纯的信任和超乎想象的包容。
这一夜,他就是在这样的自我满足中沉沉睡去的。睡梦中依稀感觉到有人的手指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好似和煦的chūn风……然而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他的眼泪就突然流下来了。
“怎么办?我不想去上班了。”他把头埋进枕头里,苦闷的语气好似一个装病翘课的小孩。
“不想去就不去,我养你。”肖丞卓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
“养我要花很多钱的……”
“没关系,我可以赚嘛……”
“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
“不用,你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婚姻是什么?
两个相爱的人长相厮守,一起吃饭一起打发无聊的时间,寻常的对话,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对方排忧解难。……除此之外,还应该有不需要语言知会的那种默契。
也许多年以后,莫光夏才会对这样一句话记忆犹新,在他那里,它承载了爱qíng之于他的全部含义。
那是肖丞卓在他半梦半醒时流露出的叹息——“光夏,你难过的时候如果不肯说,那么我都会知道吗?”
点掉浏览器上一排关于辰光抄袭事件的新闻网页,肖丞卓伸手揉揉酸痛的眉心。
这件事至今还没有官方说法,流言四起,众口铄金说得一个比一个活灵活现。
想必家里终日闷闷不乐心不在焉的那只也被牵连其中了。
自己如果刨根问底,势必要让对方觉得难堪。事到如今,是不是该从另一个当事人那里寻求一点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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