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章白从梦里醒来,看到旁边吴迪裹着件破旧的军大衣,缩得像只大虾一样蜷在旁边,心里愧疚了一下,轻轻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越过他,想爬下chuáng。
吴迪猛地从梦里惊醒,倏地坐起来,抱住他,“你去哪儿?”
“不早了,”章白挣开他,坐在chuáng边穿袜子,“我得去给孩子们上课。”
吴迪知道自己太紧张了,尴尬地笑了一下,“早饭吃什么?”
章白指了下地上放着的一袋玉米,“热一热就可以了,当地人都是这么吃的。”
吴迪皱了下眉头,看着章白瘦削的小脸,心疼了,“李书记说,附近镇上逢农历一、六有集市,我去买点粮食,我们生火办饭吃。”
章白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你还是回N城去吧,这里不适合你,书苑的房子是学校的,等到六月份学校会自动收回,还有三个多月,足够你找新房子了。”
“你什么意思?”吴迪严肃起来,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
章白穿好鞋,从chuáng上下来,走到桌子边,回头看着还坐在chuáng上的吴迪,“我的意思已经够明确了,我们已经分手,就不会再复合,我不喜欢吃回头糙,我是来支教的,你赖在这里gān什么?”
吴迪看着他,半分钟后,突然凶狠地冷笑起来,“章白,那我就告诉你,我赖定你了,你来支教,那我也来支教,反正山区师资很缺乏,想必王校长会很欢迎我的,再者,吃回头糙?你吃得了吗?明明是我吃你还差不多!”
“你!”章白气结,“你怎么……这么厚脸皮?”
“嘿,”吴迪轻描淡写地一笑,“我脸皮厚着呢,惹急了,我立马跟李书记王校长说你是我老婆,我可不怕被人笑话!”
章白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憋死,用力踹一脚chuáng腿,怒吼,“你去死吧!”
看着气鼓鼓摔门而去的男人,吴迪叹一口气,“唉,无赖都耍上了……”
吴迪虽然学历没有章白高,但也是像模像样的大学毕业,跟王校长表示要留下来支教时,当即把对方激动得语无伦次。
小小的兰滩寨小学突然之间来了两名支教的老师,让孩子们都新奇不已,下课后挤在办公室门前瞪着明亮的眼睛去看他们。
章白虽然生吴迪的气,但是面对这些单纯的孩子,之前的所有不悦顿时烟消云灭,课间跟孩子们开心地聊天。
这是刚来第二天,孩子们的名字都没有记全,并且这些孩子有苗族侗族布依族,名字都五花八门,此时都围着章白让老师给取汉名,章白绞尽脑汁,每取一个,孩子们都是哄堂大笑,那个新得了名字的孩子会红着脸,拿纸张粗劣的破本子,让章白将他的名字写上去。
吴迪抱臂倚在门边,看章白在孩子堆中笑得灿烂,嘴角忍不住上弯起来。
突然视线里有个黑点一晃,他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非常瘦小的孩子,他并没有和大家一样围在章白的身边,而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墙角边。
吴迪发现那个位置,既不会离大家太近,又可以听到章白的声音,觉得非常有趣,对他招招手,“这位同学,请你过来一下。”
大家都闻言回过头去,而那个孩子顿时局促起来,显然没有料到吴迪会突然喊他,但他并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对老师流露出崇拜的神qíng,而是一扭头,飞快地从墙角跑走,瞬间已经不在大家的视线中。
吴迪愕然,害羞到这种程度,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章白也感到奇怪,微笑着问大家,“刚刚那位同学叫什么?”
孩子们立马七嘴八舌用蹩脚的普通话嚷嚷起来,章白和吴迪脸色都越来越差,有些担忧地望向那个孩子消失的地方。
“他叫阿洛打?”章白疑惑,在刚才孩子们的嚷嚷中,他听到这个名字,在当地的语言中,是“诅咒”的意思。
怎么会有人给孩子去这样可怕的名字?
孩子们也不知道具体的qíng况,只是一味地嚷嚷,什么“坏女人”、“妖婆子”,吴迪却是有一丝明白了,落后闭塞山沟中,封建迷信往往显得尤其真实,看刚才阿洛打的反应,恐怕他从小到大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吧。
看来,这个淳朴的山村,也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完美。
上课的时候,章白指着gān净的黑板笑道,“今天的黑板是谁擦的?”
孩子们面面相觑,都在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值日,章白笑着又问了一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教室的最角落里站起来,章白一愣,是阿洛打。
现在天气还很寒冷,阿洛打却只穿了一件非常单薄的粗布褂子,显得他的身体更加瘦小,可是他却没有怕冷地蜷缩着,而是腰板挺得非常直,他没有同桌,包括前后的凳子都和他相距很远。
孩子们特有的残忍,让章白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
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教室的角落里,章白摸摸阿洛打的脑袋,柔声道,“真是个好孩子,”转身对大家笑道,“阿洛打同学的黑板擦得非常gān净,大家鼓掌表扬!”
教室里只有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孩子们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阿洛打,其中有怀疑、有鄙夷,惟独没有欣赏。
章白有些心凉。
第59章 dòng察阁访谈
晚上吃完饭后,章白将孩子们的作业拿出来,在灯下批改,吴迪蹲在炭炉子旁边修课桌,学校硬件太差,黑板就是在墙上刷出一片黑色,而课桌有高有矮,还有不少桌子腿都断裂,在底下垫块砖头接着用。
吴迪去村里找了点木头,自学成才当起了木匠。
“白啊,”吴迪笑道,“看看,不错吧?”
章白扭过头来,看到他竖起的一个凳子,断掉的凳子腿用小木板固定住,裂开的凳面重新钉过,看上去还挺有模有样。
忍不住笑了一下,“嗯,你还真打算在这里待下去了?”
吴迪一脸理所当然,“我在追你啊,你待多长时间,我就待多长时间。”
章白低下头,苦笑着摇摇头,“那要是我打算待一辈子呢?”
“那我就陪你一辈子,”吴迪坚定地说。
章白没有再说话。
他们晚上还是睡在一张chuáng上,王校长前几天找人抬了一张chuáng来,结果房间实在太小,放了两张chuáng就放不下桌子了,只好又将chuáng抬走。
单人chuáng睡两个大男人其实是非常挤的,挤到两个人不经意间就变成了相拥的姿势,炭炉子到了深夜就熄了,章白怕冷,在睡梦中本能地往吴迪身上凑,吴迪乐得他投怀送抱,往往早晨醒来,章白看着缩在对方怀里的自己,懊恼不已。
一个星期之后,吴迪回N城去接受dòng察阁的访谈,据说这是dòng察网上封神的一个标志,只有真正的大神才会得到邀请。
到了N城,他先去了袁哲的家中,一大早,袁哲正在厨房里煮早饭,而黎域还带着孩子在睡懒觉。
豆浆磨好之后,吴迪一口气喝了三大碗,袁哲无语,“你刚从解放前穿越过来?”
“嗨,别提了,”吴迪抹抹嘴角,“山里连米饭都没有的吃,我跟白白啃了一个星期的玉米了。”
袁哲皱了皱眉,“这么穷?”
“山区不适合种稻子,土地又贫瘠,连玉米、土豆的收成都比平原上低四成,”吴迪洗洗手,从微波炉里把奶huáng包端出来,坐在餐桌边,就着白开水,两口一个,一会儿就解决了一盘子。
袁哲ròu疼了,“你给椰子留一个……”
吴迪抓起最后一个,一口咬掉一半,抬头,“嗯?你说什么?”
“当我没说,”袁哲从冰箱里再拿出一包,拆开之后放进微波炉,“你这次什么时候回去?”
“参加完访谈再去看个心理医生,就回去了,”吴迪喝一口水,打个饱嗝,“你这奶huáng包不错,什么牌子的?等我走的时候给白白带几包。”
袁哲回过头来,“心理医生?你怎么了?”
“前段时间犯浑,有点心理障碍,”吴迪轻描淡写道,“现在我估计已经好了,再去找医生巩固一下。”
袁哲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神qíng有些严肃,“是不是……跟白白那件事有关?”
吴迪一顿,“……嗯。”
“也难为你,”袁哲叹气,“白白那事,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挺难接受,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吴浩居然是你大哥。”
“算了,不提他了,”吴迪叹一口气,“我现在就担心白白,我前段时间的事qíng,让他对我彻底失望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对我重建信心。”
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黎域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来,看到吴迪之后,猛地瞪大眼睛,恶声恶气,“你还有脸来?”
袁哲上前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迪子刚从山区回来,他现在也在白白的学校里支教,两人是有希望复合的。”
“有希望个屁!”黎域直接爆粗口,怒火蔓延到袁哲身上,“你是不是还挺同qíng他?我告诉你,袁哲,你要是敢伤我的心,我才不会像白白那个没出息的一走了之,我会抄刀子杀了你,再找一百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哼!”
袁哲冷汗涔涔,“是是是,怕死我了,”拍拍他的屁股,“快点去洗漱,一到周日就赖chuáng,也不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哎呀,疼!”黎域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往前一跳,不屑地瞥吴迪一眼,哼哼,“一大早就看到这么大个苍蝇,真晦气!”
吴迪无语。
袁哲去卧室喊孩子起chuáng,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接着是孩子软绵绵的撒娇。
吴迪看着这祥和的一家三口,说不羡慕,那是骗人的。
访谈确定在上午十点进行,吴迪九点多到了公司,简单整理一下仪表,就和主编一起坐在了镜头前。
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谈话节目,现场没有观众,主持人笑着对镜头介绍了一下无敌萌虎之后,就进入访谈正题。
内容围绕着无敌萌虎的作品,问一些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哪一年加入dòng察网之类的话题。
然后是对网友提问的回应,自从无敌萌虎将要参加dòng察阁访谈的消息放出来之后,官网上就开始了网友提问的汇总。
52书库推荐浏览: 玉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