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_来时霎【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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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说到这还笑着比划了一下:“才这么一丁点大,瘦瘦弱弱的,也不哭。你爸说是一个熟人的孩子,家里出了点状况,才不得不临时托付给你爸。”

  “刚抱来那几天你就生病,高烧反复不退,又不喝奶。医生说你是早产儿,先天体质就弱,稍微有点风chuī糙动,最早中招的一定是你。果不其然,我生文文前带你的那几个月,你真是隔三差五地就要进医院。”

  我妈说着边擦眼睛边笑,说:“这种qíng况一直到你们上幼儿园。这之前我都没见过那个人。那天我去接你跟文文,才远远见过她一面,脸看不清,个子高瘦,长头发,打扮也很入时。听老师说她打听过你很多事。”

  “回家后我跟你爸说,他第一次跟我大吵了一架,到那时我才知道,你爸他其实不是……她跟你爸提分手时就已经怀孕……以你爸的脾气,根本不可能原谅,但她威胁你爸要闹到学校和老家……听说她没多久就出了国……”

  我用手盖着眼,对我妈笑:“妈,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妈哽着声音,过一会儿又说,“你跟文文,你们两个都是我和你爸的孩子,可我们亏待你很多。我最近一直在想,你生病的事,其实文文早告诉我了。他走后我很少梦到他,那次他突然给我托梦,揉着心口不停地喊疼。他都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和你爸却又聋又瞎。”

  周景文是我爸妈心里永远的痛,也是刻进我骨血里的记忆和罪孽。我蜷起身体,对抗来自四肢百骸的冷和痛,低声求我妈。

  “文文从小就很黏我,他刚走的那几年,我总担心他一个人会不会害怕,会不会难过……妈,等我……你能不能把我和他……算了,还是不要葬到一起,我爸会疯的,能不能把我埋在他旁边……”

  我妈捂着嘴大哭,我久无眼泪的眼睛也终于有些润湿。

  我爸自然找不到沈宴,至于艾伦,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愿意帮忙找他,所以我在医院躺了几天,并没有见到沈宴的影子。艾伦倒是时时出现,有时候跟我说些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有时候只握着我的手陪着我发呆。

  我不打算再等他们,趁着天黑我妈去找医生的空当,偷偷从医院溜出来。但我给我妈留了一封信,还有我现在住的房子的钥匙,我所有的□□。

  只有那辆白色的车子,以前沈宴开的那个,我知道我爸妈用不着,我在信里把它留给了威廉。至于艾伦,他需要的我给不了,而我能给的,也只有我过去几年画下来的设计稿。

  我打车直接到沈廷的别墅。司机好心地提醒,说这里虽然是富人区,打车却不好打,尤其是晚上,还问我要不要等。我靠在车门边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别墅,笑着把身上带出来的钱都给了他。

  意料之中地,我被挡在了别墅院子门外。沈廷高冷,他们的家的保姆倒还算客气,不过是客气的冷漠而已。

  我第五次按了门铃,这次换了另一个人出来,是个面无表qíng的壮硕男人,看样子像是沈廷的保镖,说话都带着几分冰冷的火气:“这位先生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三更半夜的你这样按门铃是骚扰你知道吗?”

  我扶着门跟他赔笑:“我姓周,麻烦你帮我跟沈先生说一声,我想见他。”

  “沈先生不在家,你姓什么都没用。”他一脸嫌弃,像赶乞丐似地挥手,“快走快走,别留在这里让我动手扔你出去。”

  我不知道沈廷是不是真的不在家,但我知道沈宴一定在,他哥把他当疯子,如果不是需要看管,安保这样完好的别墅里也没必要留保镖。

  我也想过大喊沈宴,也许他能听得到。可是试了一次就放弃了,喉咙里出不了声,也没力气,试一次就够我喘半天,口里都是腥甜,只好闭上嘴靠着门坐到地上,老老实实等人进出。

  刻意没带手机,也没有手表,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应该是不早了,旁边那些别墅陆陆续续都熄了灯。沈家倒是一直灯火通明。也就是这一点灯火,让我即使坐在寒风里,身上冷得发僵,心口却仍保留着一丝希望。

  不知道坐了多久,出来时在医院打的止痛针渐渐失去药效,身上每一寸骨ròu都痛,但痛得厉害了,反倒让我没法昏沉过去。我紧紧靠着铁门,偶尔忍不住会用背去撞它,然而除了细微的声响,巨大的铁门纹丝不动。

  听到汽车开过来的声音,巨大的灯光近距离打在我脸上,晃得我眼前白茫茫一片。我徒劳地用手挡了挡,慢慢扶着门站起来。门却突然开了,背后失去支撑,我猝不及防地往后跌倒。

  láng狈那些只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才会考虑,如今于我却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等我能起来时,已经被人像丢麻袋似的丢进沈家客房的chuáng上。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偌大的房间里已经半个人影都不见。没有保镖,没有保姆,沈廷更不用说,以我对他不太多的了解,他就算晾我十天八天都很正常。但我只怕我已经撑不了那么多天。

  下chuáng去开门,才发现门被人从外面上锁。这的确是沈廷的风格,我反而放了心,也不打算再做徒劳挣扎。

  第六十三章,赢了

  见到沈廷本人,是在隔天下午,我像死人似地躺着,他倒是突发慈悲,亲自端了一杯水进来,悠闲自在地坐到离我很远的沙发上。

  “还活着吗?”他问,语气竟难得带着笑意。也许看到现在这样的我,的确是值得他高兴一把的事。

  我慢慢坐起来,靠在chuáng头对他笑:“很抱歉,可能还要个几天。”

  沈廷手指叩着沙发扶手,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可是名人。”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突然嗤笑一声:“电视报纸上的照片是多久之前的?我想我现在就算把你送出去,他们也不会给我赏金吧。”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跟着笑:“想低调一点都不行。不过沈先生,你也不缺这点钱,没什么好遗憾的。”

  沈廷看着我,慢慢收了脸上的笑,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拍一下沙发扶手,起身看着我,淡淡地说:“以你现在这个样子,凭什么来跟我谈判?”

  沈廷从来就没有要跟我谈判的打算,他来了又走了,只有沙发旁的转角茶几上,放着他带进来的水杯,雾气袅袅。

  没有声音的房间里,时间都像停止了。我对外面怎么变天并不感兴趣,倒是我自己,突然吐出一口血,让我不大不小地恐惧了一番。

  沈廷再没有搭理我。他家保姆倒是多,轮番给我送些吃的进来,各式各样的粥,不知名目的汤水,后来gān脆换成他们家同样面无表qíng的家庭医生,闲来无事就会往我胳膊上扎上一针。

  我知道沈廷还不想我死,我自己也不想。一场无需动手的战争,我不能还没站稳就倒下。

  其实疼痛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偶尔痛着痛着,我甚至开始笑。

  终于明白沈廷的控制yù大到什么程度,也许不止这个房间,以他变态的xing格,只怕这栋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jīng心准备的摄像头。

  他喜欢一切尽在掌握,对沈宴如此,而我也不会是他的例外。

  坟墓似的别墅里终于有了一点动静,不过是在半夜,我昏昏沉沉睡着,被楼上哐当作响的声音惊醒。

  别墅的隔音效果不错,我竖着耳朵听也听不到更多,下chuáng将耳朵贴到门上,倒是断断续续听到脚步声,以及飘飘忽忽的人说话的声音。

  直觉告诉我外面肯定出了什么事,而最大的可能是沈宴,只是不知道这次,他又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虽然沈廷甚至林睿,他们都觉得沈宴是疯了,我却不信,内心里只相信他是背负太多,他的过去,以及我们的过去。背负太多却不肯放手时,才会有那些不能为人理解的举动。

  我想出去看看,可是无论怎么敲门,外面都毫无反应。沈廷大概是打定主意要关着我,所以没有他的同意,这门只怕是再也无人敢开。

  楼上不时传来的沉闷的声响,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都锤在我心口,我抱着头毫无办法,后来灵光一闪,想起这屋里其实有机关的,只要密码正确,也不是没有通关的可能。

  我捂着砰砰跳的心脏从地上起来,摇摇晃晃走到chuáng前,仰头望着正对chuáng的墙角上空,那个不及纽扣大小的摄像头便是沈廷的眼睛。

  他看得见我,所以大概也看得见我已经投降认输。

  我扶着chuáng沿慢慢跪下去。

  七年前我跪我爸,为的是能得到他的许可,可以跟沈宴堂堂正正的在一起,可惜结果是失败。七年后我跪沈廷,想的不是要和沈宴一起,而是如何安安心心地离开他。只是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都说男儿膝下有huáng金,然而对我来说,huáng金算什么,还不如沈廷的一个点头来得有价值。也正因为如此,我心里其实也清楚,商人沈廷总没有理由做亏本买卖。

  这屋里的窗帘拉得严实,我看不到外面,不知道日升日落,也不知道我跪了多久。膝盖疼不疼,感觉并不那么真实,因为总还有更尖锐的疼痛让我无暇顾及其他。

  沈廷到底还是肯来见我,身后跟着的正是他那个二话不说就动手的家庭医生。

  “给他打一针。”

  沈廷竟然也会说废话,人却已经看好戏似地坐到沙发上去。

  我被qiáng行从地上拉起来,连一步路都不用走,就被屠夫似的医生丢进chuáng里。好在这chuáng价值不菲,我既砸不坏它,它也磕不死我。

  屠夫举着针筒,面无表qíng地看着我说:“我确定你现在需要这个,它会让你舒服一点,所以乖乖躺着别动,针跑偏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他这么说也是多此一举。我一直就没有动,也没有要动的力气。但我还能笑,只是自己的声音听到耳朵里都觉得陌生。

  “还是别làng费了,我不需要。”

  “是吗?”沈廷冷笑着,“那就留着给沈宴吧,反正他也说他不想活,我不介意做个顺水人qíng。”

  屠夫医生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是医生,不想gān杀人的活,你说怎么办?”

  我头脑发胀,咬牙撑着身体坐起来,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能看清沈廷扭曲的脸,胃里一阵难受。他让我恶心,而我毫无办法。

  “你是个疯子。”我说。

  沈廷懒懒散散地拍了两下手:“你说的没错,别忘了我也姓沈。”

  我吸一口气:“沈宴跟你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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