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的事,我们说起来好像不太方便。”刘振汉的声音季忆已经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
蕾蕾显然有些着急,虽然她刚刚才和聂明宇大吵一架,但她知道聂明宇绝对是有苦衷的,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谁是会无条件无需置疑地为她好的,那必然是聂明宇。她也知道自己把聂明宇bī得太紧了,毕竟他现在身陷众多大案,若再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肖云柱,那……
想到这个,蕾蕾就有些自责,她眼眶红红地问:“振汉哥,你们到底想把我哥怎么样?”
刘振汉微微蹙眉,不赞同道:“现在不是我能不能把他怎么样的事qíng,蕾蕾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振汉哥,如果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能不能再好好想想?”蕾蕾吸了吸鼻子。
刘振汉叹了口气:“回旋的余地?回旋的余地就是我不gān公安了,我回渔村打鱼去!蕾蕾,你很聪明,你知道你哥做的事,至少知道一些吧?你自己说,明宇做的事qíng,国法天理能容吗?!”
蕾蕾下意识摇头:“振汉哥,我哥具体做过什么事qíng我不清楚,可是我了解我哥这个人,我想他不是个坏人。”
季忆在心里忍不住赞同蕾蕾的话,但刘振汉紧接着下来的话却打碎了两个女孩的幻想。
“不是坏人!?走私!设赌场!腐蚀拉拢gān部下水!甚至!……”
“甚至什么?”蕾蕾追问。
刘振汉咬牙道:“甚至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季忆已经听得呆住了,她比蕾蕾可惊讶得多,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聂明宇从来都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一个会为学校捐钱,为城市发展做贡献,为妹妹排忧解难,为陌生人伸出援手的好人!
刘振汉悲哀道:“一点都不夸张,杀人灭口啊!这些日子天都市发生的两件杀人案背后可都有他聂明宇的影子!”
“我不信,振汉哥,你真的搞清楚了吗?”蕾蕾咬唇问道。
“正要立证据。”刘振汉道。
蕾蕾的眼泪qíng不自禁落下,她抽泣着蹲到刘振汉腿边喏喏道:“你一定要搞清楚,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到时候我哥会怎么样?我父母会怎么样?我……我又该怎么办?”她无助地看着他,“振汉哥,我记得在我父亲被打成反/革/命的三年里,一直都是我哥带着我,我们两个什么苦都受过了,捡过破烂,偷过别人家的东西,每天晚上只有他抱着我我才能在雪地里睡着觉,后来我们两个流落到海边,是刘妈妈收留了我们,因此,我又多了一个亲哥哥。”
刘振汉看着蕾蕾泣不成声的模样,听着这些往事,不禁有些动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蕾蕾讷讷道:“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吃过那么多苦,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快点长大,长大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可是,我们现在一起长大了,为什么又互相折磨起对方了呢?昨天晚上我爸住院了,我去看他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他老了好多好多,我父母已经在天都市工作了几十年了,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他们的一世清白就这么付诸东流了吗?”
蕾蕾拉住刘振汉的手:“振汉哥,你真的忍心亲手把聂明宇送进监狱吗?我不相信,振汉哥,难道你一定要看着他人头落地吗?我想你不会的,振汉哥!”她扑进刘振汉怀里大哭起来,刘振汉垂头看着她,眼眶微红,无限的纠结让他眉心紧蹙,根本没留意到门外轻微的脚步声。
季忆心里慌乱不堪,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意,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聂明宇的身影。
伴着蕾蕾的话,他英俊又淡漠的模样似乎慢慢出现了裂fèng。
没有什么人是天生的坏人,聂明宇的现在让人无法想象过去的他曾有多么困难,他就像是天生那么高贵,永远都带着一抹孤傲和清高的贵气,不语不动地就高人一等。
季忆听到刘振汉那些话,第一想到的居然不是加在聂明宇这个名字后面的一串罪名,反而是他小时候和蕾蕾过的日子居然那么苦。
她知道她的想法错了,这不合理,这太不符合她从小所受的教育了,可是她一路走来,因为聂明宇犯的错已经数都数不清了,她忽然想起王明那声质问,她不禁也想问问,到底是她所受的教育错了,还是这个社会错了?
聂明宇并不知道这两个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女孩都正在为他难过伤心,他若无其事地走到龙腾地下停车场,跨上一辆黑色奥迪车,正准备开车走人,贺清明忽然出现在车前面。
“聂明宇你下车!你下车!”贺清明的形象很láng狈,看起来受尽了自我折磨。
聂明宇微微抬眉:“怎么了,贺科长生这么大的气呀,找我有事儿?”
贺清明点头:“我等你半天了,我想了很久,你已经不能用张峰来恐吓我了,你们bī着我gān的那些违背我心愿的事,我就是死也要把它洗刷gān净!我要把你们的所作所为向天都市的上级汇报!你不要再用我闺女来威胁我了,那太卑鄙了,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主动去自首,可能还有机会!”
“说完了?谢谢。”聂明宇看着贺清明,“贺科长啊,你也算是读书人,你应该懂得心本无声这个道理吧?你的压力全来源于你自己呀,跟我无关。”他的眼中带着一种奇异却又玩世不恭的嘲讽,“当兵的时候,我不怕死,下乡的时候,我也不怕苦,多大的福我都享过,所以应该说我根本就活够了。”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可你不一样啊,所以我建议你把告我的材料收回来,以免将来给你自己的生活造成难堪。”
他qiáng调:“我不是为我考虑,是为你,我是担心你,懂吗?今天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你了。”他皱起眉,“哪天咱们再聊,到办公室、到酒吧都可以,再见。”语毕,他脚踩油门,戴着黑色墨镜的冷漠脸庞从贺清明面前一闪而过,让人徒生一股寒意。
贺清明彷徨地靠着墙壁蹲下,似乎还听见自己的女儿在叫他爸爸,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全都被聂明宇一击即破,聂明宇最后的劝告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他说不想让他以后的生活难堪,可他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死人会有什么难堪?会难堪的只有他的女儿!他孤孤单单的女儿!
贺清明颤抖着手从夹克内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又从另外一个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他怯懦地坐在那呆了许久,然后恍惚地点燃了纸袋。
☆、第32章
是夜。
季忆混沌地走在大街上,并不知道另一拨人正在受命四处找她,在这个年代,没有手机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张峰的小弟芮东兴带着几波兄弟满大街转悠,寻找着季忆的身影,终于在一家超市门口看见她走了进去,他立刻派人跟好,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心急如焚的张峰。
张峰得到消息,大大地松了口气,回头对坐在车后面的聂明宇汇报,聂明宇闻言,发着发着短信忽然低头一笑。
张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神色不动,心中却已经有了数。
季忆到超市来是打算买点吃的回家,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她已经一天都没吃饭了,再饿下去第二天上班都要没力气了,虽然心里很苦,但日子还是要过啊,她还是得活着啊。
拿着购物篮,季忆麻木地穿梭在货架之中,无意间瞥到日用品的架子,卫生纸旁边的一整排卫生巾让她忽然怔住了。
季忆细长的眉毛缓缓皱在一起,捏着购物篮的手力气越来越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呢。
她好像……早就该来例假了,却到现在都还没来,算起来晚了有十来天。
季忆紧抿着唇,将来这的目的全都抛到了脑后,把购物篮一扔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超市。
芮东兴见此,连忙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他看着她进了一间药店,尽职尽责地将最新消息汇报给张峰,那也就等于聂明宇知道了。
“药店?”聂明宇皱了皱眉,不动声色道,“继续跟着,有什么消息再报上来。”
“是。”张峰应声,将命令吩咐给芮东兴,芮东兴便继续跟着从药店急匆匆走出来的季忆,一路到了附近一间大酒店门外。
“不会吧,她到酒店gān嘛?”芮东兴摸摸头,“该不会是和谁开房吧?”
“哥,怎么办?”芮东兴的小弟问他。
芮东兴抿抿唇:“能咋办,枪带着没?”
“带着呢,要杀了那妞?”小弟又问。
“杀你个头!”芮东兴使劲拍了一下小弟的脑袋,“那没准就是未来的聂夫人,想死你就尽管去!”
“那你问我拿枪没gān嘛啊。”小弟委屈地揉着头。
“我那不是让你准备着,看看待会用不用杀jian/夫嘛!”芮东兴斜了小弟一眼,将这件事发短信告诉了张峰。
张峰如实转告给聂明宇,聂明宇直接道:“停车。”
张峰麻利地停车,聂明宇二话不说推门下去,张峰立刻了然地也下了车。
聂明宇裹紧黑色风衣,绕到奥迪车的驾驶座这边跨上去,推了推眼镜,对张峰道:“你打个车回去,我自己开车过去,让咱们的人撤了吧。”
“好的。”张峰弯腰,目送黑色的奥迪车消失在夜幕中,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表qíng。
季忆此刻的心qíng说是百爪挠心也不为过。
她当然不知道聂明宇就快来了,她之所以如此纠结是因为……
低头看着测孕纸上两道红线,季忆只觉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坍塌了。
一路走一路错,这次她终于错到无极限了,她……她居然怀孕了。
她居然怀了聂明宇的孩子。
季忆不安地推开厕所门,一手攥紧试纸一手紧握着背包的带子,六神无主地走出洗手间。
她神qíng慌张地快步朝外走着,心里很乱,很挣扎,她得马上回家,那里至少可以让她快要跳出胸腔的心稍稍安定一些,那里……至少安静,黑暗,让她不用再为是否选择光明而苦恼为难。
聂明宇单手抄兜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正看见季忆行/色匆匆地迎面走来,他左手夹着烟,她左手紧紧握着背包的肩带,一路都低着头,根本就不看路,愁眉不展的样子让他稍稍眯眼。
他在他们之间距离不到半米的时候将左手夹着的烟换到了右手,面无表qíng地抓住她的左手,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放也不放,香烟袅袅升起的烟雾带着呛人的味道飘入季忆鼻息间,她只觉嗓子一热,一股想要呕吐的yù望翻涌而上,她停止挣扎,捂住嘴紧闭着眼抬起头使劲吸气呼气。
52书库推荐浏览: 总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