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她在饭局上给他们表演吗?夏璇的笑容有些淡了。
《黑雨》是一部反映社会问题的电影,讲的是一个早早辍学的少女被男友欺骗,一步步堕落成失足妇女,做尽了女孩子不该做的事,接着又被挽救出泥潭,重新开始生活的故事。
女主角的人设风尘妩媚,刚好与夏璇的相貌比较符合,都不像什么正经人。
夏璇有点头疼,那女主角可是小姐,让她在他们面前来一遍,难不成是要她给他们唱歌跳舞?
副导演见夏璇迟迟不回应,附和着编剧的话说:“反正也没外人,小夏你也别拘着了,剧本你都看了吧?就来女主角在歌厅唱歌那场戏好了。”
夏璇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不自觉地望向厉净凉,他安静地坐在陈权旁边,自始至终都没说一个字,现在也更加不会出言相助。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看她。与她刚进来时不同,这次他的眼里没有了冷漠,却比之前更让她难受。
最怕的不是被轻视和怨恨,而是被忽略。
“好。”夏璇轻声应下,拉开椅子站起身,离开所有男人,站到房间里靠近门边的位置说,“那我就献丑了,各位前辈别取笑我。”
陈权淡淡地看着,对这个女孩子的忍耐度倒是有了点欣赏,但这也不算难得,毕竟现在的女演员为了红,还有什么事gān不出来呢?
在夏璇开始之前,厉净凉忽然站了起来,丢下一句“失陪”便出去了,他走时经过夏璇身边,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深蓝色的西装很衬他的肤色,他冷俊的脸庞虽然面对着她,眼睛却不曾与她对视,甚至不曾落在她身上,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qíng绪席卷了夏璇,她开始不淡定,可又不得不bī迫自己忍耐,渐渐的,她再一次彻彻底底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徒劳”,上一次有这样的感受,是不管她如何挽留,父亲都不肯留下那一刻。
厉净凉出去了,她要做什么也可以随意了,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三十分钟,夏璇被各位前辈、尤其是乔牧天灌了好多酒,喝得头晕脑胀快要坚持不下去,不得不委婉地要求去一趟洗手间。
他们放过了她,她头疼yù裂地出门朝洗手间方向走,这间酒店她还算熟悉,倒不至于因为有些醉而走错,但她没想到会在洗手间看见厉净凉。
酒店的洗手间设计十分奢华,与其他地方的规格不太一样。这边不分男女,只是一间一间分开的单独房间,每一间都是独立的个体,男女皆可使用,门外有显示屏,如无人会显示“空”。
厉净凉就在一整排洗手间外的流理台那里洗手,他闻到酒气就皱起了眉,抬眼看时本打算离开,但没料到瞧见的会是夏璇。
夏璇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控制不住地吐到了水池里,厉净凉后撤一步离她远一点,免得被喷上一身的污秽,他面无表qíng地看着她吐,她一点形象都没有,吐得非常痛苦,眼泪都出来了,好半天才停下来,艰难地漱了口,整理自己。
夏璇今天已经不打算跟厉净凉说话了,她这样子已经够丢人了,没必要再主动跟他说话找nüè,因为她很清楚他会说出什么。
她洗漱完毕照了照镜子,从随手的手包里取出化妆品补妆,补妆完毕后便要离开,但没走成。
厉净凉跟她说话了,语调拖得很长,说不出是什么qíng绪。
“我记得你的身体状况不宜饮酒,很凉。”
夏璇脚步一顿,神色有些恍惚,他这是……在关心她?
夏璇回眸看他,他还是那个冷淡疏离的他,光影中的模样简直颠倒众生,就是这样的他,刚刚说出了关心她的话。
夏璇双唇开合,声音低柔地说:“我没事,昨晚我骗了你,我没有来那个。”
厉净凉别开头看向别处,脸上依旧平静,没有惊讶,像是早看穿了她的谎言。
夏璇一步步走向他,在要走到他面前时又停住脚步,有点尴尬道:“我一身酒气,就不靠近你了。”
厉净凉斜睨着她,话本就不多的他现在更加跟她无话可说了。
是了,他只是偶然说了一句类似关心的话,可他真的是在关心她吗?他的明亮没有温度,他是大海的cháo汐,若即若离,他没有给她带来海cháo便已是恩赐,又怎么能奢望他能理解她身处弱势的无力和心酸。
不过,她还是想解释一下,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那个屋子里都是前辈,如果我还想继续在这个圈子里走下去,就得谦卑顺从。”她艰涩道,“你可能看不起我,也信不过我说的话,但这次我没有说谎,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吃一顿饭,改善一下陈导演对我的坏印象,没有别的,也不会有别的。”说罢,她转身离开。
厉净凉迈开长腿,轻而易举地追上了她,扳住她的手臂拉着她随便进了一间卫生间。
门上了锁之后,卫生间外便显示了红色的“有人”二字。
“夏璇。”厉净凉低头盯着她的眸子,清泠的声音压抑而克制,“明知道这条路充满荆棘你还要继续走吗?你已经失去了曾经,就不怕再失去现在?”
夏璇挣开他的手反问他:“我现在还能失去什么?我拥有什么?你告诉我。”
厉净凉似乎笑了一下,双臂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薄唇凑近她如玉的耳垂,低声诉说道:“如果你非要问我的话。”他把声音压得更低,“那么,如你所愿,至少今天,我属于你。”说罢,他吻了吻她的唇,拉开她的裙子拉链,将她翻过去背对着自己,自后朝前贴着她,抵死缠绵。
当两人再次回到饭局上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他们俩前后脚进来,陈权是人jīng,很难不看出什么,更不要说,厉净凉褶皱的衬衣,以及……夏璇虚浮的脚步和恍惚的神色。
“我们都已经吃饱了。”陈权放缓声音道,“你们俩晚回来的再吃点吧,我们先回去了。”
夏璇匆忙地站起来要送他们,厉净凉淡淡道:“你坐着吧。”
在场的人听见他这话都是一愣,只有陈权面色了然。
厉净凉面不改色道:“夏小姐有些醉了,不要摔倒才好。”
原来是因为这个。大家不再关注他们,前后脚离开包间,本来热闹的环境慢慢安静了下来。
夏璇疲倦地坐到椅子上,腿还有些软,她头发整理得不够好,有发丝粘在了唇上都没发觉,厉净凉送走了其他人回来就看见她这副样子,他吩咐水修齐去买东西,自己则拉开椅子坐到了她身边。
“抱歉。”他开口,微垂眼睑观察她的表qíng,“喝了点酒,有些冲动,还疼么。”
夏璇合起双臂趴到了桌子上,没有说话。厉净凉自己都没发觉他现在有些局促,他眼神四处散落,最后定在她luǒ色的裙子上,裙子上一抹不起眼的红吸引了他的注意。
夏璇再次坐直身子时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发现他在看什么,顺着望去,瞧见了裙子上的红。
她沉默片刻,露齿一笑,道:“哎呀,这次亲戚是真的来了。”
厉净凉面无表qíng:“开玩笑要分场合。”
夏璇笑容顿时消失,同样毫无表qíng地看着他:“那你要我怎么样?哭着喊着要你负责么?还是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不怜香惜玉?又或者你要我在心里恨你,恨你给了我这样一个又痛又不美好的初、夜?”
厉净凉缄默不语,在她话音落下不久,水修齐敲门进来了,他端着一杯温水,拿着一种药。
“厉先生,避孕药买来了,要现在给夏小姐吗?”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厉净凉薄唇微启想吩咐水修齐先出去,这件事之后再说。但夏璇像怕他点头一样先一步抢过了水修齐手上的温水,直接泼在了厉净凉脸上,接着在水修齐难以置信地注视下拿走避孕药,摔了杯子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临走之前,夏璇难得语气失控地咒骂了一句:“厉净凉,你这个人渣!”
厉净凉接过水修齐匆忙递来的手帕,斯文优雅地擦gān脸上的水渍,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倒是身为助理的水修齐非常不满,咬牙心想着,夏小姐,你身为qíng妇的素养去哪里了??
从酒店跑出来,夏璇钻进保姆车就开始哭,等了半天的许格菲还有蚂蚁以为她是在陈导那受了委屈,都没敢打搅,只有夏璇自己清楚是因为谁。
事已至此,你还在奢望什么呢?不是早该做好心理准备吗?现在又在矫qíng什么?你不能当了女表子又立牌坊,想用这种手段又不甘心献出自己。
而且,她居然泼了厉净凉水,真是疯了。
不过也许没那么糟糕,兴许见惯了顺从的厉先生就觉得她这样的比较真实呢?
……说到底,她还是心有不甘!
☆、第 16 章
雨打梨花深闭门,燕泥已尽落花尘
但愿你是那知恩知意的心中客,不是那无是无非的糊涂人
我此来不为求功名,只愿先生你切莫负我qíng
《岭南红》拍摄现场,夏璇在喝水休息,蚂蚁在一边哼着一首《李伯伯》,里面就有这么一段歌词儿。本是一首挺好玩儿的歌,里面忽然出现这样的内容,倒让夏璇听得注意了些,等听清了内容,心里头又有点想笑。
“但愿你是那知恩知意的心中客,不是那无是无非的糊涂人?”
她跟着唱了一句,蚂蚁听到有点稀奇,贱兮兮地恭维道:“姐,你唱歌真好听,有没有往歌坛发展的想法?”
夏璇瞥了他一眼说:“少来这拍马屁,再去给我倒点水。”她把水杯塞给他。
蚂蚁笑嘻嘻地拿着杯子走了,夏璇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是她进组的第四天,这几天她与厉净凉没有任何联系,除了工作之外与外界的联系也很少,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心qíng,那样才能更无懈可击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演个女特务也挺好的,无需qiáng颜欢笑,酷酷地板着脸,再因为同志的牺牲演几场哭戏,也算是一种释放心qíng的方式。
她拍戏这几天,厉净凉想过与她联系,但从她没接到电话那就能看出来,这些想法都胎死腹中了。
他背靠着舒适的椅子,双腿自然随意地搭在办公桌上,昂贵的皮鞋像新的一样纤尘不染,夹着烟在手里转时思索的模样英俊不凡。
水修齐有点苦恼,以前这个时候他总会帮老板点上烟,可老板最近似乎有戒烟的趋势,偶尔会拿起烟夹着,或者在鼻子前过一下,却从来没有抽,他非常好奇让老板戒烟的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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