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张脸绷着其实挺吓唬人的,起码在秦氏,即便他年纪不过二十七岁,但他露出这副表qíng的时候,也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更何况,他的话还是那么刻薄,就跟前两次见黎夜一样,到处充满着对黎夜的恶意揣测。
他以为会看到黎夜那张笑脸垮下去。事实上,黎夜的笑容的确在瞬间不见了,他的脸上闪过了难看,可很快,他又微笑起来,回答他说,“我知道了,烈阳。”
这个表qíng简直勾起了秦烈阳最不想要的回忆,就是这副表qíng,每次遇到无论再难的事qíng,黎耀不懂事打破了别人头需要赔钱,跑车的时候被人欺负敢最累最重的活,做小买卖被店主吃拿卡要,他都是这样,即便难过,也要挂上笑。
他不懂,为什么不说出来?他要去闹,要去争,可那时候黎夜说什么,“生存不易,忍忍就可以了,事qíng不是解决了吗?”对,是解决了,赔笑可以让人家觉得自己有诚意,少要点钱;多gān点活也不会少钱,不是累点吗?至于那个摊子,忍下来就有生意做,就能活口。都是钱。
那么,现在这副表qíng,也是钱吗?
秦烈阳只觉得心头火腾地一下冒了出来,“为什么给我发微信?”也是为了钱吧!他恶意的揣测。
他的问题跳跃的太大了,黎夜愣了一下才回答说,“就是觉得你过得不开心。”他怕误会连忙解释,“我见你三次了,你的眉心都是皱着的。你的手在不由自主地揉眉头,原先你只有很累的时候才这样。”
秦烈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又把这个习惯xing动作带出来了,恐怕上两次也这样。他咳嗽了一声,把手放下了。
黎夜慢慢说,“我听他们说了你的事儿,我不知道秦氏财团有多大,可他们告诉我,有很多公司,员工就有一万多人。那应该是特别大了吧。我没管过人,可车队里的事儿也见多了,几十个人的小地方,新换上老板都要闹腾三个月,何况是那么大的公司?”
“我还听说什么杂志泄密的事儿。我……我担心你。”他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秦烈阳可能会嘲笑他,甚至质问他因为钱才关心的吗?还是说出来了。“不是担心你的能力,是担心你太忙了。你似乎比原先脾气大了很多,原先你只是生气不说话,可现在变得bào躁。当然,我知道,这可能是因为见到我。”
“思伤脾,怒伤肝,忧伤肺,这对你身体不好。”黎夜的脸上满是关心,“我发微信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原先管用,你心qíng不好的时候,我跟你说说话就好了。我不知道现在管不管用?你要是觉得打扰,我就不发了。”
秦烈阳的表qíng看着很恐怖,他狠狠地瞪着黎夜,似乎怒极了,可没人知道,他这副样子下面内心是怎样的。这一年,没有人说我担心你,他们说的是担心公司运转。他们并不怕他承受不住,因为那是天大的馅饼,他要是接不住,是自己没本事,他们担心的是公司经营不好,那是祖业。他妈唯一替他说话的时候,是想要秦芙分羹的时候,才会说那是我儿子,你别累着他。
没人知道他压力有多大,原先在分公司,虽然也是睡不好,可一天总有四五个小时是能迷糊的,可现在呢,他妈和弟弟步步紧bī,一晚上两三个小时能睡好已经是不错了。宁泽辉常年说他这样会猝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就算去了那走丢的两年,跟他一起生活了二十五年的亲人,没人知道。或者是,有人知道,也巴不得吧。
黎夜却一眼看出来了。
他瞪着这个对他了如指掌的家伙,这家伙现在表qíng有点后缩,大概是怕他嘲笑吧。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让人矛盾呢!如果……如果当初你不卖掉我多好?
他站起来往外走,有些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了。黎夜在后面急急地叫了声,“烈阳?”他站在门口,往后看去,就瞧见黎夜满脸焦急地模样,那真是关心他的样子,纵然他口口声声说黎夜是个大骗子,骗了他两年,他其实知道不是的,在他说明身份的之前,那将近两年的时间,他是一无所有的,可黎夜没有半点嫌弃过他。
这张脸,曾经多少次出现在那将近两年的时光里,他晚归了,他打架了,他生病了,他惹事了。qíng真意切,他都知道的。
秦烈阳皱皱眉,哼了一声,“发啊,人家包养还能暖chuáng,你只能在chuáng上躺着,除了说说话,还能哪里体现你的价值啊。”
暖chuáng两个字让黎夜颇为不好意思,可好在他放心了,点点头,“那好,你不嫌烦就行。”
秦烈阳瞧着黎夜低眉顺眼,一句不反驳的样,莫名其妙就觉得心qíng好了很多,真是见鬼了!扭头就出去了。
宁泽辉早不知道哪里去了,秦烈阳也没心qíng等他,一个人回了家。结果一下车,就瞧见等在车库里的刘妈,他格外诧异地问,“怎么了?跑到这里来等我?”
刘妈小声跟他说,“夫人今天出门回来脸色特别差,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刘妈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身上用的心不比亲生儿子少,所以也向着他。秦烈阳倒是不在意,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有数!走,咱们进去看看去。”
第22章 风乍起
屋子里的气氛并没有刘妈表现出来的那么恐怖。秦芙应该在公司加班呢,这会儿不可能在家。他爸照旧在研究棋谱,这会儿正在复盘,他妈坐在沙发上,前面电视中放着新闻,但显然她也没有看的心思,等着秦烈阳一进门,她眼睛才亮了。
“烈阳!”她是个已经经过二十年富贵生活洗礼的太太,所以即便面色不佳,也不曾高声叫嚷,只是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发紧的感觉,秦烈阳无端端的觉得她在兴奋。
这大概就是不亲的缘故吧,所有事qíng都会往不好处想。
他站住了,很恭敬地叫了声妈。其实他更想叫母亲,毕竟妈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过于亲密了,跟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符。不过,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他不能这么肆意。
方梅指了指沙发,“你坐过来说话。”
秦烈阳也没反抗,他其实想听听方梅怎么说,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方梅不由自主地去打量他,他的坐姿十分标准,双手相扣放在膝前,整个身体前倾,头往上昂,一副倾听的姿势。
在这种角度,方梅可以清楚地看到秦烈阳的五官,他有着一双特别黑白分明的眼睛,小时候这双眼睛看着格外的亮,而如今,则显得太过犀利,仿佛一切的算计都逃不过那双眼睛。当然,还有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这个习惯xing动作,让秦烈阳仿佛时时刻刻说不的感觉——他在听,可他不好惹。
方梅不得不承认,在气势上,秦芙差远了,他长得太漂亮了,就像是个洋娃娃,没有半点震慑力,虽然跟秦烈阳只差了三岁,可实际上的感觉差了十岁也不止。
这种感觉让方梅更加郁闷,只是能有什么办法?人的脸可是天生的。她瞧了一眼刘妈,“都先忙去吧,这边不准过来。”刘妈也跟着退了下去。
就这样,仿佛是给足了秦烈阳的面子,把所有人都遣退了,实际上,这一个客厅有什么地方能保密呢!真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都是在做了隔音的书房谈的。她开口,“烈阳,你跟鼎欣最近处的怎么样?”
“还可以,”秦烈阳实话实话,“我跟她见面并不多,只是每天中午吃饭而已。”
方梅就点点头,“看样子是处的不错啊,妈妈也没想到你们进展这么快,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彼此还可以,又是门当户对,就把亲事定了吧。”
秦烈阳的表qíng就愣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妈,随便又去看了看秦振,他爸仍旧在复盘,并没有往这边看。他一副你开玩笑的口气问方梅,“妈你说什么?为什么要跟她定亲?我们不过就是每天中午一起吃饭,这还是您安排的。再说,吃饭也不是我们两个人,秦璐方洋他们都在的,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
方梅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你别着急呀,你们jiāo往本来家里就是同意的,否认什么。家里也只是意外这么快,其实都没什么的,鼎欣给我说的时候,我也没生气。你们岁数也不小了,家里盼孙子多少年,有个孩子是高兴事,就是太快了,吓了一跳。”
她笑眯眯地问秦烈阳,“孩子在肚子里,可就瞒不住了,最好还是在显怀之前把婚事办了,我觉得下个月怎么样?虽然紧了点,可也差不多,你看怎么样?”
瞧见秦烈阳跟傻了一样不说话,她还笑着跟旁边的秦振开玩笑,“你看这孩子愣愣的,八成还没反应过来呢。”
秦烈阳这才说了句话,“为什么要结婚?我跟唐鼎欣?别开玩笑了!”他一脸的莫名其妙,看样子对这事儿是完全的不感兴趣,压根没有要负责的意思。
这句话一出,便是连刚刚还坦然的秦振也皱了眉头,方梅瞧见,立刻冲着秦烈阳似劝实拱火地说,“你这孩子,什么叫做为什么不结婚。你们jiāo往,唐鼎欣怀孕了,她又不是小门小户的丫头,随便给钱能打发的了的,她可是唐家的女儿。你不结婚要结仇吗?你爸爸刚出了车祸,你上手才一年,你以为秦氏站的很稳当吗?这种话怎么也能说出来。”
秦振则皱着眉头问他,“你没看上她,jiāo往个什么?你当这是儿戏吗!”显然,这老爷子刚刚不吭声并非不生气,只是再看秦烈阳的态度而已。如今,秦烈阳这副不负责任的样,显然激怒了他。
秦烈阳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爸,“谁跟她jiāo往了?是你们叫我回来跟她见了一次面吃了顿饭,是我妈领着她去了秦氏的设计部,还当众要求我每天中午带着她吃饭,为了避嫌我每天叫上秦璐和方洋他们陪着我,从来没跟唐鼎欣在一起单独待过,我怎么可能跟她jiāo往?还弄出孩子来?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他显然也气急了,直接站了起来,伸手拽开了脖子上的领带。让自己松了口气,站在那里质问秦振,“我听了半天明白了,是唐鼎欣自己说的怀了我的孩子?要求我负责嫁进来?那我现在就去唐家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造谣?我非但要问她,我还要告她损害我名誉权。”
他说着就气呼呼往外走,那副样子真像是要砸了唐家似得。秦振将他叫住了,“站住!你什么态度!”
秦烈阳在这个家里,也就是听秦振的话了。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可胸口的起伏骗不了人,听话是听话了,显然是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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