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真gān净,菜园子仍旧种着蔬菜,大夏天里,苦瓜辣椒都长得郁郁葱葱,应该是李婶子觉得荒着可惜,撒了种子。jī舍里已经空了,院子的地上gāngān净净,这里比起外面嘈乱的世界,仿佛十几年的样子都没变过。
黎夜摸着只零零星星结了几串果的老葡萄树,冲着小周说,“这棵都十多年了,还是当时小的时候种下的。现在结果也少了。”这棵葡萄树还是秦烈阳在的时候,他们种下的,主要是小院里夏天就一棵树遮yīn,太热了,再说水果也贵,秦烈阳那时候跟这一片的人都打得火热,不知道从谁家弄了棵号称特别甜特别能结果的葡萄,只是第二年他还没吃到,就离开了。
小周此时正在诧异的看着这个院子,他能派到黎夜身边来,就是秦烈阳信任的人,多多少少听说过黎夜和秦烈阳的关系,知道秦烈阳在这里住过的。可是这个院子,他不由打量到,实在是太寒酸了,并不高的坑坑洼洼的土墙,大门是老榆木的,刷的红漆早已脱落,看着十分斑驳。菜园子和jī舍都在院子里不说,地上既不是水泥地也不是红砖地,竟然还是土地,想都可以想到,一下雨这边是什么样子。
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两间看起来就不大的屋子,里面的样子他不用看也知道该是什么样,这样的屋子,秦烈阳住了两年还不想走?秦家发家几十年,秦烈阳小时候肯定也是环境良好,他在这里住了两年?
黎夜也不管他,又从大水缸那里摸了一会儿,找出把钥匙来,开了自己的房门。里面还是离开的样,chuáng铺都收了起来,家具也罩了东西,灰扑扑的,好像多年没人进来了。小周瞧见不由叫他,“这样太呛了,找个人打扫一下再来吧。”
的确不适合长待,黎夜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后,又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只能退了出去。结果锁门的时候,就有个老爷子在门口张望,八成是没看见黎夜,气势汹汹地冲着小周就喝道,“你怎么跑进来了,这院子没东西,别看了。出来!”
小周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那老人家就是不听,“你再不出来我就报警了,我告诉你,警察来的很快的,你这是小偷!”
黎夜出去的时候就瞧见小周哭笑不得的模样,他看了看那老人,个子很高,很瘦,穿着个白色的确良半袖衬衫,背着个手,这不就是三大爷吗?只是他离开那几年三大爷的腰还直着,如今已经弓了下来。不过看样子耳聪目明,一瞧见他就愣了,随后说,“这不是小夜子吗?”
黎夜连忙过来打招呼,“三大爷是我。我回来看看。”
三大爷拉着他上上下下打量,“白净了,胖了,看样子过得不错。走,没吃饭吧,到家喝杯酒去。”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拉着黎夜走。他gān了一辈子农活,劲儿大的不得了,黎夜又大伤初愈,如何抗拒的了,只能跟着走,顺便招呼小周锁门跟着。
一路上黎夜也忍不住问三大爷,“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六叔呢。”
“我这老身板,那是杠杠的,天天早上五点就起chuáng了,现在也没地了,伺候我那小菜园子,我跟你说,长得可好呢。你六叔可不行,他岁数小,可从年轻身体就不好,三天两头感冒发烧的,这几天又感冒了,在家呢。说是想吃鲶鱼炖豆腐,这不,我出来给他买豆腐。”
黎夜这才发现三大爷手里还拎着块豆腐,三大爷说,“小夜子还记得你三大爷的手艺吧。今天给你做顿好吃的。”
秦家。
唐鼎欣的身体素质不错,没两天就恢复了,只是在医院里躺着养伤。秦芙这两天倒是跑的很是殷勤,公司都直接遥控指挥,一副心思全在唐鼎欣那边了。
刘妈送了饭去后偷偷回来跟他说,“男人啊,还得有孩子。你看二少爷平日里那么不当回事,吊儿郎当不成样,这不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这两天他想的比我都周到,我还听他跟朋友说,原先没觉得这孩子跟他有关系,可一出事的时候,瞧见唐鼎欣从楼梯上滚下去,他就觉得不一样了。”
这大概就成了唐鼎欣的底气。
秦烈阳担心的唐家并没有来人,似乎这个丫头嫁出去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跟他们家没关系了。倒是唐鼎欣发了难,她清醒过后一句方梅的坏话也没说,问起当时的事儿就推说太惊慌了,只顾着护着肚子,压根不知道是自己掉下来的还是被推下来的。
如果唐鼎欣明目张胆的指责就是她推自己下来,方梅还可以据理力争,顺便打打感qíng牌,跟儿子哭诉一下这些年的不容易,唐鼎欣自己也是有前科的,她嫁进来的方法秦芙都恶心,如果这样拉锯战下来,唐鼎欣就算吃不了亏也沾不了光。
或者唐鼎欣gān脆向着方梅卖好,将这事儿否认了,说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起码可以相安无事一段。
可唐鼎欣如此模糊的说法,让方梅处于辨无可辨的状态。人家都不提这事儿,她怎么拉着秦芙解释不是我gān的,到时候唐鼎欣会说,“我没说是你gān的啊。”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才最伤人。
只是这个法子方梅并不算陌生,当年她对秦烈阳为什么没跟她一起逃出来,用的也不是这个法子吗?她模棱两可的说,“妈妈背着弟弟,没有劲儿拉你了,你跟着我吧。”
多好,没有第三者在场,他的确没有拉住方梅的衣角,谁能说出到底是方梅没管他,还是秦烈阳没跟上呢。没法辩解。
方梅因此显得颓废。不过好在她还算有点城府,没有一直拉着秦芙去跟他说所谓的真相,如今,秦烈阳倒是相信,方梅说的八成就是真相了。方梅这两天一直扮演着一个好婆婆的角色,所有供应,一律最高级别,为的就是别让秦芙起了逆反心理。
她终于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可能永远都听她的了,而且,她将这个儿子宠的太天真了。
可是,唐鼎欣终究还是让她破了功。那天秦芙回来后,一直yù言又止,一直到吃完饭,大家就要各自忙碌的时候,他才叫住了大家,冲着他的爸爸妈妈哥哥说,“那个妈,鼎欣那边没大有事了,医生说在医院里养上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以后小心点就行。”
这是个好消息,方梅连忙表达了欢迎,“那就好那就好。”
可接着,秦芙说,“就是……鼎欣想搬出去住,我想了想这样也好,不发生冲突。我是这样想的,妈你毕竟不喜欢她,对你们都好。等着孩子生了,我们再搬回来,到时候有孩子了,你们关系八成能缓和些。当然,我会经常回来住的,每天也来看你们,妈你别担心这个。”
高贵的秦夫人方梅,将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第60章
秦芙的思想变化是有原因的。
不可避免的,对他冲击最大的,就是那天唐鼎欣滚落楼梯的那一幕。他那时候因为他妈踩他太狠,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脚丫子。结果就听见了唐鼎欣的惊呼,几乎是瞬间他就抬起了头,他看见的是,他妈的手是张开的,唐鼎欣从他妈面前摔落,这个女人先是双手如游泳一般试图抓住四周任何能够抓住的东西,在无果后,她收回了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的眼睛是瞪大的不可置信的,她冲着自己喊,“我的孩子!”
唐鼎欣的嫁入并不受欢迎。秦芙虽然因为她的手段不得不准时出现在老宅里,做出一副新婚夫妇的恩爱样,其实是很厌恶她的,毕竟被上了还因此付出婚姻为代价,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可就算是不喜欢,因为天天睡在一张chuáng上,有些事儿也是不得不知道的。
譬如说这个孩子。唐鼎欣这些日子很是安分,除了威bī他留下外没有其他动作,包括重新签约的《大明淑妃传》也一样,即便他哥给唐鼎欣争取了机会,她也没cha手,她每天的事儿都是保胎,最常做的一个动作是抚摸自己的肚子,她很珍惜这个孩子。
非但如此,每天躺在chuáng上的时候,唐鼎欣都会让他也摸摸,他才不愿意,一个平坦的女人的腹部有什么好摸的,那孩子有没有一个核桃大还不知道呢。只是唐鼎欣实在是太凶悍,他不愿意多生事端,就敷衍的上去揉两把。
唐鼎欣就会跟他说,你动作重了,他会疼的,当然如果他不听,那就会变成一场械斗,当然,他没打赢过,他后来打听过,这个长得跟芭比娃娃一样甜美的女人,不但心黑,而且手辣,她小时候据说被绑架过,回来后就练得自由搏击,对付他压根不吃力。
他也郁闷地问过,“有什么好稀罕的?两个月能看出个屁?”
唐鼎欣回答超乎他的意料,“你还会给我第二个孩子吗?我选择了这条路我自己明白会要面对什么?你讨厌我却拿我没办法,所以肯定会冷待我。他极有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我要记住他成长的每一瞬间。当然,”说到这里这女人变得凶悍极了,“也不会让他缺失了父爱。”
就这样,敷衍着,一遍一遍,每天都做,每天也似乎都不上心。他知道唐鼎欣这是想要让他对孩子有感qíng,他对此嗤之以鼻。
可在唐鼎欣跌落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这是真的。那些一日日的抚摸变成了一种感觉,那孩子是他的,那孩子要被失去了。
他疯了一样赶忙扑过去,可终究是晚了。他抱着流血的唐鼎欣,他妈冲着他大声喊,“我没推她!”一边是已经流血昏迷可能流产的女人,一边是推卸责任的亲妈,那一刻他其实是复杂的矛盾的——他有种想法,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孩子。
可他生生的忍住了,那是他妈。
他也知道唐鼎欣不是个一般女人,可他妈的手的确是张开的,而这个女人的确是躺在楼梯上了,最重要的是,她那么宝贝这个孩子,让秦芙相信她自己跌下去的,他不敢相信。
更何况,这个女人即便醒来默默流泪也不曾说一句是他妈推下去的,而他妈只在推辞,她一句都没问过,唐鼎欣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影响?他不敢质疑他妈,他知道那是用全部心思来成全他的人,可是,相较两人,他明确的知道,唐鼎欣更可怜。何况,还有孩子。
所以,当方梅明确的说出,“我不同意。”秦芙的回答说,“我已经结婚了,妈,我是个男人了,我需要平衡大家与小家的关系,希望您别让儿子为难。再说,这样也给您和鼎欣一个可以缓和的距离,也有助于日后相处。”
方梅还想说什么,倒是秦振开了口,“孩子大了想搬出去过正常,也有利于他们培养感qíng。就这样吧。记得多回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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