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忘川一边把大黑眼镜锁在自己的更衣柜里,一边笑笑说,“我可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来‘宫里’的客人那么多,喜欢丑的大概就他一个吧!”
他其实在心里还有一句话想对顾小飞说,“他不希罕美男子?那是你没听到他酒后吐的真言!”
这些日子,虽然邱继炎一直没有到‘宫里’来。但找夏忘川推拿的客人,却如雨后chūn笋,层出不穷。
因为他要改变自己,要做一个让邱继炎感觉不是“顺从”,不是那么容易‘偷得着’的按摩师头牌!
所以从那天开始,对每一个推拿按摩的客人,夏忘川都使出了过去从未使用过的家传绝技。
他用一手jīng准的点xué功夫,让那些客人感受到了xué道被真正打开后那种前所未有的舒泰。尤其有些对中医比较偏爱的客人,更是被他的手法震惊到了,一时间纷纷路人转粉。
大概是商业客户圈子相通、口口相传的原因,不少人都是通过朋友介绍,知道‘宫里’新来了一个姓夏的按摩师,有一把非常漂亮的xué道推拿手法。
这些客人在约了他的钟后,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成了回头客。而且这些客人大多是商业高端人士,推拿后除了常规的收费,对夏忘川的打赏也非常大方。
当然,来‘宫里’作保健的人虽然上层人士居多,但毕竟鱼龙混杂,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从眼前看,他好像忽然间就在‘宫里’红了起来,很多预约都排在了三四天以后。
‘宫里’很多人都在背后猜测着他忽然间爆红的原因,除了说他的技术,更多的则是将一些想当然的脏水在他背后泼过来。
用顾小飞的话说,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贱人就像yīn沟里的垃圾,又脏又臭,时间长了,他们习惯了自己的恶心,还要让别人也跟着恶心。
“不管怎么样,夏哥,你红了,让他们妒忌去吧!不过,我听说苏舟和何达现在可开始留意你了,他们俩在‘宫里’一直斗得很凶,以前咱们是逍遥派,他们两派都不会针对你,现在你可得长点心,那帮人,坏着呢!”
这个叫‘宫里’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没有宫斗呢?
第6章
下午,夏忘川刚刚来到‘宫里’,领班林大伟便找到了他。
“夏师傅,真是人逢喜事jīng神慡,你看你最近这么忙,咋还越来越帅了呢,哈哈,还是咱‘宫里’养人吧!”
林大伟上下打量着面前唇红齿白身材修长的夏忘川,他刚才的话既有对当红技师的几分逢迎,也有几分是发自内心的真正赞叹。
这个叫夏忘川的按摩师若论身材和外貌,的确算得上是‘宫里’属一属二的人物,说起来也就‘宫里’的红牌按摩师苏舟等一两个人可以相提并论。
“林经理找我有事吧?您说。”
夏忘川没有因为对方是领班并且奉承自己几句便笑脸相迎。
这里的人跟红顶白好像是天生的技能一样,谁红了捧谁,墙倒了则众人推。能不能给‘宫里’赚到最多的钱,给经理带来最大的提成,才是真正的王道。
所以夏忘川在不红的时候没有抱怨过,现在所谓的红了,也没觉得要端一端架子。毕竟,自己在‘宫里’真正的意图,并不在此。
“是这样,预约你的客人名单有点变化,昨天给你的资料里八点半那位客人换成邱继炎邱总了。”
“为什么?客人不都是三天前就预约了吗?被更换的客人知道吗?”
夏忘川嘴里问着,心里却涌动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是期待吧。
“哎,别提了,邱总你也知道的,咱们‘宫里’超白金的豪客,他坚持今晚要找你做推拿,我们实在是推不了,就跟八点半的客人说你今天生病了,将他推到了三天后。”
“这…不太好吧。”
夏忘川没想到林大伟是这样把邱继炎调到了今天晚上,不过他说的也对,估计那个男人冷着脸向领班提出要求时,面前这个油滑的男人大概还真不敢一口回绝。
八点二十分整,邱继炎准时从‘宫里’的贵宾专用电梯里走了下来。
他常用的1069号贵宾按摩室离电梯很近,非常省时省力。
还没走到贵宾室门口,一阵异常的吵闹声已经从门里面传了出来。
“cao他妈的!敢他妈忽悠老子,毛长齐了吗?不就是个按摩的吗,还学会摆谱挑客人了是不是?”
“小样儿,都给我一边呆着,老子今天还就要玩玩他,姓夏的,不都说你这双手好使吗,你要侍候不好老子,我给你卸一根手指头你信不信!”
话犹入耳,邱继炎的一双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1069号贵宾室的门“呯”地一声,开了。
房间里的人一愣,几双眼睛齐唰唰地转向了门口。那里站着一个双手cha在西裤裤袋里的高大男子,正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室内的众人。
“邱…”
夏忘川把脱口而出的男人名字硬生生地咽了一大半回去。
邱继炎没想到自己会是在眼下这种qíng形下再一次看到了那张一直不确定的脸。
眼下的夏忘川,身体靠在按摩chuáng上,双手紧握着,似乎在保护自己。
而那张脸,唇红齿白之中,似乎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形势而露出胆怯之色,相反,却十分的沉静。
原来,他果然是不丑的,甚至,很好看。
他的身前站着一个又高又胖的光头男子,乍一看像加大版的郭德钢,一根加大加粗的金链子在同脑袋一样粗的脖子上闪闪发光。
他旁边站着两个小弟模样的人,都梳着上翻的油头,短夹克瘦腿裤,小平底露脚脖,一副摩拳擦掌跃跃yù试的架势。
三个人将夏忘川围在按摩chuáng前面,吆五喝六,比比划划。
听那意思,这个光头男应该就是夏忘川原定今晚按摩却被林大伟放了鸽子的客人。
当然,林大伟放他鸽子的原因,肯定是为了迁就自己。
三个人的外面站着几个‘宫里’里的工作人员,领班林大伟不在,带头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瘦削男子,正一个劲儿地对光头男弯腰作揖,连声说着,“辉哥误会、辉哥误会。”
看到站在房间门口一脸黑线的邱继炎,‘宫里’的几个员工心里叫苦不迭。这三个爹还不知道怎么应付,怎么又来了位爷。
叫辉哥的光头男斜眼瞄了邱继炎几眼,从他身上的西装、腕上的名表一直看到脚上的皮鞋。
这个站在门口的高个子男人一身掩饰不住的贵气和不怒而威的气度让他不自禁地缩了缩脚,gān脆把脸彻底朝向了面色沉静的夏忘川。
“老子现在浑身痒痒,小白脸,快过来给老子按按,把老子按慡了,说不准就铙了你这一回。”
他一边说一边将肥大的身体向夏忘川身前凑去,一只粗厚的大手顺势就想去勾夏忘川的下巴。
夏忘川看准了他的手腕,右手早已经暗暗运了气,只等那熊掌一样的大手伸过来,便会让他尝尝被封住xué道的滋味。
还没等那手伸到一半,门口处传来一声男人低沉却又充满力度的声音。
“不关他的事!你要敢碰他一下,我保你今天出不了‘宫里’的门!”
夏忘川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像被一记重拳击中了胸口。
那充满男人阳刚之气的声音让他仿佛忽然间穿越到了十六年前的少年时代。
在古老而又破旧的妙香镇上,也是这个男人,用他还带着童音的怒喝,与自己并肩站立。
“谁再敢欺负他,小爷就敢废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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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
那时候还叫夏沐的小镇少年夏忘川十二岁,地道皇城根下长大的邱继炎刚满十岁。
说起来,他们本应该是两个毫无半点关联的陌路人,根本不会存在相遇相识的可能。
所以回想起来,在国人中流传了千载的指尖功夫推拿术,倒真的是最初的系铃人。
夏沐的父亲姓穆,名叫穆文轩,母亲姓夏,名叫夏雅媛,他从生下来便跟了母姓。
夏雅媛在怀他时便和穆文轩争吵不断,主要原因便是穆文轩生xing风流潇洒,放dàng不羁。
穆文轩从小便是妙香镇上一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不仅生得英俊潇洒,更有一手祖传的推拿功夫。
他自幼喜读读书,却又不喜欢学校生活的束缚,早早便辍了学,苦练家传的手艺。
稍稍长大点,穆文轩便一个人两只手,靠着手艺到处游走,偌大个中国,倒让年纪轻轻的他匆匆间就游dàng了大半。
年近三十之后,虽然在父母的bī迫下勉qiáng在妙香镇上安稳了两年,开了家推拿按摩馆,可他一颗不安稳的心,却根本没有停下来。
在父母的高压下,他选择和镇上有名的才女夏雅媛结了亲。
夏雅媛师范毕业后在镇上的小学教书,在小小的妙香镇上非常有名。
不过,她却不是以美貌和才气出的名,而是年近三十还单身一人的qíng况让民风淳朴老旧的镇上人指手画脚。
她从小就喜欢有才气长得好看的男人,具体点儿,就是像镇上有名的美男子穆文轩那样的。
可是穆文轩不走寻常路,整个青年时代几乎都是在外飘dàng。于是孤傲的夏雅媛嘴里不说,却偏偏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追求的人。
直到,穆文轩被父母bī着在镇上住下来,又被bī着成家立业的时候,夏雅媛终于让人见识到了她坚持与执着的结果。
她放下才女的架子与身分,主动上门去找穆文轩,一番心意,溢于言表。
穆文轩那是什么样的人啊,大半个中国的城市被他一一走过,或半年或一载,无论在哪个城市停留,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尽关风花雪月。
而小小的妙香镇上,枯燥的生活本已让他乏味难禁,父母从早说到晚的娶妻生子压力也让他心烦意乱。
夏雅媛的主动,让他仿佛在死水微澜般的日子里忽然找到了新的方向。
于是,飘泊不定的làng子和执着坚韧的女子终于走进了花好月圆,百年好合。
只可惜,làng子还太年轻,远远还没到回头的时候。
而女人又太孤傲,虽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但没得到一颗相濡以沫的心。她不甘。
于是,无休无止的争执渐渐变为凉心凉肺的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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