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宁眼观鼻鼻观心。圣人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所以应该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有人来怼你,你千万不要犹豫,当场怼回去!
周聿林见袁宁一句话把人堵得闭了嘴,脸上罕有地带上了几分笑意。巧的是,他第一轮的对手居然抽中了李哲浩,郦国颇为有名的棋手!周聿林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拿着号码退回来,目光转向西川江那边。
西川江似乎察觉了周聿林的目光,也转过头来,朝周聿林露出笑容。西川江记得的人不多,能记住的大多是他有印象的对手,所以他的态度非常和善。
周聿林收回了目光,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号码,微微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与此同时,文化馆的会议室格外热闹。在三月中旬的时候,一个国际贸易jiāo流会将会在首都举行,到时各国的商家会在这边设立展馆。这是一次跨越xing的商政jiāo流会,来的不仅是各国商家,还有各国政界代表!
文化馆这边当然不是要商量卖什么,他们接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准备给外宾的国礼!
当然,他们只负责提出方案,具体采不采纳还是得看上头的意见。
国礼大部分是手工艺品,最常见的自然是陶瓷。甘老是陶瓷协会的副会长,也受邀参加这次会议,而且是会议的主要发言人。为了拿出最好的方案,各大协会的人齐聚一堂,你一句我一句地发表意见,谁都想借这个机会给自己这一块露把脸,争执半天没个统一意见,甘老只能gān咳一声,让所有人回去写一份方案,到时挑几个完善一些的jiāo上去让上头审批,看是选其中一个还是选几个来糅合。
这个决定也算是皆大欢喜。
所有人都满意地走出会议室,他们下了楼正要各自归位,却瞧见一楼正厅聚着一些人,都是来文化馆上兴趣班的学生。他们正聚jīng会神地看着一楼正厅的大屏幕。这是一个彩电商家捐赠的,巨大的彩屏平时放的是文化馆的宣传片,偶尔也会用来转播在文化馆举行的重要比赛。
平时文化馆的人并不多,可这会儿正厅那儿却被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屏幕上。各大协会的成员对文化馆的比赛日程比较了解,一下子想起这几天应该是亚洲围棋联赛决赛的日子。什么时候围棋变得这么热门了?
各大协会的成员也忍不住驻足。有些平时曾关注过围棋消息的人抬眼一看,顿时惊讶地说道:“是西川江!”
这话一出来,听过这名字的、没听过这么名字的都议论起来,听过的说“啊原来是他”,没听过的则问“他是谁啊”。
很快地,所有人都明白为什么这场围棋赛为什么这么吸引人——这位西川江可是“亚联第一人”!
甘老也没走,他没去关注西川江,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等确认那年纪比较小的选手确实是自己的学生,甘老骂了一句:“这不务正业的小子。”
黎云景也在,他颇为认同甘老的意见:“确实不务正业。”
其他人奇道:“你们都认识那小孩?”几个年年都会看亚联赛的围棋爱好者更是齐齐看向黎云景和甘老,想知道那和西川江下得势均力敌的小棋手是什么来头。
没错,势均力敌。
从开局开始,棋局上就没有拉开过五目以上的距离,现在已经下到中盘了!
正是因为双方棋力不相上下,把对方咬得死紧,底下这些有内行、有外行的学生才会屏住呼吸关注着这场比赛,偶尔工作人员给他们转播别的比赛还会被他们催促着给换回来!
甘老说:“这是我的一个学生,学习挺厉害。我已经观察他一个学期了,准备下学期帮他抓来给我当助教。”他夸道,“我教了这么多年学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明明不是最聪明的那种,偏偏只要你bī一bī他,他立刻会比刚才进步一大截——没想到他还会下棋,而且连对上西川江都没有差太远。”
“原来是您的学生!”其他人恍然了悟。
甘老为了让更多人对陶瓷感兴趣,应邀成了首都大学的特聘教授,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甘老看向黎云景:“小黎又是怎么认识这孩子的?”
黎云景说:“我认识这孩子的时间可就早了。当初焕然不是被你们说是我们协会最小的成员吗?结果第二年老张就弄了个更小的进来。”
“哦哦,我记得这事儿,”有人接话,“那小孩挺厉害的,我还弄了两套他设计的餐具,我爸我妈还有我家孩子都喜欢得很,每天都指定要用它来吃饭。我记得那小孩好像叫袁宁对吧?”
“对,就是他。”黎云景说,“我记得褚老最喜欢的盆景还是从他那弄来的。这小孩就是不爱好好钻研书法,什么都掺一脚。”
又是餐具又是盆景,又是陶瓷又是书法,现在还下棋!
其他人都给弄晕了,只能咋舌:“年轻人就是jīng力好。”
黎云景说:“jīng力确实好。”他看向彩屏上专注于棋局的袁宁,在心里打起了袁宁的主意——这小子脑筋灵活,国礼的事可以把他弄来压榨压榨。
黎云景收回目光时察觉甘老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大屏幕,顿时心生警惕,开口说:“他可是我们书法协会的。”
甘老笑呵呵地说:“他可是我的学生。”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袁宁不知道甘老和黎云景都想找机会压榨他,他对着棋局沉吟许久,发现所有的应对方法都已经找不到赢面,长长地舒了口气,大大方方地认输。
回想起这半年来自己为挑战赛和决赛做的努力,袁宁觉得充实又满足。他一点没因为输在第一轮而沮丧,愉快地对西川江说:“谢谢西川前辈陪我下这么久,和西川前辈下棋是一种美好的享受。”其实袁宁在中盘就感觉自己没有胜算,他还是固执地下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才认输。
西川江恍然回神。他抬眼,对上袁宁诚挚的目光。
虽然西川江眼里只有围棋,可他这些年面对过无数对手,见过的人也不算少。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纯粹gān净的眼睛——即使输了,这双眼睛里也看不到半分沮丧,这少年说感谢是真的感谢,这少年说是享受是真的觉得是享受。
西川江罕见地露出了笑容,朝袁宁伸出手:“和你下棋也是一种享受。”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被紧紧追咬着的紧张感。眼前这少年还这么小,假以时日他说不定真的会败在这少年手里。西川江也诚挚地说道,“很期待下次再和你对局。”
袁宁彬彬有礼地和西川江道别,把参赛证jiāo回给工作人员,走出了比赛会场。
等走到门外,袁宁才发现外头都是黑压压的人,一个两个都好奇地看着他。
不等袁宁回过神来,这些人就七嘴八舌地说道:“哇,真人比屏幕上更好看!”“看起来年纪好小,成年了吗?”“你刚才下得真好,差一点点就赢了!”
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向袁宁解释:“他们刚才在下面看比赛转播,知道你比赛完了就跑上来了。”
袁宁:“……”
不是说输了会被骂吗?为什么这些小孩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来骂他的?
这时一旁棋协会长和肖盛昶朝袁宁招手:“袁宁,到这边来,有人找你。”
袁宁转头看去,只见甘老和黎云景站在会长他们旁边,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
第169章 询问
在等袁宁出来的这段时间里, 甘老和黎云景已经商量过了。既然袁宁“多才多艺”, 也没必要把他拘在哪个协会, 让他跑跑腿汇总一下各大协会的意见就好。甘老和黎云景都晓得袁宁人缘极好,很多事由他去协调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奇效!
黎云景和甘老都是前辈, 袁宁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反正方案不是由他来拟,他只负责汇总各方意见而已。这明显是甘老两人想给他锻炼的机会。
任务急,时间紧, 袁宁没来得及缅怀自己输掉的比赛就被塞了一大捧资料。袁宁抱着资料在外面等公jiāo,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叫出租车,一辆车突然停在他面前。袁宁一愣, 只见车窗缓缓降下,出现了一张他熟悉的脸。
居然是韩闯。
韩闯说:“怎么抱这么多东西?”
袁宁说:“是我今天要整理的资料。”
“上车。”韩闯朝袁宁抬抬下巴, “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谢谢。”袁宁没拒绝, 把章修严住处的地址报给韩闯。
韩闯见袁宁乖乖坐上车, 挑了挑眉:“随随便便就上别人的车,就不怕被拉去卖了?”
袁宁说:“韩学长你肯定看不上卖我的钱。”
韩闯觉得这小孩确实挺有趣, 光是说话就很讨人喜欢。他按照袁宁报的地址往前开, 随口问起黎雁秋的qíng况。
袁宁说:“出来时黎哥已经结束了第一轮比赛,被会长叫去说话。等一下他还有一轮, 赢了的话下午还得继续。”
韩闯点点头, 把袁宁送到楼下, 不等袁宁好好道谢就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韩学长这是……和黎哥和好了?
袁宁唇角抿着笑,抱好资料往楼道那边走。才走出几步,一阵清幽的香气就从旁边飘来。袁宁转头看去, 只见一楼的花圃里栽着一排水仙花,在银装素裹的冬日里露出一抹抹绿。绿丛深处又伸出浅青近白的纤细jīng秆,撑着那小小的白色花苞。有一些花苞已经开了,露出huáng色的芯子,幽香就是它飘过来的。
袁宁驻足和水仙花打招呼:“你好啊!”
水仙花扭过头来,看了看袁宁,又转回向阳的一边,沐浴着冬日难得的阳光。它说:“阳光好!”
袁宁说:“阳光确实好。”看来大部分花儿都是喜欢阳光的。他记得小时候他们被老师带着去给向日葵授粉,向日葵真是连名字都在追逐阳光!一眨眼已经这么多年,齐老师的孩子都上小学了呢。
袁宁上了楼,章修严和栾嘉都不在,他借用章修严的书房开始忙活。到中午章修严回来,袁宁才放下资料和章修严一起准备午餐。
章修严得知袁宁又被抓壮丁,有点无奈地揉揉袁宁的脑袋。他说:“我也被逮着了。”既然是国际贸易jiāo流会,自然不能光捧国外商家,国内品牌也必须出来露把脸。章修严虽然年轻,能力却很出众,这次国内品牌的资格审核和展示计划都被扔给他来办——他早上被找去开临时会议就是因为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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