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卓然曾经向她抱怨过一次,她说:“笑笑,你相信吗?我就算脱光了站在叶红旗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评价我的身材不如他发she的单兵导弹修长优美。这还是个兵吗?简直就是个兵痴!”
对于卓然的抱怨,她不以为意。他们都是在那个军绿色的院子里长大的,不会对它有很纯粹的感觉,喜欢或是厌恶。他们的感qíng是复杂的,一种藕断丝连的纠葛,也或许因为此,所以才更难远离。
“笑笑,你跟程勉怎么回事啊?”卓然看着何筱闲适的表qíng,忍了忍,还是问了。
何筱表qíng很是平静地反问:“什么我们怎么回事?”
卓然叹一口气:“几天前接到他的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们家老房子在哪儿。我说不知道,这孙子什么也没说就挂了。”
何筱一怔:“他怎么知道我在城东住?”
卓然一脸迷惑:“这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
与卓然四目相对,何筱想了一会儿,就恍然大悟了。程勉已经知道她受伤的消息了,而且还曾去过她家!可是老何和母亲并没有向她提起过!
“卓然,你手机让我用一下。”
接过卓然的手机,何筱飞快地按下程勉的号码。想要拨通的那一刻,却有些犹豫了。此刻拨通,她要跟他说什么?卓然在一旁看的心急,快手快脚地替她按下了拨号键,很快那边就传来程勉的声音:“卓然?有事?”
卓然用口型催促她快接,何筱抿了抿唇,将手机放到耳边:“喂,是我,笑笑。”
说完这句话,两边都陷入了沉默。仿佛一瞬间将两人的声音都抽离,只剩下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
许久,才逐渐听到程勉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他似是稳了稳,才问道:“你在哪儿?”
声音低沉而有力,似乎是在刻意地压抑着某种qíng绪。
何筱莫名有些紧张,她看了卓然一眼,口gān舌燥地报上市直医院的地址。
“等我。”
短短的两个字,之后电话就被挂断。
何筱握着手机,只觉得手心发烫。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市直医院高gān病房后的小花园一向安静而温暖,何筱坐在石板凳上,被太阳晒着,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程勉到的时候她正低头数着脚边的蚂蚁,不经意地一抬头,看见他单手压着帽檐,匆匆地从楼梯上下来。
何筱坐在两颗圆柏后面,高大的常绿乔木将她整个人都遮住了,于是程勉看不见她,原地左右张望在寻找着。何筱让他找了一会儿,才出声叫他。
穿着一身来不及换掉的作训服的程勉迅速向后转,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右手上的绷带,原本迈出的步子,僵在了那里。
何筱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抬起头对他笑。
程勉回神,向她身边走去,压低的帽檐让何筱看不到他的表qíng。何筱只能感觉他越走越快,她想说话,却被他伸出的手一下子拽到了怀里。
差不多已经快要两个月没有被他抱过,何筱能感觉到他抱着她的力度,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到她的胳膊都有些疼了。
何筱只好踢了踢他,程勉只微微松了下手。
“快放开,后面楼上住了那么多人呢。”
“不放。”程勉坚决地拒绝,直到感觉到自己心跳稳了下来,才说 “不能再让你跑了。”
那天淋雨,回到连里就有些感冒,随便喝了两粒感冒药闷头就睡了一觉,夜里就发起了高烧。在chuáng上躺了快三天,演习总结会议又开始了,程勉很想去找何筱,甚至连跟踪这种招都想出来了,可还是不行。
一来是身不由己。当兵这么多年,又是主管军事的连队主官,这一次他对这四个字体会地最为真切。二来是那场雨将他浇个透彻,让他想明白了许多,在这个时候见何筱,只能更加地激怒田瑛,他们之间的问题更难得到解决。这个问题就是,他是个军人。
感觉到何筱慢慢收紧的身体,程勉松开了她。她骨折的胳膊还未好,不敢压地太久。
“疼不疼?”程勉扶着她的胳膊,轻声问。
何筱摇摇头:“早就不疼了。”
程勉不说话,让她在石凳上坐下,蹲□伸手就去撩她的裤子。何筱被他这动作吓一跳,就要从石凳上站起来,却又被他摁下:“别动。”他说,“让我看看你的伤。”
刚拆了线的伤口看着有些狰狞,程勉看着,觉得甚是触目惊心。他犹豫地伸出手,轻触那道伤口,似是怕弄疼何筱。他掌心的暖意自小腿肚向上蔓延,何筱觉得微痒,想把腿伸回来,无奈程勉握得太紧。
“伤口太深,可能会留疤。”
何筱很淡定:“那正好就不用穿裙子呗,省得你有意见。”
程勉笑了,说不出的苦涩。他轻抚着她白净的小腿,好像是想将那道伤口抹去。
“程勉。”
“嗯?”
“对不起。”
“……”
程勉抬起头,只见她对他笑:“受伤的事儿没告诉你,也是怕你着急过来看我。我不想让你那时候来,要让我妈看见,拆了你都有可能。”
程勉微怔,之后又笑了笑:“怕什么,我皮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低下头,专注地按摩那道伤疤,声音同时也放得很轻,“以后有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了吗?”
何筱不知道他曾在田女士那里受过多少委屈,亦或是责怪,可他仍是只字不提。从小到大,她竟然不知道他是这么能忍的一个人。可是她也不想问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把何筱送回卓然身边,程勉又开着车马不停蹄地去市里接老周。今早刚结束野外拉练,刚回到连里,就接到何筱的电话,正好老周要外出,就顺带将他捎上了。
回到侦察连的时候,徐沂徐指导员正坐在办公室里看书,见他回来,便问:“何筱怎么样了?”
程勉一边解作训服扣子一边说:“挺好的。”
“真挺好的?怎么看你这表qíng不大像啊。”
程勉没说话,上身脱得只剩件灰绿色短袖,又换了双鞋,就直接出了宿舍大门。徐沂叫他不住,犹豫了下,放下书,跟他一起出去。
昨晚刚下过雨,cao场还有些湿润。中午休息时间,场边空无一人,程勉稍稍做了些热身,就迈开长腿沿着cao场跑步。
徐沂双手环抱站在一边看他跑步,一圈又一圈,足足跑了八公里,才停了下来。徐沂走过去,将毛巾递给了他,程勉面无表qíng地接过,胡乱地擦了一把。
“想清楚了?”
徐沂看着他,不疾不徐地问。跟他共事两年多,他已经很清楚程勉的习惯了,遇到什么难题或者障碍,他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跑步。似乎汗流光了,烦恼也就没了。
程勉抬头看了训练场上的天空,yīn霾渐渐散去,薄薄的日光破云而出,照得他微微眯了眯眼。
“你知道吗?”他回过头,对徐沂说,“部队这个地方,我待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想过离开。”
徐沂一愣,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再问,程勉已经将毛巾仍还给他,大踏步地离开了训练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啦,更新奉上~ 欢迎继续撒花哦
33、
休养了差不多两周,何筱回到单位上班。工作正忙的时候,她一连请假十几天,中心张主任自然不高兴。可何筱请的是正儿八经的病假,他也不能说什么。
出事之前何筱就调到了办公室里,工作相对轻松,同事也很照顾。节奏缓慢的工作了一天,临近下班的时候,她下楼去找褚恬,一起下班。
褚恬见到她,眼睛睁老大:“这就来了?好了吗?”
“差不多了。”何筱看着胳膊,淡淡一笑
褚恬松了一口气,一副解脱了的样子:“你是不知道,因为你生场病,我也被折磨的够呛。你们家什么时候又在城东多了套房子?嗯?”
大概程勉找不到她的时候曾向褚恬求助过,何筱抿唇,扬声问:“恬恬,我生病期间,程勉是不是去过我家?”
“当然了,你还不知道啊?”褚恬随口答,随即一看何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qíng,又明白过来她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何筱接着问:“那具体qíng况你清楚吗?”
褚恬摇摇头,她答应过程勉,不再提那件事。可何筱的眼神明显很怀疑,她只好心虚地补充:“他就问我你们家老房子的事儿,我哪知道啊。”
何筱还想再问些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褚恬暗松一口气,心里正想着这电话来的可真及时时,就听见徐沂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徐沂一扫淡定从容的常态,声音绷得很紧地发问:“何筱,程勉跟你提过转业的事吗?”
何筱一愣:“没有啊。”
徐沂似是不相信地反问:“真的没有?”
“我真的没有听他提起过。”何筱喃喃地回答,“怎么突然问这个?”
徐沂说了句没事,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看着何筱失神的表qíng,褚恬关切地发问。
何筱盯着嘟嘟响个不停的手机,脑子尚且有些转不过弯来:“徐沂竟然问我程勉转业的事儿,他在部队gān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转业?”转手要给程勉打电话,可语音提示他关了机。之前这种qíng况也不是没有过,他外出训练的时候手机通常都是关机状态,可现在何筱却有些着急。她想了想,对褚恬说:“恬恬,我想去程勉他们部队一趟,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现在?”褚恬一惊,“天都已经黑了,现在过去哪还有车。你别着急,找不到程勉,再打电话问问徐沂。”
何筱在心里想真是关心则乱,竟忘记还可以联系徐沂。褚恬看着她,也忍不住感叹一句:“这程大连长不会是让雨给浇坏脑子,或者烧糊涂了吧,不然怎么会想起转业这一茬?”
何筱拨号码的手一顿,蓦地抬起头看向褚恬:“什么意思?”
褚恬顿悟,连忙捂住嘴,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何筱严肃的神qíng,犀利的眼神,不得不老实jiāo代:“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是——哎,都怪我。”
何筱急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刚出院的时候,程勉去看过你。只是那时候你还在城东住着,田阿姨可能是因为生他气,没有告诉他地址,他那个人也是犟,下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躲,就直接在你们家楼下站着。后来还是程副司令员的电话才把他叫了回去,回到连队就发起了高烧。我本来还想偷偷打听清楚你在城东的地址告诉他,可后来程勉说不用了,他说这不是问题的重点,等你好了他再来见你。笑笑?”褚恬有些担心地看着何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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