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他,“理论物理?”
“我不做理论,但理论得学好哦。”他声音dàng漾了两下,“我理论就学的不错哦~”看到我白了他一眼,于是他正色道,“其实就是研究如何cao作电子,如三极管,场效应管,微机电系统,传感器之类的就是cao作电子的一种工具,我就是做这一类的。”
“没听懂……”
“就是传感器……”
我摇摇头,“还是不懂。”
他出离愤怒了,“就是硅!”
我眼睛一亮,“啥?二氧化硅嘛?施华洛世奇?~”
薛问枢已经被我打败了,有气没力的解释,“……那是硅酸盐研究所gān的事qíng,我是研究纯硅……”他又轻轻的咳嗽了一下,“大概是这个方向,我们研一要去科大代培啊,还要学一年的理论,才能下工艺间。”
“那你到时候会做二氧化硅么?紫色的,蓝色的?”我锲而不舍的问。
薛问枢已经抓狂了,“施莐!我不是在施华洛世奇上海制造研究所上班的,我说了,是硅,纯硅!不是二氧化硅。”
“……你好凶啊,好可怕……呜……”
我忙过了惨烈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上午把写好的报告和讲义课件全发到了负责人的邮箱里,薛问枢一天都有课所以没回来,而我不认识上海的路,只好提前乘地铁去陆家嘴校区。
结果却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我一看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教学楼里空空dàngdàng的,一片沉寂,我走到了讲课的教室却发现负责的老师和主管在开会,于是只好在走廊里游dàng。
忽然,一间大教室里传来一个清晰的男生的声音,很悦耳的英式口音,发音非常标准,他的声音被麦克风变音放大后,依然那么好听,好像是碧海白làng,悄无声息的拂过柔软细腻的沙滩,温柔的而舒心。
我透过窗户看了过去,那个男生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磨损的牛仔裤,蓝色运动鞋,虽然是很普通的装扮,但是居然穿出了几分cháo味,他拿着麦克风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讲课,演示课件,提问,好像下面坐满了学生。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声音戛然而止,走到门口哗啦一下把门打开来,吓了我一跳,只听那个男生温和的说,“外面不冷吗?进来听吧。”
于是我就找了一个比较靠边的位置坐下来,而那个男生开了麦克风,继续在讲台上眉飞色舞的讲起托福的作文。
这么卖力的准备大概是大班的准备过委员会的老师吧,我想,再仔细看他的眉眼,过分清秀的脸,不像薛问枢那样气场bī人,可是淡淡的让人看得很舒服。
我正在想着呢,感觉门外站了一个人,我转头看去原来是跟我一批次参加批课的女生,我招招手示意她进来,她迟疑了一下,蹑手蹑脚的坐到我旁边。
而在讲台上上课的男生丝毫没有被影响。
过了一阵子,那个女生悄悄的问我,“他是谁?”
我摇摇头,低声回答,“可能是准备过委员会的老师吧……”
“……他声音真好听……”那个女生小声说,“多正宗的英国绅士英语……”
忽然后门轻轻的开了,我们回头一看是VIP的主管和负责老师,那个男生也停下来,主管有些意外,“何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备课。”那个男生笑笑,“上面给我多加了一个课,没准备过,所以来试试。”
主管笑起来,“课把还要准备啊?有没有兴趣到我们VIP部,带我们雅思班?”
男生委婉的拒绝了,“没时间,真的太忙了,谢谢江老师。”
我们的负责老师也笑,他打趣跟我们说到,“你们两个原来跑到这里来听何老师讲课了,何老师上课很贵的,而且人家讲课方式是独创的,有知识产权的,何老师可是我们这里金牌老师,你们免费听了一节霸王课啊,。”
众人大笑,我跟那个女生也不好意思,冒冒失失就进来确实有些失礼,于是站起来准备告辞。
我最后一个离开,轻轻的把门把拧开,再轻轻的关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我看见那个男生朝我微微一笑,手抬了一下,似乎是告别的样子。
我也笑笑,没做他想。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何彦非。
这和我第一次见到薛问枢完全不一样,对何彦非,怎么样,我都只是欣赏,而没有对薛问枢那样惊心动魄的——溺爱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偏爱……薛老爷,虽然很欠扁……
第 12 章
第一次批课,我是被一路骂过去的。
虽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听到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被人换一种文明而委婉的方式说成是“垃圾”,任何人都不会开心的。
“施老师,你的课件是催眠的绝佳样板。”
“施老师,将来我打算让你去语数外串讲,你这样一板一眼的让同学怎么听的下去,你这样一比,就把自己比下来了。”
“施老师,参考答案虽然不是标准答案,但是也并不需要这样百花齐放,掌握基本的翻译方法就可以,高考并不在用词上特别讲究。”
……
跟我一批次进去的女生也被批的很尴尬,前几期的老师明显比我们游刃有余,无论是心理还是讲课状态都比我们qiáng的很多。
批课中有短暂的休息,我们便聊开了,除了一个是讲中考英语的,其他都是高考这一块,两个女生来自上外,一个是复旦的,还有一个同济,只有一个男生是讲数学的,华师的。
显然大家都对这样的批课方式感到不满,一个女生抱怨,“我从中考听力讲到高考听力,上次又突然让我重新准备中考听力,那些参考书我都买了好几拨了,疯掉了。”
另一个说,“我从松江到这里得多远,一个星期跑两次,我还要准备专业八级。”
“我都等批课等了三个月了,还没能让我过委员会,这样下去我都准备放弃了。”
“对了,这个星期日有招聘会,你们去不去?”
“当然去了,我又不可能耗在这里熬到死。”
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我忽然对这里心生一丝倦意,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冷风一丝丝的顺着窗户的fèng隙挤进来,没有生气,上海的冬天令人从心底开始生倦。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嘛?这真的是我向往的工作嘛?我到底要什么,我也不知道。
批课结束后,主管跟我们说,“你们好好准备,我们新东方每天收到一百份的简历,只从里面挑选出五个人来面试,第一轮面试一般三十个留下五个,能来到这里说明你们很优秀。”她正色道,“可是你们能不能到新东方的用人标准,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
太阳xué有些隐隐作痛,那根敏感的血管不合时宜的跳起来,我托住头,闭起眼睛,继续听她说,“寒假班已经开了,现在我们老师严重缺乏,尤其是即将到来的chūn考,所以大家一定要加油通过委员会,下面几位老师,我已经安排在chūn节放假后一定要过委员会,我们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满意后才能签协议。”
我有点昏昏yù睡,忽然听到主管点到我的名字,惊的差点跳起来,她也没看我,只是淡淡的说,“……以上几位老师chūn节后准备过委员会,请你们加油。”
一身冷汗,摸了摸额头,一瞬间好像已经梦醒了千百年,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是我?我都被批的狗血喷头了还能是我?——真是难以置信。
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薛问枢的短信,“施莐,怎么样?”
我揉揉太阳xué,“我回去跟你说。”
结局真是忧喜参半。
“好,你坐地铁回来吧,我去四平路地铁站等你。”
上海的冬夜来得特别的早,我从教室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是那样的黑又不是纯粹的,浓重的黑,而是灰蒙蒙的让人看不见冬夜的边际,华灯初上,地铁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身边像鸟儿一般的掠过,疲惫,倦怠,还有一丝百无聊赖的萧索,渐渐的涌上心头。
我忽然想起那间还亮着灯的教室,匆忙之中我竟然没有再去看看是不是那个老师还在里面对着空旷的教室里眉飞色舞的讲课。
心里是被触动了一点点,不知怎么忽然生出了一股勇气,我想留下来,我想证明我可以,于是我这样告诉自己。
上海的轻轨真是堪称拥挤之最,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日本人挤地铁的壮举,没想今天也亲历了一次,我真的是被地铁站的工作人员给活生生的“塞”进去的,连气的喘不了。
等我满头大汗的从车厢里爬出来,顺便感慨一下的时候,薛问枢的短信也来了,“施莐,你到哪里了,我都快饿死了。”
我顺着汹涌的人cháo往出口走去,上电梯的时候前面站着一个中国人和一个老外站在一起,忽然就听那个中国人很热qíng的招呼老外,“Welcome to Shanghai。”
结果那个老外斜了他一眼,“I don't want to talk to you。”
那个中国人尴尬极了,我硬是憋住了笑,实在没好意思当着同胞的面在雪上加霜了,出来后我把这件事讲给了薛问枢,他大笑,并且说,“要是那个老外直接用中文说多好玩啊,哎呀,真是,没事找事的搭讪被呛到了,丢人!”
吃完好吃的骨头汤,我紧张的qíng绪终于完全的放松下来,是谁说把悲伤都溺死在食物里,真是至理名言啊。
我把今天上课发生的事qíng告诉了薛问枢,他倒是回答的gān脆,“你好好准备下课件,争取一口气过了委员会。”
我“噗哧”一笑,“你以为那么容易啊?我都开始犹豫要不要留下来,我三月份还有专业八级,赶不赶的上准备都是问题。”
他沉默了一会,“你过年时候好好准备下,我觉得怎么都是次机会,你要是不努力就放弃了那不是很可惜,再说了,今年工作又不好找,有一家就留一家吧。”
我想想也是,今年毕业生就业形势是最严重的,我周围的同学不是天天去招聘会拼的头破血流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不敢关机,就是蓄势待发准备参加公务员招考的,还有的还赖在实习单位,希望能留给自己一个岗位,而我,相对来说,真的幸运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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