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渝的口气里充满了讽刺。
没想到她真的开打了,沈先非皱紧了眉头,望着她,看来今天她不利用这机会出口气,是不会罢休的。叹了一口气,他只能认命了。
那晚,他想了好久。
母亲说的对,五年后的今天,他要面临重新选择,就必须确切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虽然那段回忆对他来说很重要,他非常想知道那几年里他和她之间究竟是怎样的爱qíng,但是他不会和她提及失忆这段事,如果要重新选择,决不是因为知道了有那段往事的存在,觉得愧疚而选择她。眼前对他来说,曾经的记忆回不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被她所吸引,他很清楚的明白,他不是因为五年前的回忆而怜悯她,而是胸腔内的那颗心不由自主地再次为她而跳动。
所以,想起来也好,想不起来也好,他都决定追定她了。
五年的别离,只是为了如今的重逢。
一场示范下来,沈先非成了桑渝的活靶子,桑渝向在场的各位展示了跆拳道横踢腿、下劈腿、侧踢腿等不同的腿法。场内的人看着沈先非被“示范”的很惨,不禁为自己不用上场而感到幸运。
身体各部位被踢得很痛的沈先非,已经直不了身。这女人下脚真狠,就好像他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的额上已经渗出密密的细汗,脸色有些发白。
原本还想狠狠地再教训一下这个混蛋,但在看到他那副疼痛难忍的模样,桑渝突然狠不下心来。咬了咬唇,她对所有人说:“示范到此为止,下次上课若再有人迟到,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舒服了。各位自行练习。”
走到沈先非的面前,她冷冷地道:“学习跆拳道是个漫长的过程,如果你坚持不下来,我可以把钱退给你。”
撑着身体,沈先非抬起头,qiáng忍着身上的痛,扯了扯嘴角:“既然来了,就不会退缩。还得谢谢桑总脚下留qíng,非常注意不打我的脸,至少让我明天可以见人。”
的确,她是刻意不打他的脸,按理来说,她应该把他打到进医院见天使才对,她居然还是脚下留qíng了。被他说中心事,她恼羞地说:“随便你。”
课程结束,冲完凉,桑渝换了衣服走出“正道”,走到停车场,便看到了立在银白色LEXUS旁的沈先非。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便向自己的MINI走去,尚未拉开车门,车门便被挡住了。
“怎么?嫌被打的不够?”她冷哼道。
“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去。”沈先非皱了皱眉头,刚才跑动的时候不小心扯到胳膊的痛处。
“不必了,你也帮过我忙,就当互免好了。”桑渝推开他,刚想钻进车,又被沈先非给拦住,“你到底想怎样?”
“只是吃顿饭。”
盯着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那里隐若透着一层暗光,桑渝垂下眼帘,想了一会,她抬头看他,应了一声:“好!不过不是莲园。”
“没问题,只要你喜欢就好。”
9、没有理由,怎么原谅
沈先非再也没有想到桑渝会选择了王记大碗皮肚面馆。
望着眼前全然一新的店面招牌,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五年了,这里居然还在。”
桑渝面无表qíng地走进了面馆。
那家店老板一见是桑渝,立即热qíng地招呼:“桑小姐,你来了,里面坐。”在看到沈先非之后,他愣了愣,似曾相识,忽然想起来:“好像你男朋友有好几年都没来了。来,里面坐。”
沈先非尴尬地抬了抬嘴角,迈进了店内,在角落里,桑渝的对面静静地坐了下来。
以前打工的时候,他很喜欢来这家吃面,价廉物美。
他伸手从筷筒里拿了一双一次xing筷子,轻轻掰开,对搓了两下,便递给桑渝。那一秒中,他不禁怔住了,似乎这样细微的动作,他曾经做过无数遍。
桑渝没有接过筷子,而是自己从筷筒里拿了一双,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沈先非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筷子。
这时,那位老板端着面过来了,缓和了气氛,笑道:“两位请慢用。”
夹起碗中的皮肚想要丢在桌上,桑渝的手突然僵住了。之前,她一个人来的时候,她会习惯地吩咐老板将皮肚换成香肠,这家老板早已经知道她的习惯,但今天为什么还会给了她这么多皮肚。
眼前推过来一个碗,只听沈先非低沉着嗓音说:“不喜欢吃,那就给我吧……”
这样的qíng形,是多久远以前的事了,久到她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心跳得很快,就像是有人用锤子一记一记狠狠地敲砸在心底最深处。
突然发现越是努力想去忘记,却越是无法忘记。这五年里,无论她有多努力,都不曾忘记他。张小娴有一话,“如果没法忘记他,就不要忘记好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原来令人不能自拔的,除了牙齿,还有爱qíng。
咬了咬唇,她将皮肚一片片丢进他的碗中。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面条,直到吃完,结了账,走出这家面馆,都没有再开过口。
与五年前不同,这一次是桑渝走在前面,沈先非跟在后面。
夜深长而寂静,两个人在幽暗的小巷里一前一后的走着,规律的脚步声回响在闷热的空气中,越发显得气氛有些沉闷。
两米开外就是沈先非的车。
他顿住了脚步,开口:“桑渝——”
桑渝顿住脚步,终于没有再向前。
他叫的是桑渝,不是桑总,也不是桑小姐。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她的名字了?曾经她问过他,为什么让她叫他阿非,却从来不叫她小渝,而是坚持叫她桑渝。他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榆和渝只是同音,但他喜欢这样叫她。祸福相依,得失相伴。也许现在暂时失去了,但或许过不了多久,一年,两年,或是三年,五年,终会回来。
可笑的是,她失去的永远都比得到的多。
她缓缓转过身,微暗的路灯下,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逸脸庞。五年中,这张脸,她在脑海里不知重复刻划了多少遍,现在,恍如梦境一般,他就这么真切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触手可及。
“桑渝,这五年……你过得还好吗?”压抑在心中很久的话,想了很久他才说出口。
沉默了几秒,淡淡扯了一抹笑意,她语带嘲讽:“你觉得呢?”
那一抹笑容看在沈先非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苦闷,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即使是讥笑,桑渝也觉得撑不下去了,冷冷地说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直觉,沈先非便说:“我送你。”
“不用,我有车。”
“你的车还停在正道的停车场。”
“那我打车。”桑渝一边说一边就往巷口走去。
皱着眉头,沈先非紧抿着唇追上前,不由分说地揽过她,将她带到车前。
“沈先非,你到底想怎样?”桑渝怒吼一声。
打开车门的手停下了,沈先非反将她整个人猛然翻转过来,顺势倾向她,将她压在车门上,眼对着眼,鼻对着鼻,很认真地看着她,说:“桑渝,别拒我于千里之外。”
她紧紧地盯着他,被压抑了很久的愤怒似要在瞬间爆烈开来,最终她还是qiáng抑制住,错开眼神,撑开他的束缚,径自开了车门,坐进车内,系上了安全带。
叹了一口气,沈先非绕至另一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桑渝始终看着窗外。沈先非紧抿着唇,车子开得飞快。原本宽敞的车内,冷气打得实足,气氛却因两人似在赌气互不说话而降到了冰点。
路遇红灯,沈先非不得不停下,可车内一片死寂,为了打破这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沉默,他伸手打开了CD,悠扬舒缓的旋律响起,却是张玉华的《原谅》。
这一首歌仿佛像是魔咒一般,猛然敲开了桑渝那扇心门,她迷惘的脸上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qíng。
沈先非并没有注意她的异样,当这首歌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将车开到了她的住处。
昏暗的路灯打在车窗上透了进来,桑渝一脸迷茫,两眼怔怔地望着前方,这样的神qíng落入沈先非的眼中,原本想要提醒她到了,话却梗在他的喉中,始终不曾吐出。
终于,桑渝回过神,偏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五年前,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那样匆忙地就离开飞去英国?你明明答应我,等我回来就去领证,可你还先走了。什么都不说,就这样走了。在机场,你明明看到我了,却犹如看见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晚了五年的话,她终于问出口了,却同样地也问住了沈先非。
视线上落在一旁的香烟盒上,他顺手摸了一支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吐了出来,淡蓝色的烟雾袅袅盘旋而上。车内寂静无声,他缓缓向后倚靠,一言不发。他根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他没法告诉她,他的脑部受过撞击,丧失一部分记忆,他可以记得所有人所有事,却独独忘了她。这个事实,他没法说出口。
手指间在不停燃烧蔓延的一点红光,催促着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桑渝紧紧盯着他脸上神qíng的变化,直到整支烟燃尽,等了许久,她终于等来了他的一句:“对不起……”
这样一句“对不起”听在桑渝的耳中,就像是千万根针扎进了她的心口一般,直到前一秒钟,她都不相信父亲五年前说的话,可亲耳听到的这三个字,却是刹那间毁了她五年的坚持。
紧抿着嘴唇,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愤恨地打开车门,下了车,狠狠地甩上车门。
沈先非没有忽略桑渝脸上呈现出的哀伤表qíng,紧蹙着眉头,心中有说不出的慌乱,急忙跳下车,追上前拉住她:“桑渝——”
“放手!”顿下脚步,桑渝咬牙切齿地说道。
盯着她不放,恍若在试探,在看到她目光中不能原谅的神qíng,以及思及自己无法解释的理由,沈先非不禁láng狈地收回手,默默地望着她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桑渝更忙了,除了吃饭睡觉,她几乎把所有的jīng力全部放在了工作之上。每天都会让自己有忙不完的事,因为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丝多余的空隙却想起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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