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_安宁【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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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会儿,意外地他不动也不言语,就只定定地看着我。

  苍茫的世界开始后退,飞泻而下的水柱却始终不能冲流到地老天荒。

  一个小时之后,冷如风不为人知地将我带出林宅。

  车子一路疾驰,他一路吸着烟,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淡漠,让人一目了然此时最好别去与他亲近。

  我欣赏着车窗外不会拒人千里的路景,正恃着应该还赶得及准点到校时,却发觉他将车子拐进了一条我陌生的道路,我看了看他,他专心致志地盯着路面的前方,我于是继续保持缄默。

  车子驶进一个清静开阔的住宅区,在一幢带糙皮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他将视线从挡风玻璃上移回投向我说:“进去看看喜不喜欢。”

  “好的。”我说,呼出一口气:“是生日礼物还是一夜的报酬?”

  他自顾自摁灭烟蒂,并不理会我的挑衅。自讨没趣的我只有伸手去开车门,却听见他说:“你忘了这个。”

  我回头,见他摊直的掌心放着一串钥匙。他并不打算陪我进去。

  “沿路走十分钟就可以叫到出租车。”他看着我。

  我点点头,伸手拿过钥匙。在我的手快要退出他的手掌能控制的范围时,有一瞬间他的神色变得复杂,他倏地抓住我遽然一扯,我的身子陡然倾斜,被他迎唇吻住。彻底的就向要吻进我的骨髓,吻去我的半条生命。

  我下得车来,看着他绝尘而去。这一次大概是真的再无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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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晚餐桌上,我安静地挟菜扒饭。

  林智给他母亲挟了块jī腿:“娘亲,你再不多吃点,明天一出门就给风刮跑啦。”

  梅平笑:“这孩子。”

  他转手又挟了块排骨给我:“姐,这块最大了,难得你下楼吃饭,做弟弟的孝敬孝敬你。”

  “谢谢。”我接过,扒饭。

  父亲放下筷子:“小智,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考试了,你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段时间少出去闹事,先把试考好。”

  林智眼睑一垂,随即就扯喉咙放声大笑:“嗨!老爸还不放心我呀?不就大学的门槛么?我随便提提腿都能进啦!”

  父亲正待还要出声,他已飞快道:“老爸,你打算给方伯伯送什么贺礼?可别太小家子气失了我们林家的面子。”

  明天是方怀良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

  “每回爸爸一说你就拐掉话题。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管,认真念书才是正经。”梅平责了林智一眼,转头微笑着望向我:“潇潇!明天你是自己去还是——和我们一起去?”

  林方是世jiāo,再加上澄映的朋友qíng分,明天的晚宴我要躲也躲不掉。

  我正yù开口,林智已抢先答腔:“娘亲!你也真是的,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全家一块去啰!姐,明晚我做你的舞伴怎么样?”他曲起双臂做个健美先生的姿势,又像唱戏花旦一样拈起莲花指抛给我一记媚眼:“我的舞技可是国际极大师都得夸上一两句的,给你算便宜点打个八折吧,租赁一个晚上付我七八万就可以,怎么样?”

  我忍俊不禁,瞪了他一眼:“稀罕。”

  梅平面带惊喜地说:“潇潇,你还有合适的衣服吗?要不要晚饭后出去转转?”

  “不用麻烦,还有几件吧。”我低头扒净剩饭:“大家慢用,我吃饱了。”临走前递给林智一个眼神。

  走到餐厅门口听到父亲在说:“张嫂,添饭。”

  我上楼进房,几分钟后林智推门进来。

  我瞄着他道:“你本事不小嘛。”说话都不给我转弯的余地。

  “那是。”他抛出口头禅,向后一跃仰倒再我的chuáng上问:“找我什么事?是不是要我参考一下你明天穿什么衣服?”

  “在这之前,你有没有兴趣先给我参考参考某人不准备参加大学联考一事?”

  一个鲤鱼打挺他人已坐直,震惊地睁圆了双眼。

  “要不要我把你的计划一一罗列?”我装模作样地掸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你怎么——哦!是你!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他指着我大叫。

  “什么是我?你别发癫痫病发行不行?我当然是我。”我装傻。

  “拜托,再装就不像了。上回学校那桩子事,我本来估摸着还需要一周才能摆平时,谁知道第二天那群混崽就来给我赔礼道歉,他们找来的帮手是什么来头我心清肚楚,竟然连照面都没打就撤了,这真是见鬼了。我也猜到肯定有人暗中cha手了,却怎也查不出来,谁料原来是你!”

  林智像泻了气的皮球般又躺回chuáng上:“难怪古龙会说‘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往往就是你最大的敌人’,姐,你深藏不漏啊!我倒是看走眼了。”

  “拜托,再装就不像了。”我移用他的原话。我要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呼风唤雨,从他头一天出道我就会照看他了,哪里还等到现在。“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他又一骨碌坐起来:“什么朋友?”

  “不告诉你。”我直接斩断他脸上浓浓的兴趣。

  他犹如蔫了的叶子般躺下去,可没几秒,却像是被设了定时的芭比娃娃,再一次蹭地坐起来:“我知道了!冷如风!是吧?”洋洋得意地看着我。

  “不要问我。”我讶异,他摇头晃脑地chuī哨:“我也不告诉你。”yīn阳怪气地学舌。

  我忍不住笑,这小子。

  他的脸色忽而转闷,“姐——”

  我没好气:“别一副被人抢了玩具的呆傻样,我担当不起。以后我不会再cha手你的事,行了吧?当然目前这件除外。”

  我弟弟的智商不是一般的高,简直就高的离了谱,念小学中学时连连跳级不说,一些智能技巧的机械模型、手工制品更常失把指导老师吓一大跳。现在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六周岁他就已经要考大学了,不把书好好念到博士后再拿那个什么“学家”实在是糟踏了他的天赋。

  玩闹的嬉笑从他脸上退下,沉默之后他道:“老爸身体不好,公事太繁忙了,我怕会累垮他。”

  我望向窗外说:“你可以一边念大学一边去他的公司里打杂,上了门道之后再把能力这内的事务接手过来。以你的资质,不怕应付不来。”

  他呆了呆,伸手拍拍脑袋:“好像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

  “唉!难怪古龙不曾说‘天才与白痴只在一线之间’,他是给你面子嘛。”

  他咔咔大笑,手掌凌空一划,指指自己:“这边的是天才。”

  “去你的!”我向他飞书袭击。

  他的俊目滴溜溜地一转,起身走进我的更衣室提了袭裙子出来:“只要你明天穿这个,那就大家都OK?”

  我瞄了眼那雪纺纱织的裙子。

  “看来你也不打算给我第二个选择啰?”我慢声道。

  他飞红了脸,尴尬地搔着后脑勺,立在原地嘿嘿gān笑。

  我也笑,不忍心在捉弄他,“欢迎随时离开。”

  “是!元首。”他如接到特赦令,冲我行个纳粹军礼,飞跑出去。

  古人有语云,一笑泯恩仇。人生的种种真的可以大度豁达地全都一笑置之吗?我很迷惘。

  ☆☆☆ ☆☆☆ ☆☆☆

  方府内到处是香衣云鬓,楚楚绅风。

  梅平把贺礼呈给站在方怀良左侧的方伯母,说过了祝辞,寒暄之中方伯母把礼盒递给下人后,拉起我的手上下打量我。

  “怀良,你看鸣雍这位千金,是不是出落得越来越水灵?难得今儿个澄征从学校跑了回来,窥个空儿也让他见识见识什么真正的沉鱼落雁,别净瞒着我在美国那边胡闹。”

  方怀良一脸带笑,犀利jīng明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向我父亲:“这就得看鸣雍兄的意思了。”

  我父亲笑着应和:“现在的孩子大了就了不得,我们这些做父辈的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让他们年轻人自己拿主意吧。”说话间目光掠过我。

  又道:“其实能jiāo个朋友也还是好。”

  梅平站在父亲的侧边,和乐地发问:“澄征也快毕业了吧?”

  “可不。念了硕士又念博士,再不毕业都要把人念傻了。”方伯母笑语,掩不住一份身为母亲的自豪。

  我就像关在笼子里供人待价而沽的困shòu,拘束之于还得自始至终在脸上堆起一丝不苟的端庄的微笑。他们也不是没有注意到我的戒指,只不过是都当我小女孩贪玩戴了个另类饰物。不知qíng的谁会认为那时钻石做的?我便要告诉别人都不会有人相信,没准还抛给我两粒“你疯了不成”的白眼球。

  待不下去了。

  悄悄用手肘撞了一下在背后不怀好意地扯我腰带的林智,在电闪般向多在方伯母后侧掩嘴偷笑的澄映丢过去一记杀人眼光,这妮子八成皮痒欠扁了,还不出来救命。

  澄映接收到我的威胁,偷偷朝我扮了个鬼脸才施施然走上前来说:“林叔叔,梅姨,可以让林潇陪我去玩玩吗?哎——潇潇你这裙子真漂亮!”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假笑若gān:“是吗?”

  梅平望了望我,脸上笑颜加深:“去吧。”

  方伯母放开我得手,对澄映道:“顺便看看你大哥在哪,叫他来见我,一整个晚上都不见他的影儿,这孩子也真是的。”

  我走出十步之外才能够长舒口气,澄映的脑袋直转向我的颈侧笑的花枝乱颤。

  “笑笑笑!小心笑到你人仰马翻跌个四角朝天的乌guī样,那个时候可就轮到我笑了。”

  她站直身子,双手拍胸勉qiáng止住笑意。

  “没办法,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你出糗了。走吧,雨盈已经来了,找个机会我也得介绍大哥给她认识。”

  虽说林方两家世代jiāo好,但我出入澄映家的次数与去雨盈家一样,寥寥可数,从来就不喜欢去别人的家里见识别人的温暖。也曾见过方澄征一两面,后来他出国留学,五六年过去,早对当年那个只有匆匆几瞥的人印象全无。雨盈和澄映是在高中时认识的,那时候方澄征已经出国。偶尔过节才回家晃一晃又飞走了,所以她并不认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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