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篷打开,风声刹时就在耳边呼呼作响,如削面的薄刀,隔着衣物仍将皮肤打得生痛。我肿涩的双眼在痛,胀红的鼻子在痛,gān哑的喉咙在痛,我的头、脸颊、背部、四肢全身上下都被风袭击的火烧火燎般疼痛。
路边的景物瞬间即逝,太阳耀眼的光线不知何时已转成了金色,漫天的云朵静止不动,一层又一层皮上嫣红的面纱。柏油路两边低矮的绿色植物一望无垠,间或可见突声的几枝高树和星点的村庄,在夕照下蕴含着沉寂的生机。
平静在呼啸的风中趁着谢空隙丝丝缕缕地回到体内,我开始觉察到如风的异样,他的臂膊僵硬,脸色yīn沉,似乎如此盈涨的飞驰都无法排解他蓄满全身的怒气。
我极力止住最后的轻微的抽噎:“如风?”叫的哽咽而惶感。
他拥着我的长臂紧了紧,手里的方向盘猛地一打再反转,车子吱声刹停在路边。放下我抬腿一踢,车门应声而开,他径自下车,右手撑着车盖一跃,人已坐了上去。
盘着双腿拿出烟来,他吸的既凶又猛,左手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横在额际揉着两边的太阳xué,长及肩胛的发丝自然流泻,在徐风中一起一伏仿若追波逐làng。
望着他的侧影,我茫然无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火,不争气的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
带着火点的烟头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双手向后撑在车盖,他仰头望向辽阔的天空,徐缓且深长地呼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不安宁呼出来给无形无影的风彻底带走。然后他回转身横过挡风玻璃向我张开双臂,我赶紧站起攀着他,他把我抱出车外。
“好了,乖乖,别哭了,我的心都疼了。”他淡笑,捉我的手贴上他的心胸:“不信你摸摸。”
我吸着鼻子,“骗——骗人,一点都不觉得疼。”
“心是我的,你怎么会觉得疼呢。”他怜惜地捏捏我的鼻尖。
“那你要我摸什么?”
他的眉梢上扬:“你不觉得我的胸肌很结实诱人吗?”
我勉qiáng笑了出来,但笑容迅即就自己消失了。“你怎么会想到调查我的父母?”
他不说话了,目光飘向远处,很有些迷离。
我没有往下追问,而在我以为他很可能永远都不会给我一个答案时,他却忽然开了口:“我要你快乐。早在目睹你拿起玻璃割向手腕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了这种想法。”
所以他才会痕迹不漏地把我从过去中慢慢引导出来?可是为什么在我踏出了最难跨的一步,他成功地做到他想做的之后,他却反而不高兴呢?
眼光淡淡地在我脸上掠过,他似已然明了我的困惑,唇角弯了起来,有点自嘲的意味。“我抗拒过,可是我在乎你的程度地却远远超出了我预定的底线,面对你的眼泪我束手无策,而对于这种超出常规的焦虑感,我并不习惯。”
过了好半天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我无法置信!这个男人——他在向我坦陈心迹?真的是这样吗?偎在他怀内安静地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对qíng感显得飘浮无措的心有了一些些信心和勇气。
夜幕降临时我们开始往回走。当车子驶进市区,有一瞬间我觉得无处可去,忍不住唉的一声叹了出来。
如风侧头看看我,向我伸出一只手来,我握上他,他的手指与我的jiāo缠,然后向我:“你没有进过那幢房子?”
“哪幢——哦,是。”心内有些赧然,都忘了自己名下还有幢两层的别墅。那天如风离去后我也走了。
“为什么?不喜欢吗?”
我摇头说:“不是,只是没想过要进去。”最主要的——他又不在。
“我们现在去看看,怎么样?”
“我没带钥匙。”
“我有。”他笑。
“你坏啦你。”我扳开他的手掌打他的掌心:“赏你五大板。”
“小憩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唔。”我合上眼。
还未等我睡着目的地已然到达。房子的装潢采用了暖色系,设计别致,注重于舒适。
“饿了吗?”他问,我点点头。他牵我进厨房,将我抱起置于料理台上,脱下外套jiāo给我:“坐着,我来下点面。”说着就打开冰柜取出材料。
我讶异至极:“怎么会有新鲜的蔬菜?”厨房也洁净的不可思议。
“一直有人照看,以便我的女王随时可以到访或进住。”他头也不回,洗菜打蛋削柿片,动作gān净利落。
定定望着他忙碌而又从容的身形,qíngcháo在心头如千蝶翻飞,就是这个人吗?是我的qíng人,有时却像我的兄长和朋友,现在又像我的保姆和住家的丈夫。毋庸否认,和他在一起我快乐、充实,整个身心都开朗放松,澄映就曾说我变了一个人,不似以前终日里死气沉沉。这样一天天过下来,感qíng日积月累不由自主已经渐深。
“如风。”我叫。
他关上微波炉调好时间,回身到我跟前:“听你的吩咐,女士。”
“你引诱我依赖你!”我的说话像指控。他不动声色地一点一滴地瓦解我的独立和自主,到我觉察时那份依赖他的满足已经潜入心脾,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习惯。
他抱抱我,眼瞳带笑:“依赖我不好么?”
“jian商。”我又指控。总是在使完手段后又耍太极,要他所要的,却从来不会对他所要的给予一点点肯定的承诺。我想我一直都患得患失吧。
他专注地看着我,片刻方道:“可以给你的我并无保留。顺其自然不好吗?”
我无言以对,除了让缘分和天意去定夺,又还能怎么样?
“如风——”我顿住,转念一想自己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说,“替我打个电话好不好?”
“我的荣幸,夫人。”他拿出电话拨通:“喂?林智?——是,是我——她在。”他看看我,我摇头,于是他说:“她睡着了——没什么事,她下午去了看她母亲,可能有些感触所以qíng绪低落——唔,好的。”他关掉电话,“宝贝,面煮好了。”
“哦。”我漫应一声,一点食yù都没有。
他忽然一掌击在我腿上,我痛叫出声,瞪着他说:“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他想也不想就丢给我这四个字,还挑衅地向我够够食指:“有本事就来打回去。”手掌一晃又给了我一下,痛死了!
简直岂有此理!我跳下地飞腿踢他的胫骨:“看招!”
也不知他是怎么闪的,一下子就不见了身影,尔后有一只手指压在我头顶的百会xué上:“服是不服?”
“不服!”我一个回旋腿踢向身后,却给他接个正着,我叫嚷:“还是不服!”
赢不了就耍赖向来是女人专用的绝招。
“好,我们吃过东西再来。”他顺手搔搔我的头发:“jīng神多了。”
我一呆,他已转过身去把面端了出来。我从背后抱住他:“如风……”有什么东西汹涌难禁。
他腾出一只手来搂住我往厅里走,不时亲亲我的唇或脸颊或发丝,以及所有他碰触得到的地方。
热腾腾香喷喷的汤面下肚之后,如风拥着我窝在卧房的大chuáng上静静地看电视。桔红的纱灯下洋溢着家居的气息,在他怀内安然待着,温馨而又贴近。我喜欢这样的时刻,仿佛世界里就只剩下我和他两人,又似是结了婚几十年的夫妻,感觉平稳熟稔,美满幸福。
我在他怀内不知不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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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在如风送我的房子里住了下来,清清静静的没有人打扰;我想他大概已经和我——家里知会过了。
把心底长年的秘密抖了出来,我有如释重负的轻松。知道了事qíng的真相虽然有另外一种不好受,然而再深刻的自责都总比bī着自己去责怪和伤害最亲的人要好过一万倍,并且我不会再错下去。有一日我也许还会再回林家,只是目前我确实做不到,我愧疚非常。
如风这些天来总陪着我,可能是心态缓和放松了,加上他花样百出的旺盛需索,每天不到中午我不会起chuáng,而他总会在房内待到我醒来。午饭后他一般会回公司办公,有时也会陪我逛逛街购购物,或者就呆在屋里看书下棋,兴致来了也听听音乐跳跳舞。有钱就是有这般好处,想要有多làng漫就可以有多làng漫,穷人家的làng漫不叫làng漫,叫温馨感人。làng漫,大多时候是由金钱和心思营造出来的。(www.xunlove.com独家OCR)
到了晚上他很多时候都有应酬,至于是公事需要还是纯属私人xing质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无论应酬到多晚他夜里必会回来,而我也习惯了为他等门。似乎心照不宣,我们同居了。他对我的态度也逐渐不同于以前,虽然不是也还会说些俏皮话,也仍旧喜欢色色的逗我,不过言谈举止之间却少了初相识时的轻佻和漫不经心,而沉淀下来一份风趣、沉稳,还有关注。
时光就这样悄然飞逝,暑假一晃眼就过完了,新学期也在一天一天地变旧。忘了是十月份的哪一天,有个女人打电话给我,说她叫苏惜,希望可以和我面谈一些关于如风的事qíng,我说没兴趣把电话挂了,心下却纳闷她怎么会有我的电话。苏惜——小惜?
我没料到苏惜会找人调查跟踪我——难怪她会有我的电话,这真是太抬举我了。
我在乡里木屋等候雨盈和澄映的时候,她来了。我之所以知道是她,是因为从她推门而入的一刹那,咖啡屋里没有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超过三秒的唯一一个人,是背对着她在下单的一位女侍者,这就是冷如风的女人,而她向我走来,那张脸容我并不陌生。
她自顾自在我对面落座,我不得不暗叹如风真是既好猪命又好猪运,这女子确实尤物中的尤物,明艳而不俗,妩媚而不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无不尽显成熟女人的风qíng。
“林潇小姐,是吗?”苏惜微笑,幽兰般的芬芳四she。“我是苏惜。”
这种开场白可不是废话?我低头喝咖啡。
“我们见过,第一次在如风家了,后来在珠宝店,还有一次在方怀良方律师家,至今为止是第四次,也算认识啰?”她双手jiāo握置于桌面,青葱的玉指煞是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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