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gān什么?”澄映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她索xing双手缠上我的手臂,妙目四处顾盼,“没什么,找我——大哥!这边!快过来!”
失礼的叫唤惹来四方注目,澄映动手掐了她一下,而我瞪着那道渐行渐进的身影,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刚要提步往后,雨盈却下意识地攥紧我:“还没有见过我大哥吧?不用说你们都晓得啦,他叫冷如风——我们家又是风又是雨的,就差没有行雷闪电——哥,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林潇和方澄映。”
“幸会,幸会。”冷如风风度翩翩地向澄映伸出右手,握过后转向我,脸上布满亲和的笑容。
我握上他的手,客气有礼:“冷大哥。”
他的双眉忽地往上斜飞,笑着盯紧我,然后拉起我的手牵到唇边亲了亲:“可爱的小朋友。”
我努力扯开嘴角,但愿还给他的笑容不会太难看。
“大哥,圣诞礼物!”雨盈向冷如风摊开双手。
“急成这个样子,也不怕你的同学笑话。”冷如风状似无奈地捏捏她粉嫩的脸颊。
“哥哥坏!”雨盈娇笑着捶他一下。
我和澄映对望一眼,相互看见了局促。
我发誓,下次雨盈就算雇佣阿兰·德隆用AK47冲锋枪指着我的脑袋,我都不要再踏进冷家半步。
冷如风掏出一个小方盒,从中取出一个细小jīng致的白金镶钻手镯,为雨盈戴上并且吻她的额头:“圣诞快乐,盈盈。”
“圣诞快乐!哥!我朋友的礼物呢?不要跟我说你没有准备,虽然我忘了告诉你她们会来,但我知道你肯定会预料到的,快把礼物拿出来嘛!”雨盈摇摆着冷如风的胳膊,那模样十足把他当作无所不能的完人。
“好——”冷如风拉长了声音,拍拍她的手然后变戏法似的,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条小项链,调整一下坠子的位置,也温文地亲了亲她的面颊:“还合意吗?圣诞快乐,澄映。”
澄映难得的竟红了脸:“对——圣诞快乐,冷大哥。”
“不客气。”他说,视线已然锁住我,我忽然觉得心底一阵动dàng,随即便看见了他平展的掌心果真放置着——一枚戒指!
“一套小饰物三个人分戴,盈盈还满意吗?”
“好耶!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雨盈毫无心机地鼓起掌来,丝毫没有意识她被冷如风套出的话等于是缚死了我,而四周的宾客应掌声之邀投过来的目光更bī得我除了像个白痴一样保持一脸僵硬的微笑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潇,圣诞快乐。”冷如风执起我的左手,那么自然而然地将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
“谢谢冷大哥,圣诞快乐。”我克制着不让脸部得假笑转化为咬牙切齿的形状。
他伸手揉揉我的黑发,就像为人兄长对他所充溺的小妹所会有的亲昵动作,然后他俯下脸来,笑容不改道:“来,亲亲冷大哥。”
我居然没有一口鲜血喷在当场!真——真是佩服自己!
“是。”我从齿fèng挤出这个字,将手乖巧地别在背后,邻家小妹妹的样子出来了吧?我踮脚吻向他的脸。此时此地,我的身份和教养要求我唯一能做就是:自始至终都得扮演落落大方。
有那么一瞬我看见他温和的笑容里闪过一抹不协调的妖异,在脑子警觉的信号发出之前,他已像是一下子没站稳,在双手扶上我的腰的刹那俊脸一侧,他的唇飞快刷过我的唇角,与此同时他的手不着痕迹地一带,下一秒我已倒在他的胸膛,紧接着就听见他低呼出声:“哎——潇,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有点头晕,现在没事了。谢谢——冷——大——哥——”站好离开他的怀抱,抬头接上他的视线,我相当明确地用眼神告诉他:我想将你千刀万剐!
他一笑,对雨盈微微一笑道:“盈盈,陪你的朋友好好玩玩,半个小时候后有焰火看,大哥有客人来了。”向我和澄映作了个“失陪”的手势,他转身一如来时的闲适与优雅,阔步离去。
我无法形容心头“呕死了”的感觉,从来不曾被人如此猫捉老鼠般戏耍过。我又将手别到背后。迅速摘下戒指,趁身边的两人没有注意,把手一张,戒指跌落在毛绒的糙地上听不到一点声响。正暗自有些畅意,冷如风忽地回头看我一眼,我一惊,他已走进大厅,那一抹淡淡的笑没入空气中。
“潇潇。”
“嗯哼?”我收回视线,却不期然接受到两道揣测的目光,被撞个正着的陌生女子迅速别过脸,若无其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目送她走开去。
“潇潇!你是不是患了恋‘背影’癖?”雨盈在叫。
“我患了恋‘打’癖,吵什么吵!”我敲敲她的脑瓜。
那女子所戴的耳环和冷如风送给我们三人的饰物分明是配套的,我记得在书房门口见到她时,她戴的是两粒小翡翠——他所谓的未卜先知为我和澄映准备的礼物,不过是今晚随身备着以哄众多女朋友开心用的,甚至我不怀疑他身上还有同种款式的手表或者胸针,而他偏给我戴上戒指。
冷如风,这笔帐我记下了。
☆☆☆ ☆☆☆ ☆☆☆
电话振铃把我从梦中惊醒。
已然是日上三竿了吗?否则不会有人敢打电话进来。
即便是我的父亲大人也不会在周日中午十二时前敲我的房门,免得要看我的脸色,事实上他也从不敲我的房门,如果他有事找我,必定是指令某位佣人客气地请我到他的办公房,惯于与他无拘无束的是林智,从来不是林潇。
我摸索着拿起chuáng头的电话,艰涩的眼睛瞄过桌上的闹钟——八点半?!我睁大双眼再看一次,不是我眼花,真的是八时三十分,我“啪”得一声将电话挂掉。一会儿铃声又大作,我拔下电话cha头,继续蒙被睡觉。
在我要睡觉的时候就是睡觉最大,有天塌下来的事都与我无关,即使此刻有人来告诉我鸣雍的公司已倒闭我要沦落街头了也亦然,只除非——来人是要告诉我母亲从埋了她十几年的坟墓里出来了。是母亲的去世教会了我,这个世上没有我要的东西,也没有我不要的东西,一言蔽之,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梆梆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我不做声,敢在此时敲我房门的人大概不会不敢进来。门把响处,管家张嫂探进身子,我拥着被子坐起,她脸上的惶急刹时变为怯惧。
这屋里没有哪一个佣人在面对大小姐时不战战兢兢,其实我极少找他们的麻烦,只除了十二岁那年的一次:
梅平雇了个远方亲戚回来,叫什么福嫂。起初福嫂待我还算客气,分个主仆尊卑,日子一久,看我人单力薄既不是现任太太的亲生而又不得林家老爷的欢心,便慢慢生出嘴脸来。年龄小并不代表我不懂事,我只是懒得也不屑与这种无知妇人计较,而她大概把我的不理会当作无能为力的忍让,越来越变本加厉。
有一日我回来晚了,她竟叫人端些剩菜剩饭给我,说是厨子请假了还请大小姐将就着用些。我当然没吃,当然也不会躲在被窝了留泪到天明,我去找林老爷要他辞掉福嫂。他那时正因生意上的不顺利搞的焦头烂额,没空理会这些琐碎事,将我从办公房里轰了出来。我便去找梅平,梅平笑着问我是不是福嫂惹我不开心了,她叫我去睡觉,她说会跟福嫂好好提一提。我去睡觉了。
翌日,副嫂见着我倒是道了个歉,却是戴着一脸憎恶和嚣张。我不理她,径自去大厅向母亲请安,却看见原来挂着她画像的墙壁上一片空白。我问:“有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梅平以及八岁的林智正坐在大厅的沙发里有说有笑,一侧四五个下人在伺候着他们一家子。听到我的问话众人俱看着我,父亲嘟囔了一句“一大早的又无端寻些什么是非”,回过头去逗林智,于是其余人也就没有谁理睬我。
梅平看看我,又看看林老爷,拘束的问:“怎么了?潇潇有什么事吗?”
“是谁动了我妈咪的像?”我扫视在场众人。
父亲掉头看了一眼空白的墙,皱了皱眉。侍立在梅平身后的副嫂垂头搓着两手,恭谨地道:“老爷,我是看那副像粘满了灰尘,所以大着胆子让人取下来想擦gān净——”
“你过来!”我拔高声音。
“是,小姐。” 福嫂诚惶诚恐地应了一声然后向我走来,背对着她的老爷太太,脸上马上换了一副有恃无恐的表qíng。
我一巴掌将她掴的踉跄后退,“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动我妈咪?!你找死!”
我抄起案上的铜雕没命地砸向她,她躲不及痛叫出声,鲜血顿时从她的额头冒出来。
“你发什么疯?!”父亲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每天都拭gān净妈咪,根本不可能有灰尘!辞了她!”
父亲望一眼捂住头发抖的副嫂,挥手让人扶她下去。
“叫她走!”我重申。
父亲厌烦地看我一眼,就如同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而他的打算是置之不理。
我走向门口:“下午我回来时你最好别再让我见到她!”
“这是什么口气!林潇你给我站住!”
我对她的bào怒无动于衷,头也不回地步出林宅。
梅平自始至终神色苍白地坐在原处,搂着林智。
父亲可能是气忿不过我的要挟,也可能是根本就不把一个十二岁孩子的说话当一回事,我晚上回家时看见福嫂仍在林家上上下下张罗着,额上缠着纱布,一见到我就如避鬼魅一样躲开了。
我回房打电话给澄映的爸爸方怀良律师,我跟方伯伯说要将我名下的林氏股份全部出售给盛氏,其实盛氏正在收购我父亲的公司。我父亲的公司其实是我外祖父的公司,外祖父外祖母以及母亲去世后,我拥有公司相当大的股权。方伯伯愕然,继而向我解释,母亲的遗嘱上注明我得到十八岁才能自由动用名下的财产。我谢过他,挂了电话后静坐在房等候父亲的到来,结果却是佣人来敲门告诉我他在办公房等我。
我甫旋开门他已从办公椅上bào跳而起,指着我破口大骂:“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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