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嫌弃我。”
“不嫌弃。”她仰起脸吻他,这个吻轻轻柔柔、浅尝辄止,似她与他之间弥足珍贵的美好时光。
陈继川看着余乔,郑重地说:“谢谢你,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乱飘。”
“也谢谢你。”余乔说,“没有你,我一生都在孤独里挣扎,不知道爱人和有人爱是什么样,不知道时时刻刻有人陪是多幸福。”
“我以后都陪着你,天天都陪着你。”
“嗯,说话算话。”她伸出小拇指,要与他拉钩。
他笑了,这一刻陈继川似乎又回到学生时代,在他的初恋与挚爱面前,仍是个羞涩的大男孩,也伸出手勾住她,和她一起做最幼稚又最可爱的事qíng。
余乔满足地摇了摇手指,“拉过勾了,一百年都不可以变。”
他说:“好,我爱你,一百年都不变。”
余乔微怔,渐渐的,眼底有水光集聚,泪涌出来,嘴角却上扬,她说:“好,我也不变,一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变。”
他低下头亲吻她微凉的唇,在她嘴角尝到泪水咸涩的滋味,回味却是甘美。
她环住他后背,拥抱他,将弹指一挥定格成永恒。
世界那么糟糕,无数苦难在前路等你摔倒。
世界又是那么美好,爱令我们无惧无忧。
就请时光停一停脚,就请上帝侧一侧目,就请命运为他们多留一丝怜悯。
让他与她,在爱中沉湎。
凌晨的硬座车车厢,大多数人都已经睡得东倒西歪。
余家宝顶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从座位下面爬出来,偷偷拿走了小桌上喝得还剩一半的矿泉水,躲到列车接口处咕咚咕咚猛灌,但肚子还是饿得难受,他瞄到垃圾桶顶端躺着半块面包,便立刻捡起来塞进嘴里,尽qíng享受着食物下肚的满足感。
但他还没把面包咽下去就发现前方又来了一名乘务员,他怕自己逃票被抓,更怕被警察jiāo还给福利院,因而转过身就走,趁着周围都乘客都已经入睡,再度藏到座椅下面。
座椅下留给他的空间非常小,他只能尽量蜷缩起来,他的绿色小棉衣已经沾满了灰尘,脸上也满是污垢,但他眼神清亮,内心坚定,一定要为枉死的爸爸报仇。
鹏城。
一早,余乔就在对着手机发愁,到底该怎么和母亲huáng庆玲解释昨天的事,假设她一开口就是,“妈,我昨天登记注册,还验出已经怀孕,对象就是你最恨的陈继川。”
只怕她妈要被气得当场心脏病发送医急救不可。
她正想找陈继川问意见,一抬头却发现他已经穿得体体面面的,像是要出门面试。
“要出去?”
“嗯。”陈继川站在穿衣镜前,把衬衫扣子扣到最顶那一颗,“是有点事,见个人,午饭之前回来。”
“这么早?”
“没办法,人家是领导。”
他拿上钱包,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一下,“乖一点,等我回来,下午领你去医院。”
“好吧,这么神秘。”
他挥挥手,带上门,四十分钟后抵达约定地点——余乔的家。
他进门,礼貌地叫了声“阿姨”,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狂风骤雨。
谁都没有料到,huáng庆玲会突然跪在他面前,“算我求你,季先生,你放过我们乔乔吧。”
第六十五章慈母
陈继川原本以为这次来见huáng庆玲,会在适当时候下跪认错的人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huáng庆玲根本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一见面就震得他腿软。
huáng庆玲跪着,他就不能站。
他伸手拉她,又不敢用力,gān脆也陪着她跪,“阿姨,您真没必要这样,我不会害了余乔的。”
“怎么不会?”huáng庆玲眼底布满血丝,很显然这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她之前的抑郁症是怎么来的?她好好的为什么会吞安眠药?到现在,工作也没了,像丧家犬一样被人赶来赶去,门口的大字报你看见没有?整个小区都要联合起来把你们赶出去,要不是你,她早就结婚了,搞不好现在连孩子都已经生出来,安安稳稳的,比跟着你好一万倍。”
陈继川听完,佩服的五体投地,从前他只觉得王芸女士特别不讲道理,争执起来歪理一套接一套,黑的能说白,白的能说成黑,但比起眼前这位,王芸女士还差了那么点气势,理直气壮得让他都忍不住开始反思,是不是这一切真是由他而起,因他而废。
“阿姨,这次的事qíng查清了,是高江与人合谋,故意出钱散播谣言。”
huáng庆玲一愣,“怎么可能?”
“昨天已经被带进警局,两个人都已经坦白。”
“那……还不是你们打的!小高那么好的人,gān什么跟你过不去,搞不好就是你找不到真凶随便抓的,反正你们警察屈打成招的事qíng也不是一件两件了,上个月不还有个案子吗?”
陈继川越听越觉得头大,琢磨着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搞不定丈母娘了,“阿姨,高江是同xing恋你知不知道?”
“胡说八道!人家清清白白的小伙子,你凭什么空口白牙就说人是同xing恋。”
“阿姨,您先站起来,我们到沙发上说,我给您看个照片您就明白。”
他也没给她看别的,仅仅只是温思崇留在高江办公室的印刷海报,上面印有酒店门外高江与温思崇的亲密照。
huáng庆玲看完,两眼外凸,堪比白日撞鬼。
在她心里,同xing恋就像鬼神传说,应当永远只存在于电视电影或网络评论,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且离她如此之近,差一点点她就要把宝贝女儿嫁给肮脏又恶心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对手将她的错误摊在眼前,让她不得不面对。
这场景难堪极了,huáng庆玲站起来,缓口气之后继续抬起pào口,“这个事qíng先不说,前天你当着我的面承认过,两件事qíng你都gān了,你……你怎么还有脸待在乔乔身边?你就不怕害死她吗?”
不怕,他又没有bī余乔去当同妻。但这些话他不敢说,怕把面颊发红的huáng庆玲气出个好歹。
“昨天事qíng太多,忘了跟您报备,我和余乔昨天去扯证了。”
“什么!”huáng庆玲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不置信地死盯着沙发上的陈继川,“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继川说:“阿姨,乔乔的后半辈子,我替你照顾。”
huáng庆玲一口气穿不上来,捂住胸口,摇摇yù坠。
陈继川赶忙上前扶住她,慢慢将她挪到沙发上,很快从她的皮包里翻出急救药,刚倒出两片送到huáng庆玲嘴边,她却不肯张口,瞪着一双与余乔轮廓想相似的眼睛,只是略显浑浊的瞳仁中写满了仇恨,“你害死了我的丈夫,为什么又要来害我的女儿,我们家到底欠了你什么!”
看她能平顺呼吸,陈继川收起药丸坐回原处。
他垂下眼,黯然道:“文哥对我很好,这些我都记着。”
“是,你都记着,接下来毫不犹豫地卖了他。”
他笑了,大约是对说服huáng庆玲这件事彻底放弃,“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qíng负责,他选择走这条道,就该想到会有落王的一天。至于我,只不过做一点我该做的事,要说出卖,也是他们先出卖人xing,至于每年死于吸毒的普通人有多少,死在毒贩手里的警察有多少,您自己上网随便一搜就有数据,我也就不多说了。我不伟大,也不想当英雄,只希望能跟余乔好好过,阿姨,时间差不多,我送您回去。”
huáng庆玲胸口一阵堵得慌,摆摆手,懒得看他,“我自己有车,你们……有本事一辈子别进我家门。”
他站起来,笑笑说:“那行,以后过年过节我把余乔送您家门口就撤。”
他浑得连huáng庆玲都想动手扇他,差点没脱口而出一连串的滚滚滚。
等他走,huáng庆玲立刻拿起手机打给老同学,“还有脸叫我管管自己女儿!你把高江那个变态介绍给乔乔,你什么意思?什么居心?”
“你不知道?别装傻了,我上过一次当还能上第二次?当我傻bī?”
“臭不要脸,我什么解释都不听!老娘不搞臭你们,我跟你姓!”
她又有了新的斗争对象,今后生活一定更加丰富多彩。
陈继川走出小区大门时,前几天挂上的“大字报”已经被风卷起一角,仍在艰难地坚守使命。义愤填膺的人群早已经散去,和往常一样,上班时间门口进进出出的大多是老人、宠物与家庭主妇。
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当时是多么多么痛恨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他们再度健忘,再度回归生活,
隔得老远,陈继川看见小胖仔赵东宇在广场上追一只泰迪,他跑得气喘吁吁,全身的ròu都在颤。忽然间他调转方向,向陈继川跑来,一下扑过来抱住他膝盖。
“哥哥,陪我玩。”
“不能叫哥哥,得喊叔叔知道吧。”陈继川将他抱起来,在手臂上掂了掂,“可以啊,又沉了,最近吃啥了长那么快。”
东东不理他的玩笑话,反而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说:“哥哥你结婚啦?”
“嗯,昨天结的,哎,你怎么还叫哥呢?”
“叔叔……”东东在他手臂上蹬了蹬小短腿,兴奋地叫起来,“你真的结婚啦?那你是不是很快就要有小宝宝了?”
陈继川骄傲地昂起头,“已经有了。”
东东兴奋地手舞足蹈,“是弟弟还是妹妹?我想要妹妹,我喜欢妹妹。”
陈继川一巴掌拍在他的小ròu屁股上,板起脸装凶,“才多大呢,就知道要妹妹。”
东东有点委屈,瘪瘪嘴说:“那我就是喜欢妹妹嘛。叔叔,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这个问题陈继川还真没想过,这段时间烦心事太多,他还抽不出空来畅想未来,当下小胖子这么一问,他才认真思考起来,“还是女孩儿吧,女儿可爱,要生个男孩儿更你似的……”
“我怎么啦?我很乖的,不信你问我奶奶……咦……奶奶呢?”
“知不知道你追着狗跑了多远?你奶跟不上你去看人打太极了。”
“啊?是不是在老妇女广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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