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城_兜兜麽【完结】(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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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十足十的流氓地痞,不要脸到了极点,余敏柔以往那套对付和平绅士的方法在他身上全然不奏效,他不肯假模假式退一步,她也只好拉下脸来妥协。相互博弈,惨败而归,余敏柔气势全无,灰败的脸上是挡不住的疲惫与憔悴,“七亿,你要信守诺言。”

  高涵却是叼着烟,嗤笑道:“余敏柔,你不会还要跟我讲诚实守信,公平jiāo易八字金言吧。道上的规矩,一手jiāo钱一手jiāo货,绝不多收你一分钱。”大话说起来顺风顺口,真把自己当成龙头大哥,金钱如粪土,qíng义值千金。

  视频随着余敏柔离去的背影戛然而止,庭上一时寂静,邱振宇在准备应对策略,而检方似乎在思索既定剧本上下一句台词是什么。

  纵观席上,最平静的竟是余敏柔。

  高涵以录音录像带在余晋羡面前叫嚣——被你们坑了又怎么样,bī得老子上了绝路,也要你女儿陪我去死。

  她从未曾见过父亲那样慌乱紧张神qíng,余晋羡对高涵一而再再而三地宽容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愚蠢,不争气,不知死活。

  而今悬在她头上将近二十年的利剑终于落地,在她盖棺入土之前,未必不是一桩好事。

  霍展年在旁听席上眼神回望,遇见的是隐隐含笑的宁微澜,悄然勾起的嘴角,藏匿于人群之后的微笑,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或许从未了解过她——那一个真实的不加修饰的或丑恶或美好的宁微澜。

  但,那又如何,他志不在此,无需担心。

  控辩双方各执一词,言辞锋利,隔空对战,邱振宇重出江湖,绝不是被检控官三两句话吓得嘴唇发抖的小律师,即便毫无胜算,也要放手一搏,最后的,在余敏柔所剩不多的时光里,再造一个光辉闪闪的影。

  长长久久叹息,徐徐慢慢回首,满目疮痍,不忍淬读。

  法槌落下,起立敬礼。

  川流不息的人cháo中,眼神jiāo织着仇恨,编出一张铺天盖地的网,谁也逃不过,唯有束手就擒,俯首跪地。

  霍展年伸出手,只触到她飘动的发梢,一转眼她已走出门口,修炼出铜墙铁壁一样的心防,面对虎láng一般冲上前的记者。

  “不要挤不要挤——”四位壮硕保镖也挡不住他们的求知若渴,一双双绿莹莹的眼扑过来,把陪着她出门的吴助理都推挤得委屈掉泪。

  “不要挤了,我说你扛着摄像机就不要往前挤了!”盘的一丝不苟的长发早就被扯散,她仍想着要护住宁微澜,就要到大门,再撑过这一段。

  “砰——”仍是憋闷的如法槌落地声响,宁微澜轻呼,捂住额角,血液一时喷涌而出,透过指fèng,划过luǒ*露的手臂,流向挽起的袖口,手肘上的雪白衬被染得通红,森森可怖。

  吴助理惊恐地高声叫,“天哪,宁小姐,宁小姐你怎么了……好多血,我……我马上叫救护车……”

  围在前排的记者们见此qíng形只顾得上按快门,记录突发事件,在后排的不明真相,听到着一声惊呼,更是不管不顾地往前挤,决不能落在人后。

  一时拥堵,水泄不通。那个抓着半块砖的少年扔在同保镖纠缠拉车,想趁乱出逃。

  保镖自顾不暇,不慎在背后留出空隙,那位超人般自己抗机器的女记者突出重围,单枪匹马扑向宁微澜。

  山倒水泻,一群人摔倒一片,有人躲在底层喊,“他妈的别踩老子手——”

  吴助理晃晃悠悠爬起来,垃圾山里找宝贝似的寻人,一层一层掀开了,喊:“宁小姐,宁小姐……”

  宁微澜已然披散了头发,鲜血横过一张苍白的脸,耳边碎发仿佛被人沾着血揉成一团,黑色外衣上零星脚印,沾满灰,如此场景,何止láng狈而已。平生最最凄惨境地,被咔嚓咔嚓不停的闪光灯曝露于人前,记者们疯狂地想要搏版面,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手拉她一把。

  诸如此类场景,总有英雄从天而降,至此倒数三二一,他踏着七彩祥云,领着三百弟兄,戎马倥偬,挥刀而来。

  分开凶猛人群,他气势bī人,无人有胆敢拦,自发自主留一条宽敞道路,连衣角都不敢碰一下——霍展年正当权,如日中天,人人避之不及,偷偷摸摸拍几张照已算勇敢。

  抬高踩低,跟红顶白,不过如此。

  谁又能料到,霍展年会在此时纡尊降贵,单膝跪在她身前,小心翼翼拨开她额上被血水粘连的发,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龇着牙的怪shòu,叫嚣怒吼。

  这日光倾斜,车马穿梭,匆匆奔跑的时间突然间终止,这一拍漏跳的心未来得及品味,已不期然落进她染着血的眼神里。

  身后是嘈杂喧嚣的人群,眼前是平静如水的她,似一尊带裂痕的白玉观音,温润如水。

  他的自以为是被彻底推翻,因为她的伤口,因为他此刻不能自控的愤怒。

  “我们去医院。”一伸手环过她的腰,小小一团蜷在怀里,这一段日子下来,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抱在怀里只觉得心酸,他变本加厉,一步步推进,究竟要将他bī到什么境地。

  媒体记者只顾拍照,无人围堵,车早早等在门口,径直开往最近的医院。

  霍展年隔着手帕压住她额角伤口,流出的血多多少少已开始凝结,遍布在脸颊手臂,令她如同冤死寻仇的女鬼,要爬回人间勾魂索命,一血怨仇。

  观察她许久,才等到他半开玩笑似的说:“忍了一路,竟然一滴眼泪都不流?巾帼不让须眉。”

  她这才抬眼看他,淡淡道:“霍先生得偿所愿,又何必再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好心肠呢,不觉得恶心吗?”

  霍展年说:“你还真是会挑难听的话说,不怕gān爹一发火,把你扔给那群疯子一样的记者?”

  宁微澜垂下眼睑,去看车座下灰色羊毛垫,“我付你车钱,谁也不欠谁。”

  “真是个天真的姑娘,你以为你我之间是一笔两笔能够算清楚的?”他低下头,全然无视她杂乱的长发,脏污的面容,一双凉薄的唇轻轻落在她眉心,轻巧得让人没有心思反抗,“看来,我中意的还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宁微澜。”

  “可我喜欢的永远不会是你。”

  “又说孩子话。”抬头看,医院已在眼前。

  下车时仍是将她横抱在手中,如作秀一般,坦然迎接路人好奇眼光,至于她的言辞反对,通通丢进风里。

  额上伤口两针fèng合,霍展年在同医生谈有没有可能留疤,养伤期间饮食调节,事无巨细样样周到,她却在麻药作用下带着一整天的疲惫混混沌沌入睡,错过霍展年的叹息,魔鬼的温柔。

  将她送回公寓,赵钱已在入口等着汇报,“人已经抓到了,一个大学生,恨余敏文拆了他老家的房子,拿了半块砖趁着人多要报仇。”

  “现在盯着她的人多,你们做事要gān净点,不要留把柄让人说三道四。”

  赵钱笑嘻嘻说:“我办事你放心。不过,怎么样,宁小姐没给砸出个毛病来吧?”

  霍展年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倒真想把她那颗倔驴子一样的脑袋砸灵光一点,不识时务,不服管教。”

  “哎呀,小姑娘嘛,年轻漂亮谁没个脾气,哄哄就好啦。”

  ☆、56诋毁

  次日,当邱振宇请求法官准许新证出庭作证时,检方员大多以嘲讽回应,此案审理已到收尾阶段,证据确凿,无懈可击,检方胜券握,只等宣判后的名利双收,任他邱振宇再能耐,也翻不出朵花来。

  然而当面容肃穆的宁微澜缓缓走向证席时,庭上多多少少听得见唏嘘点点。鼓破万捶,怎么,现连母女都要反目,宁小姐也急着摘清自己,作终于悔悟的正义之师,当庭指正亲生母亲?

  身体微微前倾,瞳孔稍稍放大,灯光明亮刺眼,暗影四向浮动,嘘——

  听她柔软嗓音掷地有声,以婉转温柔姿态,徐徐清算半生爱恨qíng仇。

  邱振宇的紧张藏捏着笔的手指间,面上依旧淡然,万事不惊的一贯做派,目光落宁微澜额角纱布上,开口问:“宁微澜小姐,请问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下午三时,也就是宁江心先生被绑架的时间,何处?”

  下意识地,她拢了拢垂落耳边的发,继而坚定而不遗余力地陈述:“当时与家父宁江心先生一同坐牌号为RD9311的宾士车上,行驶至海江路中段转弯处被持枪分子劫持。”

  邱振宇继续,“也就是说,事实上案发当天,宁小姐也被孙国祥等一并绑架带走,目睹整个案发经过?”

  “是的。”她自己也未料到,再答复邱振宇的问话前,会侧过头看向坐旁听席默然无声的霍展年,仿佛是最后一眼的决绝,又或是少不更事的叛逆,她不自觉勾唇,浅笑依然,而他亦报以意味深长的笑,不疾不徐,志必得。

  现实豪门风云,瞬息激变,往往比狗血电视剧更加波澜起伏,起承转合,让yù罢不能。

  这一刻之前,有多少能够预料,一身黑衣宛如一盏枯灯的宁微澜会坐庭上,一把揭开旧日疮疤,讲述这世纪之谜,以及——指证这座城的王者霍展年是当年亲手扼死宁江心的。

  瞠目结舌,惊疑未尽,嗤之以鼻。

  一张独特脸孔,特写镜头也拍不下这样多的jīng彩画面。

  如平地惊雷的轰然,收尾时又是伊呼唏嘘的怅然若失,她的故事讲完,法槌沉闷的声调也扣下句点。

  又是媒体欢呼的一天。

  霍展年的回应仅仅是,“好,很好。她那点小心机,都用这里了。”

  他只差为她鼓掌,赞扬她智谋不足,但勇气可嘉。

  他身后,魏律师疑虑中发声,“宁小姐这么做,恐怕霍先生要被检方列为共同被告,出席庭上,这样即便最后宣告无罪,霍先生的声誉也难恢复。”

  周若愚说:“她这么不计后果地把供出来,是真的不要命了?还是有后招等着?果然他们余家的,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霍展年用一支烟的时间给自己心软犹豫,随后掐灭了余念,说:“联系袁医生,付给他的高额薪资总要值回票价。”

  周若愚说:“老板放心,知道怎么做。要不要把姜安安也叫上,看她挺乐意给宁小姐下绊子。”

  “抓紧时间,其他自己看着办。”

  再开庭时,莫名等来风雨jiāo加的天气,窗外雷声轰隆,久未平静,连带着偌大的法院电压不稳,灯光时不时暗了又亮,这场景仿佛来自九十年代初的灵异电影,只差幽幽一个白影飘过,全体尖叫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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