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去了何处?
方才相柳在我面前,没有掩饰共工的秘密,并且那些法术都不 是杀招,且破解得太轻易,他这次来的目的,似乎更像是为了对我说出那些话。
他若是一心为了共工,为何这么做?
正思索,突然,“轰”一阵巨响,寰宇几乎震dàng。一阵红光划过天际,空中登时如烧灼一般。
“苍渚攻来了!”远远的,有人大吼的声音传来。
苍渚?!
我望着天空的红光,心神几乎凝滞。
“快走!”龙君一声大喝,倏而变作龙形,将我往背上一撩,腾空而起。
狂风大作,仙苑中的大树也被chuī得怒涛一般。我在龙君背上仰起头,只见天空中,那道红痕久久不褪,像一个伤口,红光映得天庭万物都像着火了一样。未几,乌云从那红痕中滚滚涌出,只听擂鼓声声,青面獠牙的怪shòu排列如阵,竟真是苍渚!
龙君载着我,脚下云彩如火。天庭中的神仙们被惊起,仙官擂起大鼓,命神仙们聚集。我看到有不少仙人手持兵器腾空而起,准备迎敌。
突然,一团巨大的火球从那红痕中滚落,熊熊坠下。
我心中一揪,那火光闪着浓重的戾气,是能炙杀神仙的苍渚之火!神仙们发出一阵惊呼,滚滚热力卷来,空中一阵憋窒,龙君忙退到更远的地方。
眼见着火球落下,突然,有什么朝它一挡,火球倏而“轰隆”地迸裂四散,白炽的光乍然升腾而起,冲回那红痕之处。
“是神君!”有人喊了一声。
我睁大眼睛。
雷师击鼓,响彻苍穹。洁白的云列在天边滚滚出现,层层堆叠。天兵阵列整齐,旌旗上染着太阳的金光,气势如虹。云列在鼓声中迅速包抄而来,未多时,已将源源涌出的苍渚敌众包围在中心。
我望着正北方,祥龙拉着云车当先,子螭挺立其上,身形笔直。
心qíng一阵难以言喻的激dàng,却又觉得安定无比。
“子螭早料到了?”好一会,我问龙君。
“正是。”龙君已带我收势落回地面,抬头望着空中,得意地笑:“神君以为,天地间唯边缘薄弱,故而苍渚之门在八荒之外现世;而共工乃上古之神,对天庭最是了解,一旦封闭苍渚之门,若再现世,必是天庭。”
“……全出来了才好,一并收了。”子螭的话回dàng在心中,我飞速地转着思绪,怪不得他让龙君跟着我,怪不得子螭早晨离开时把声势做得那样浩大,还带去了天庭众多兵将,竟是为了回来全力一击。
这时,一名身形巨大的将官身披战甲,威风凛凛地出列,声音洪亮震耳:“贼众竟敢犯我天庭!速速降来,可饶不死!”
无人答话,空中只余鼓声擂动。
苍渚的乌云团团停住,如染了墨汁一样浓重,沉沉悬在空中。
未几,那滚滚乌云中突然飞出一道刃光,直取将官面门。将官将手中神戢一挥 ,刃光破开。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似乎在笑,愈发响亮。没多久,苍渚的乌云从中心破开,云列盘旋,一人乘着红云降下,正是共工。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子螭,片刻,冰冷的脸上缓缓浮起一抹笑意。
第五十九章 ...
子螭立在云车上,看着共工,面无表qíng。
“尔等速速受降!”将官的吼声再度响起。
共工冷笑,突然将手中长锤一挥。
戾气激dàng,如水波一样冲向四周。子螭放出气势一挡,神力相撞,狂风四散。
苍渚鼓声隆隆再起,怪shòu们呼啸而下,朝四周的天兵攻去。雷师鼓声一变,天兵们严阵以待,整军迎战。一时间,无数喊杀声伴着刃光响起,电闪雷鸣。
子螭在云车上沉着指挥。
天上的红痕透着炽热的光,苍渚怪shòu驾着滚滚浓云不断涌出,已有不少杀了下来。地面的神仙们毫不畏惧,纷纷上前迎敌。
我心急如焚,望着共工,腾云左冲右突,奈何一团混战,无论如何也上不去。不能这样下去,我暗自咬牙,看向近处一只怪shòu,朝它冲去。
突然,手被用力扯住。
回头,龙君瞪着我:“你疯了?yù自残引共工发狂么?!”
心一揪,我讶然盯着他:“你……”
龙君哼一声,咬牙切齿:“神君同我说了,有他在,不许你去!”
他话音才落,突然,我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狂笑。
仰头望去,却见共工手举长锤,对子螭道:“今日jiāo战,共工等候多时,可惜尚未尽兴!”说罢,他将长锤往空中一抛,随即腾云飞起,张开双臂大喝一声。长锤被一股无形的力托起,化作一道锐光直飞苍穹。
子螭面色一变,卷起罡风阻挡那锐光。
共工却冷笑,周身突然放出万丈红光,如燃起火焰。
天庭似被什么撞了一下,突然一震。
我几乎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待抬头,却猛然看到子螭面色苍白,一手紧紧捂在左胸下。
长锤的锐光刺向天空,只听崩裂之声响起,苍穹突然出现一个黑dòng,洪水奔涌而下。
“天漏了!”有仙人惊呼,霎时间,洪水在呼啸奔涌,冲向天庭。
这时,又是一震,天摇地动。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共工发力正将苍渚整个撞来,天地动dàng,牵连到了子螭的昆仑璧。心中不再多想,我顾不得龙君的呼喝,腾云而起。
红光戾气如刀,我手中聚起所有的力量,我朝共工击去。
未到身前,我已经被一股力量掐住脖颈。
共工冷笑,赤红的双目中,满是疯狂。
“杀我么?”他笑声轻蔑:“你以为我会像那日一般失态?我今日来,也是为了亲手杀你!”说着,他的手掌陡然收紧。
我的喉咙卡得难受,几乎无法喘气。
心中却无所畏惧。
当年的共工确实聪明,可他算漏了一点。若磐是天狗,不是他;而这世上,并非无人可像颛顼当年那样将他制住。
“你……不是共工。”我咬着牙,一字字道,说罢,拼尽力气,将金匕朝他臂上一cha。
共工双瞳放大,痛呼一声,松开了手。
我顾不得喘气,再上前往他胸口再送一刀。
共工张着口,盯着胸前的金匕,似乎不可置信。
少顷,红色的光芒从他周身透出,瞬间,共工四肢蜷起,重重坠下。
我连忙将那身体接住。
他的身体那样沉,我摇晃了好一会,才终于将他稳在了腾云上。
神仙们欢呼的声音如cháo般涌起,天空中,我看到子螭放出神力,托起无数五彩的巨石纷纷飞起。天漏处倾泻的洪水渐渐小了,苍穹重新恢复宁静。
我看向臂弯里,他双目紧闭,似熟睡了一般。胸口,日君的金刃已经渐渐消失,完好如初。我低头注视着他的脸,轻轻抚过那眉宇。将手覆上胸口,那心跳微弱,一声一声,却似乎正渐渐恢复qiáng韧。
突然,一股杀气从身后袭来。与我的神力相撞,手臂发麻。我忙起势转头,却不见任何人。
“当心!”一声清喝响起,白光闪过,龙君将一道刃光挡在身侧。
“可惜呢。”一个温煦地声音传来,对面,一道朱红的身影立在云上,是朱鸢。
不待我定睛,朱鸢却又突然消失,身后一道寒气袭来,我连忙乘着腾云躲开。
这样不是办法。
我放下若磐,站立起身。
神力聚起,似乎从未有过的饱满。我心里明白,此时自己要保护的东西有多么重要。
“呵呵,怪不得他老妨着大王,原来有这等深qíng。”前方,朱鸢现身,微笑着,双目yīn鹜:“如今一同赴死大概也无所遗憾。”说罢,他气势涨起,身后突然出现一群凶神恶煞的苍渚怪物。
龙君冷哼,拔出腰中宝剑,击向朱鸢。
朱鸢不慌不忙,突然化作两人,一人拔剑与龙君相敌,一人攻向我。
会□?我心底一惊。
朱鸢手中变出一把鞭子,血一般闪着红光,破空而来。
“这是为了潋滟。”他的温和地笑,下手却招招狠戾。他身后的怪物亦呼啸而来,森冷的兵器从四面八方戳出。
我亦不客气,在空中祭出神木长藤,将那些怪物牢牢困住,再以雷电作利剑,朝朱鸢面门劈去。
朱鸢将气势一挡,才要还手,这时,只听一声怒吼响彻空中。
白影闪过,利光如电jiāo织,朱鸢的身形突然一定,睁大了眼睛。片刻,那身体破碎开来,在空中化作一捧细沙。
我望着面前,那人看着我,金色的眼睛似明镜一般,清澄透亮。
风呼呼chuī来,四周的一切嘈杂之声似乎都成了烟云。
泪水涌出我的眼眶,我害怕看不到眼前那张脸,用力地把眼睛拭净。
一只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将湿润带走。
久违的温暖传来,泪水却愈发止不住。
他用双手将我的脸抬起,清俊的面容如记忆般深刻。
“若……若磐 ……” 我哽咽着,用力握着那两只手,看着那颊边渐渐盛起的笑意,又哭又笑。
阳光扯着一道身影出现在旁边,我望去,却是子螭丛云车上下来,看着我们。
他背着光,看不清气色,却见衣服有些湿答答的。我看向头顶,那被共工戳破的天漏已经补好了。
我望着子螭,吸吸鼻子,露出微笑。
子螭目光注视着我,优美的轮廓嵌在阳光中,线条和缓。
突然,“轰”,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我站在腾云上几乎也被dàng得不稳,若磐一把将我扶住。
“子螭!”我看到子螭捂着胸口倒下,尖叫一声,急忙冲上前将他扶住。
子螭面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冷汗涔涔地从额头冒了出来。
我惊骇地抬头望去,却见上方,苍渚的红痕仍未消失,却变得透明,隐隐可见苍渚的山岭映在天空之中。震dàng不断,天空像被挤压的纸片一样,渐渐变形。尘土从平地上弥漫而起,我们所处之处渐渐上升,竟与地上一切隔绝。
这时,一阵笑声从空中传来,低低的,却清晰入耳:“苍渚现世,神君可觉身上痛快?”
一个身影出现在上方,只见广袖当风,长剑锃亮,竟是广清真君!
我瞠目结舌。看向子螭,他望着那里,双目yīn沉而犀利。
广清真君高高睨视着我们,面上含笑,缓缓地说:“句龙死去,神君一人维持昆仑璧,诸多辛苦,今日待老夫来为神君解去。”
“放肆!”一声怒喝传来,龙君杀气腾腾跳上云头,拔剑指向广清真君:“叛贼!吃我一剑!”说罢,剑气化作无数刃光,刺向广清真君。
广清真君却不紧不慢,将手中宝剑一挡,龙君闷哼一声,突然向后退出数十丈。
“拿下!”护卫子螭的天庭将官一声令下,周围天兵朝广清真君杀去,广清真君将手一挥,乌光闪过,众兵士惨叫,竟有不少在空中散神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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