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连同轻轻地答应了周璐:“你放心,我会的。”
周璐似极烦躁,她猛吸了几口的烟,按灭了烟头。而后又取了一根出来,点然后吸了几口,没几秒又按灭了。她面无表qíng地怔然了片刻,方开口道:“曾连同,这次我来,是有事相求。”
曾连同的视线移到了周璐身上,只说了寥寥数字:“我定当竭尽全力。”
唐宁慧听着曾连同的叙述,不由地发问:“周璐,周璐她求你何事?”曾连同:“她求我想办法将她弄到周兆铭身边。”
唐宁慧大吃一惊:“她为何会求你这个?”曾连同摇头:“我亦不知道,她说有机会的话,她会亲口告诉你的。但她让我不必细问,她只说她决计不会害你害笑之的。只问我愿不愿意帮她这个忙?”
当时,周璐是这般说的:“你放心。我去了周兆铭身边,会以其他名字出现。你我便是从未认识过,彼此就算见面也是陌生人。你只要相信一点,我是决计不会害宁慧和笑之的,所以也不会害你。只因你是她们唯一的依靠!我会让周兆铭喜欢上我的,若是有机会,我还会助你一臂之力。”
曾连同沉吟片刻,便点头答应:“好。”周璐听他这么一说,便起身告辞:“我时刻准备着,随时等你通知。”
周璐相求之后,曾连同便将周兆铭何日何时从宁州回鹿州的火车列次等通知了周璐,并派人送上车票。此时,汪孝祥早已经下台。周璐亦已经变卖了小公馆,在鹿州的高级饭店包了一个套房,她接过了车票后,便跟来人说了一句:“你跟你家七少说,从此以后,我与他两不相欠。”
周璐梳妆打扮了一番,淡扫蛾眉,唇色亦是浅浅的粉,换上了一袭若糙色的缎面旗袍,她本来身段就极好,每每穿了旗袍,玲珑浮凸,每每叫人移不开目光。但这日,她特地在旗袍外披了件西式的蕾丝披肩,流苏的穗子,一摆一款间,穗子便盈盈动动。
曾连同安排的火车包厢自然是离周兆铭最近的,亦是最豪华的。周璐与新买的丫头倒的早,她把丫头打发到火车外买东西,自己则留心了外头的动静。一听到齐唰唰的脚步声,便知是周兆铭来了。她算准了时机,一把拉开了包厢的门,过道上的周兆铭显然也被这突然的声响一惊,转头过来,便瞧见了周璐我见犹怜的一张脸。
两人四目相对,一直都没有移开彼此的目光。周璐回神,忙拉了拉松开的穗子披肩,低头垂眸,作害羞不语状。
一身军服的周兆铭朝她欠了欠身:“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是我扰民了。”
周璐捏着手绢,轻轻地福了福:“军爷,对不住。我丫头樱桃说去外头买点水果,可车子都快开了,那丫头还不见回来……”周璐的声音轻轻怯怯的,听在周兆铭耳中便如出谷huáng莺,嘤嘤呖呖的悦耳动听。
周兆铭扶着眼镜一笑:“这等小事。又何须担心。”他转身吩咐道:“来人,帮这位小姐找一下。”旁边便有两人应声而去。
不片刻,樱桃便提了一个竹编篮子跟着两个护兵而来,神色惊惶:“小姐。”
周璐这才又对周兆铭福了福:“谢谢这位军爷。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周兆铭欠了欠身:“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这一番初遇后,火车才开动,周兆铭便遣人给她送来了一席酒菜。虽无地面酒店的jīng致,但亦可口得紧。她便命人樱桃送了水果过去。一来二去的,到了下车前,周兆铭已经得知她无父无母,因父母是从南方过来的,在西部除了从小为她订下的一个huáng姓人家外,并无什么亲朋好友。她在家里等了几年,如今年岁渐大,都成了老姑娘了,却一直未见夫家遣媒人来提亲,于是她便想前去鹿州找未婚夫婿,问个究竟。
一下火车,周兆铭便派人协助她找未婚夫婿,曾连同打点过了一切,周璐叩门后,现在的那家人只说他们已经搬走很多年了。周璐站在路边捂脸哭泣,作走投无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周兆铭得了信,便将她安置了下来,款款道:“你且放心,只要他们家人还在鹿州,我掘地三尺也帮你找出来。”
一个男人是决计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好的。他若是对你好,便是对你有所图。
而周兆铭便是此间的典型代表!
未婚夫自然是找不到的。且莫说没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户人家,就算有,周兆铭也不会让她找到。
不久后,周璐便委身于了周兆铭,极得周兆铭的欢心。
唐宁慧听到这里,不由得讶异:“那你大姐可知道否?”曾连同露出讥讽的一笑:“他们夫妻,人前恩爱地很,人后啊,各管各的,说出来叫人恶心作呕。不过,我倒是佩服的紧,他们在对付我的时候,那可真是一条心。”
唐宁慧面上一红,忆起那天在曾方颐房间的那个油光滑面的小白脸,便不再言语。
☆、第38章
曾连同道:“周璐已经改了名,叫吕静如。如今周兆铭身边的人,无论大小,见了她都得喊一声吕三小姐。”
这么说来,周兆铭目前对周璐还是不错的。唐宁慧默不作声了许久,方静静地道:“我想见她一面。”曾连同缓声道:“那日从周府回来,我便暗中派人联系过她。她只说她知道了。你且耐心等待几日再说。”
唐宁慧自然明白周璐如今在周兆铭身边正得宠,出来一趟怕也是会与她一样,左右有人。她要要避过周兆铭的耳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与督军府只连了一所小门,白日里头,曾连同派了几人,轮班守门。晚上只要曾连同一回来,便关门下锁。而唐宁慧在府邸大门不迈,小门不出的。这样一来,倒也相安无事的一段时日。
这一日,曾连同一早就怪怪的,吃早餐的时候说了句:“晚上我定了桌酒席,我让程副官来接你和笑之。”说罢,他就起身出去了。
唐宁慧抬眼,只见他一身戎装,被程副官等护兵簇拥着往外走去。冬日的阳光淡淡,在门口萦绕成一团光影,静静地照进了厅堂。
下午的时候,程副官便来接她们了,只说:“七少爷让夫人和小少爷先去逛逛街。他等下来与你们会合。”
唐宁慧便换了件夹棉的珊瑚色的旗袍,外套了件黑色呢料大衣。又给笑之换了套西式的西服,jīngjīng神神的出了门。
连着护兵,一共有两辆车子,一前一后的行驶。鹿州因是曾家军的根基所在,曾万山势大,这些年来无兵祸战乱,所以富庶一方。
此时街道四周,商铺林立,人流如织,夹杂着电车“叮铃铃”之声,一片繁荣兴旺之景象。
笑之难得出来,更是欢喜地很,靠着车窗而坐,一路地观看街景,不时地还转头:“娘,你瞧,那里有杂耍。”“娘,你看,你那看那里……”
正当此时,车子一个急刹车,发出长长的一声“嗤”字。唐宁慧只觉得整个人往前冲去,她条件反she地一把抱起身旁的笑之,才让他不至于跌撞。坐在她们车子前面程副官忙转头,神色紧张:“夫人,小少爷没磕着碰着吧?”
唐宁慧抱着笑之正yù细细检查,只见笑之摇头:“娘,没事。”程副官这才松了口气,道:“前头的车子不知怎么了,属下下去瞧瞧。”
前头一辆车的护兵,都是些个三大五粗从军队里头摸爬滚打出来的,也曾在战场上杀过人放过火,过过在刀尖上添血的日子。好不容易被曾连同看中,调拨到身边,除了不用上战场,月俸丰厚不说,曾连同隔三差五的打赏就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了。
此时为首的一人早已经在骂骂咧咧了:“奶奶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赶着去跟阎王投胎也不用这么着急?撞了你们事小,若是吓着了我们小少爷,拿你们十个抵也没用!”
他们也知道小少爷的金贵,就怕有个万一,回去挨鞭子不说,这份好差事就完了。
那妇人一个劲地赔不是:“对不住了,军爷。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本来唐宁慧在车子里头,外头又吵杂,她是听不到什么的。可程副官一推开车门,那妇人的的几句话语便传入了她耳中,竟莫名熟悉。唐宁慧猛地抬头,从车窗玻璃望出去,只见是一个穿了蓝衫黑裙,身量中等的妇人。
心头猛地像被某物一撞,唐宁慧忙将笑之放至巧荷怀里,第一时间推门下车,上前唤道:“大嫂……”
那妇人猛地一顿,缓缓转身,果然便是白如懿。
白如懿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华服贵妇,一时间竟不敢向前相认。唐宁慧颤抖地抓着她的手:“大嫂,你怎么在这里?大哥大娘呢?”她的视线落在了白如懿右手所搂着的男孩子身上,“这是瑞麟吗?都这么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白如懿这才回神,激动了起来:“四妹妹,四妹妹,我没眼花,真的是你啊。”
在西式咖啡店入座后,唐宁慧泪光闪烁地问白如懿:“大嫂,真的是我。你们何时来的鹿州?”又唤了笑之过来给白如懿磕头行礼:“笑之,这是舅母大人。这是你瑞麟哥哥。”白如懿也让唐瑞麟见礼认了亲。
很快地,店家上了好些西式的糕点,笑之便跟唐瑞麟在边上一桌边吃边玩耍。笑之来鹿州后便如笼子里头的鸟,此时有唐瑞麟这么一个略大几岁的玩伴自然高兴极了,又因都是男孩子,不片刻,便已经熟了,嘻嘻哈哈地在房间里追来跑去。
唐宁慧便也不去拘着笑之,任他们在屋里玩。她则与白如懿面对面坐着,亲自夹了一块奶油小蛋糕搁在了白如懿面前的碟子里头:“大嫂,你吃点东西。”
白如懿口中“哎”了一声,手却没动。唐宁慧见大嫂白如懿和侄子唐瑞麟俱是一身布衫,虽然清慡洁净,但看得出日子并不宽裕。
唐宁慧便含泪微笑:“大嫂,那你给我说说这几年的事qíng吧。大哥和大娘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会到鹿州,文环文珠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了?”
话音一落,白如懿的泪便落了下来:“四妹妹,我也不瞒你,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自从你走后……”
唐宁慧那晚从后门溜走去后,第二天一早陆大娘便急冲冲地跑进了白如懿住的那个小院:“哎呀,我的少奶奶呀,不好了,不好了,四小姐不见。”
白如懿那一晚本就没好好阖眼,一听消息便知道唐宁慧已经离开唐家了,她便装作不解陆大娘话头里的意思,淡淡道:“陆大娘,四妹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不见了。或许是有事qíng,一早出门了吧。”
陆大娘急道:“我的好少奶奶啊,四小姐收拾了衣物,跟人跑了。”白如懿猛地转头,仿若见鬼的表qíng:“跟人跑了?”她随即正色道,“陆大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事关四妹妹和我们唐家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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