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地对坐着,都没有动筷子。许久,她拿起了筷子,轻声道:“吃饭吧。”
他才举筷,大口大口地吃着,直至盘子见底。
而她却一直没有怎么动筷,一直低着头。在他吃好放下筷子的一瞬间,募地站了起来,冲进了房间,靠在门板上急促地喘气。
她在很多年以前曾经允诺过他:“我以后一定学会煮饭,煮给你吃。一辈子做你的煮饭婆。你一定要全部吃光。否则我以后煮给别人吃去。”
他在那时总笑她,说她永远也不可能学会煮饭。每次逗得她几yù发火,他才会笑着哄她,说他会一辈子煮给她吃。但是她如果真敢煮,他绝对“冒着生命的危险”把它吃光光的。
她扑过去捶打他:“什么叫冒着生命的危险?你……你给我说清楚?”他只是笑,乐不可支地笑,哈哈大笑,任她捶,任她打,她嗔怒:“说,快说……否则,否则我不理你了……”他一直笑一直笑,最后把她抱起来……往事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般。
一转眼,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她竟然实现了她的承诺,他也实现了他的允诺,把饭菜吃得一点都不剩。
真好,不是吗?两个人都没有失言!多好啊!她笑着,笑着流出了酸酸热热的泪水。
可中间,中间居然隔了这么多年。只是他和她,如今是再也回不到当年了……她这几年那么恨她,可谁又知道,原来自己的至亲才是罪魁祸首。她能怪谁,她能怨谁,谁也不能怪,谁也不能怨。
秦慕天摸着粗糙的门,低低问道:“小乔,告诉我。我们的两个宝宝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对不对?你一直是骗我的,对不对?”
这是来到他老家后,他第一次提及这个问题。或许他也是怕,怕听到肯定的答案。所以不敢问……可是他还是会时时牵挂的……她依着门,缓缓地蹲了下来。泪悄无声息地从手指fèng渗透了出来。她也宁愿是骗她。可是,她和他的宝宝,是她打掉的。是她亲手打掉的。
她在做戏时候的呕吐不适并不是看电视学来的。事实上,当年他离开后,她就有了反应。每天早晚恶心gān呕的,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后来……后来,水茉也是这样,所以被她一眼就识破了。
她在门的那头,只是无语。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两个人,一扇门,一房间的无力……去的时候,她没有瞧他一眼。回来的时候,她亦无法看他一眼。就怕自己会先崩溃!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在她所住的楼下。 她转头,只见他亦凝望着她,两人已经没有路了。这世界上有千万务的路,而他们之间却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的手慢慢地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很凉很凉,透心的冰凉。他捏得紧紧的,想要将它焐热。良处,才低低地道:“小乔!小乔!”中间夹着懊悔的“对不起”。
她任由他握着,许久才轻声道:“慕天,不要再说对不起了!”这或许就是命,命中注定两人是这样的。
她轻轻地抽出了手,低微着道:“我骗你的……”她咬着牙说下去,“我从来都没有怀孕过……对不起!以前我只要想到你,就恨不得杀了你……以前我那么爱你,我那么对你,你给我的却只是背叛。所以我一直恨你……所以处心积虑地想要伤害你,不管是用什么方式,什么方法!但是我们的宝宝……”
她停住了,绷紧了打战的牙齿,努力让自己的接着说下去,一字一字,那么肯定,仿佛真的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qíng一般:“我们的宝宝,真的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果那是秘密的话,就让她一个人埋葬吧。一个人痛苦总好过两个人一起痛苦。既然没有办法让时光倒流,那么就这样吧……如今知道了一切,她没有怪他。如果换作是她的话,她也会作这样的选择。她也不怪家人。或许这段感qíng本来就不应该开始,更或许这段感qíng开始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而已。
他捂着脸,哑着道:“不,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她幽幽地摇了一下头,打断了他的话,无边落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以前的事qíng就让它过去吧。”
她抬起了手臂,凝望着手腕上那古旧的银镯子。她是看到他母亲的遗像才知道的,这只银镯子是她母新的遗物。虽然不值钱,可对某个对的人来说,是价值连城的,千金不换的。
可是,她不是那个对的人。所以她无法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
她的手指碰触到了沁凉的镯面,她曾经一度很想将它丢弃,可或许是戴久了,居然也成了习惯,她竟然有点舍不得……她苦笑着,右手用力一推,银镯子一点一点地滑过她的手背,指尖……她缓缓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他,一会儿,轻柔地把镯子放在方向盘的空位置上,这才轻声喃喃道:“慕天,再见!”这四个字说得极慢,一字一顿,像是被割破喉咙吐出的,gān涩吃力。
他猛地放开手,她已经推开了车间,他叫道:“不,小乔……不……”
他知道她再见背后的意思。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小乔,那昨晚呢?昨晚算什么呢?小乔,我们明明对彼此都还有感觉的!”
楼绿乔背对着他,闭上了眼又再睁开:“昨晚……昨晚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也可以跟我一样,把它当成是人类之间最基本的相互取暖……或者其他……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吗?”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放开过往,好好生活吧。慕天,给这只镯子找到最适合它的主人吧,祝你幸福!我们都要幸幸福福的!”说完,她用力抽出了手,毅然地下车而去。
是的,都要幸福,才不枉费彼此辛苦走了这么一段旅途!
他愣愣地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远去。许久后,他才有点反应,抬头仰望着她的屋子。灯光已经亮了,她已经进屋了,与他在那里度过的每一晚一样的清亮璀璨。可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就算她知道了他的一切,就算知道了他所有的苦衷,就算她知道了这些年来他只有她,他只爱她而已。可是她和他,还是回不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他还傻傻地留在原地。
chapter18 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她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有人说恋家失意,工作得意。有时候居然真的可以应验。杂志的销量月月递增。
和水茉见面,她也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害得水茉左看右看的以为她受伤过度。她只是微笑:“不要安慰我。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下一下肯定会更好!是不是很有阿Qjīng神?!”
水茉在对面的座位无法答话。一直到聚会结束,绿乔叹了口气,才流露了一点点的伤感,跟水茉说:“总是可以获得新生的……一切总可以重新开始的。水茉,你应该为我高兴,不是吗?终于摆脱过去的yīn影了!”
以前她总是无法将他放开。因为他将她伤得好深。在感qíng最炽热的时候被他生生掐断。那个伤口,深不见底,重得几乎影响了她日后的爱qíng观。他的背叛和离去,令她一度不再相信爱qíng了。
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她却反而真的放开了……她无法和他在一起。因为无法原谅他,也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他从她大哥那里拿了钱!无法原谅自己的残忍,将他和她的孩子打掉……既然无法原谅,那么就放手吧!放开过往的一切,好好地生活。
她总归要跟一个人重新开始的,只是那个人永远不会再是他而已。她想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好好地结婚。她想要得到父母祝福的恋爱。她想尝着开启不同的人生。
她甚至答应父母去相亲。天知道,她以前有多嘲笑男女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感觉就像动物园里的熊猫,一举一动,连打个小小的哈欠,都遭无数人的监视。一男一女间所有的东西包括过往,都被摊在桌面上,几斤几两,无所遁形。
可是现在岁数长上去了,才知道,有的时候相亲也是孝道的一种表现。事实上,很多时候,爱qíng、婚姻绝对与孝道有关。
她抬头审视着更衣镜中的自己,OK,衣着得体,妆容完美。如果相亲成功的话,甚至披上件婚纱就可以直接奔赴教堂。
她嘲讽的笑略略委顿了下来,教堂……她已经去过一次了。那个时候多年轻啊,所谓的无知者无畏,大概就是她这个样子的。
真不知道这次是哪个家伙,居然答应父母来相亲。百分之百是不知道她已经有过一段婚姻史了。
当她挽着母亲的手,一身文雅的淑女裙装,优雅地出现在包厢里,看清楚母亲一再推荐的相亲男的真面目时,她惊讶得几乎要叫出来了。
居然……居然是那个欠了她一半赌金,偶尔还会打她电话说她欠了他咖啡的那个家伙——左允白。
事实上,前几天,她才请他喝过咖啡,在星巴克。请他已经不错了,他还挑剔说,口感不好,qíng调不佳。
她听后,嘿嘿直笑:“我们俩这种关系就不用去口感好qíng调佳的地方了。去了也是làng费。现在不是全国提倡环保吗?咱们也适当环保一下!”
他面般委屈,万般无奈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起来。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能是他们两人当初认识的方式太特别了,彼此又全然不了解对方的任何背景资料,所以相处起来,居然比一般的朋友还轻松。
谈得来就好,何必在意别人有什么样的过往,有什么样的曾经呢?谁没有过去!
原本负责中间介绍的那位林阿姨本是媒婆中的老手了,此刻一看他俩的反应,已经心领神会地知道这两个人早就是认识的。忙笑意盈盈立刻道:“呵呵,楼夫人,左夫人,这可真有缘!楼小姐和左先生居然是认识的。那么就不需要我们这些电灯泡在这里添乱了。”
那左夫人笑容温柔,气质雍容,浅浅点头:“嗯。这可真是缘分。那我们就让他们自己处处。”
几分钟后,闲杂人等自动消失。偌大的包厢里头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楼绿乔收起了笑容,没好气地质问道:“怎么是你?”害得她如临大敌一般,到现在才轻松些。
左允白眉毛一挑,很是奇怪地问她:“怎么,你第一次吗?”楼绿乔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啊!
她回道:“废话!哪像你,身经百战,脸皮比树皮还厚!”左允白丝毫不介意,姿态很高:“那你应该庆幸我在那么多相片中挑选了你。”
她扮鬼脸:“是啊,谢谢你让我经历第一次相亲。”
52书库推荐浏览: 梅子黄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