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是不是想我了?”
“才没有!”云歌脸色滚烫,明明是两夫妻了,可此时讲起电话来,似乎还有些热恋中的味道,云歌只觉得非常奇怪。
“真的没有?那我想你了!”慕冷岩低低叹息,感受着他遥远的思念,云歌捏着手机的手指不由得收紧。
她只是笑,一个劲的笑。
慕冷岩又加了一句,声音低低沉沉的,仿佛可以挠到她心底,“老婆,我想你了,一个人睡觉不习惯,好冷!”
这沙哑的一句话,瞬间就刺中云歌的心,当下就令她心口发热,眼眶cháo润,她起身,快步走上楼,边走边絮絮叨叨的问,“家里很冷吧,壁柜里有电热毯,你晚上垫着!”
“其实也还好,只是身边少了你,忽然好像有些不习惯!”慕冷岩沉着嗓音说,生怕云歌过于担心。
“嗯,我也是,这几天太忙了,突然昨晚半夜醒了,就特别想你,老公,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们回去!”云歌轻轻关上卧室的门,扑在了chuáng上,翻个身子,将枕头抓来,抱进怀里。
“嗯,会的,你见到亲人了吗?他们怎么样?”慕冷岩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云歌只当时他关心自己,于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很好,见到哥哥还有爸爸,彭维维也在这里,皓皓住这里都不想走了,不过,我会早点带他们回家的!”
“行……老婆,我有件事qíng跟你说?”慕冷岩突然顿了顿,似乎有些yù言又止。
“什么事qíng?”云歌心也随着他低沉的语气一怔。
“哈……我破了件案子,可能会升职!”慕冷岩语气淡淡的,似乎与他所说的事实大相庭径。
可是云歌听到却异常兴奋,抱着枕头在chuáng上滚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不过你不要骄傲哦,要更加努力,努力为大家办事实,多破案,惩罚坏人!”
慕冷岩在那方听了淡淡的笑,两人拿着电话又讲了许多,一直到云歌感觉到手机发热,便才不舍的将电话挂断。
离朗早已穿戴整齐的做在沙发上看报,黑色的西装,剪裁良好,衬着离朗沉稳内敛的气质,又多了几分低调的奢华,云歌笑意盈盈的出来,离朗看了看腕表,“一个半小时了,挺能讲的?”
“有吗?不觉得!”云歌狡黠的笑。
离朗无奈,揽过她的肩膀,温柔的说,“我今天要去趟大哥的公司,你先去医院看爸爸,晚上我接你回家!”
“嗯!”云歌点了点头,出了别墅,抬眸就看到皓皓正坐在阳台上玩得起劲,她笑容恬柔,钻进了离朗的车内。
爸爸的医院,是位于西雅图郊区的私家医院,医疗设备一流,更有些像是疗养院的xing质,接待的病人均是老人居多。
下了车,云歌远远的就看到爸爸被护工推在阳光下晒太阳,他穿着洁白的袄子,头上戴着的是云歌买的羊绒帽,暖暖的。
看到云歌快步奔来,老人脸上浮出慈爱的笑,云歌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手,才感觉到他的手指冰凉,“爸爸,你是不是冷,冷的话我们回房间去?”
老人摇了摇头,临近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老人半眯着双眼,抓着云歌的手,怎么也不放,云歌腾出一只手,将他推到一处jīng辟处,安静的坐在他旁边。
“爸爸,你今天jīng神好了很多,明天我带你的小外孙来给你看,他们也很想你!”云歌温柔的笑,伸出素白的手指,将老人敞开的衣领轻轻扣住。
老人点头,并不明朗的双眼里闪烁着安详的光芒,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云歌脸上,双唇一张一合,嗫嚅着,仿佛有话要说。
“云儿……”老人拍着云歌的手背,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云儿在这里!”云歌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将头温顺的靠在他的膝盖上。
老人的眼眸一直望着前方,那涣散的目光里,云歌捕捉到一丝qíng绪,似乎叫留恋。
“爸爸,你会不会想回国看一看,现在国内变化很大……”云歌扬起头,问。
老人点了点头,仿佛这一问,就问了他心坎里,他当下就热泪盈眶,“想啊!日思夜想!”
云歌有些不知所错,急忙捋了袖子就去擦他脸上的泪,心中却是伤感,远在异国的老人,总会有着落叶归根的qíng节吧,那个国家繁华与寂寥也好,终究是他要归去的地方,他该安息的之处。
“爸爸,你要是想回去,就要养好病,等你养好病了,我们回国,住在原来的家里,我们一家人团聚,好吗?”云歌轻哄着他,可老人却是连连摇头,忽而一声长叹,云歌听着心慌。
“孩子,其实……”老人隔着薄薄的泪光安静的看着云歌,布满皱纹的双手轻抚着云歌的脸,在云歌诧异的目光里,他的目光悠远而无奈。
“我要是有你这样孝顺的女儿就好了,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
“爸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云歌笑着摇头,爸爸是病糊涂了吗?怎么突然说起这样语无伦次的话了。
老人身上的体温并不高,甚至是比正常人的体温还要低,哪怕是正午的太阳暖暖的照得云歌的脸色红晕,可紧握他的双手,粗粝的指腹依旧是冰冷,仿佛随着病痛的加剧,这余下的生命就会从这颤抖的指fèng间很快流逝一般。
“云儿,你不是我的孩子,我还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我心里清楚……”
“爸爸,我是你的女儿,哥说我长得像妈妈,所以才和你不太像,你想多了,我们回去,好不好?”云歌安慰着老人,老人微微抬起眼,看着她起身,一只手落在轮椅上,他便抓着她的手,很紧,没有松开。
“云儿,其实,你是老莫家的女儿,老莫才是你的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爸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云歌讪讪的问,迷茫的望着前面神色忽然就变得肃穆的老人。
“我叫离恒生,我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离烨,小儿子离朗是我在国内与我喜欢的女人生的孩子,因为离朗妈妈难产,生下他就去了,那时候离烨的妈妈家族势力庞大,我不能将离朗带到美国,将他寄养在远房亲戚家里,一直到他15岁那年,才拜托你爸爸暂时收养他,你爸爸最重qíng义,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同时,为了离朗在你们家能够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你爸爸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跟外人讲离朗是他在外与人的私生子,结果,导致了他和你妈妈的关系越来越差。
1989chūn天,你爸爸那时候是大学教授,为人正直,我们有个好兄弟,叫慕正彭,他年轻时亦是一腔热血,因为他在学校激烈的讲座,我和你爸爸就受他鼓动参与到学生罢工事件中,我们约定带领学生第二天游行,可第二天,当我们到达约定地点时,慕正彭却没有来,相反,他的父亲带着警察前来镇压我们,最后,我侥幸逃脱,你的父亲,因为看到他的学生中枪,不忍弃他们而去,最后被警方抓走……”
老人说得沉重,可云歌却听得哭笑不得,她摇了摇老人的肩膀,沙哑着嗓子说,“爸爸,你是不是想多了,1989年都是和平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你说的那种事qíng发生?而且,你说的慕正彭就是我公公,我嫁进慕家这么几年,如果他真的认识你,不会不跟我相认的,爸爸,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想听这样的故事!”
老人见云歌不相信,反而还轻笑他,他长叹一声,“这段历史早就被ZHENGFU抹去了,现在将近十年过去,要查到当时的资料,已经是难上加难,别说是你不相信,就算是和我同年纪的人也会不相信。”
云歌怔松的蹲在那里,老人的话,隐隐透着世事变迁时的伤感与无奈,云歌晃了晃头,责备自己,竟然差点相信了这样一个无厘头的故事。
“爸爸,你真的是想多了,或许,你那都是文革时期的事qíng,而去,你就是我爸爸,对不对?”
云歌不断的肯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是,看到老人依旧摇头,她的心忽然一滞,不是的,这才是她的爸爸,她记得他的模样,就算是他老了,她也会记得……
“爸爸,你是不是累了,累了我们就回房间去!”云歌起身,老人不说话,她推着轮椅朝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里,老人自己翻身从病chuáng一侧的柜子里掏出一个木盒子,颜色斑驳,像是好多年前的东西,很陈旧。
老人哆嗦着双手将木盒里的信封掏出来,伸手进去,掏出一张泛huáng的照片,递在云歌面前,“这是我们三人约定游行那晚上拍的照片,当时我们有誓言,若是胜利,便是共享荣华富贵,若是失败,定是共同承担,我们失败了……”
云歌狐疑的接过照片,照片中的三个男人,穿着洁白的衬衫,黑色的长裤,中间的那个男人,云歌一眼就认得,那是自己公公慕正彭,而围坐在他左边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秀,书卷气息十足,那逐渐模糊的五官,让云歌有种无以名状的熟悉感,而右边那位目光熠熠的男子,云歌不敢想象,他会是眼前正遭受着病痛的老人。
“你看到了吗?这个是我,这个是才是你爸爸!”老人转过身,手指朝着照片上的清秀男子点了点。
云歌就觉得呼吸在一瞬间便夺去了,她抓着那张单薄的照片,素白的手指因为太用力,而开始泛青。
老人像是已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忽然,脸色浓重,清冷的眼眸里蓄积着浓烈的悲伤,“你爸爸最后一直没有回来,连带那批学生,听说当时就被秘密转移了,你妈妈去监狱,去警局要人,最后便也不知道行踪,我潜逃到美国后,便一直被国内某组织监控,在离烨妈妈家族势力的保护下,苟且延活到今天,可是,你爸爸和妈妈却是再也没有消息,他们说,他们说死在监狱了……”
“相反,背叛我们誓言的慕正彭却是官场得意,这么多年……”
后来,老人还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云歌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仿佛麻木了,呆滞的站在那里,护工和医生进来,将老人扶到了chuáng上,老人很快就闭上了双眼,安详的睡去。
那张早已泛huáng的照片从云歌手指间滑落,她蜷缩在病房的沙发上,离朗进病房来,云歌抬起眼眸,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充满了幽怨……
他诧异,还没来得及问话,云歌便冲出了病房,他追在身后,云歌驾着他的车快速的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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