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谢局长在不在?”慕冷岩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声问。
“在!”人群中走出一名硬朗的中年男子。
“你务必带人深入到县城下面的各乡镇,各山村,有任何险qíng及时上报给我,若瞒报,延报一律撤职查办!所有官员一视同仁!”慕冷岩扫了站在他身边的各位大小官员一眼,“我们个人安危是小,群众安危是大,在这最困难的时期,大家要表现出我们军人救国护民坚韧不拔的jīng神,面对灾难要勇于承担,做出表率,就这样,武警和消防留在这里再搜寻,不要漏掉任何一丝生命迹象,县委官员安置伤者去后方,其他的人跟我去邻县,迅速行动!”
“是!”震天一声大吼,响彻天际。
当慕冷岩带领的救援队赶到邻县,已经天黑,yīn沉的天,淅淅沥沥的雨落个不停,空气中似乎都能嗅到哀凉和悲伤的味道。
车队到达,依旧是公路震裂,桥梁倒塌,高楼歪歪斜斜一片,低屋成了一片废墟,慕冷岩心一紧,远远的,就能看到穿着墨绿色军服的民兵刨土搬运的身影,救援部队分散,慕冷岩也夹杂在他们中间,满身泥沙,与旁边的普通战士没有什么两样。
天色昏暗,夜幕降临,站在山顶cao场上孩子们个个都冻得发抖,又没有东西吃,有白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孩子饿得哇哇大哭,又冷又冻又饿,基金会几个护着他们的男同志听着耳边的哭声,看着山脚下的傲天都忍不住落泪。
教学楼还在时不时的震dàng着,偶尔落下大块的石头,吓得人心惊胆战,尤其是暗夜下,这种毫无预兆的灾难更惶恐着大家的心。
傲天双腿跪在一堆废墟前,依旧用力的刨着前面的碎石子,他知道,她在下面,等着他救她,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惊恐一波一波的席卷而来,差点将他吞噬,十根手指已经刨出了白花花的骨头,可傲天早已麻木,十指的疼痛也抵不上心里的恐惧感。
“云歌,你一定要撑住,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边刨边用力的喊,冰冷的泪顺着鼻涕拉成丝流下,咸涩不堪。
陈老师和山顶基金会的同事趁着夜色从山顶滑下来,大家默默的分散在各个角落搬着石头,陈老师不知道哪里弄来大石头,一块一块的敲着前面的巨石,可竹竿才敲两下,就断了,他懊恼的扔得老远,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力的搬着面前的大石块。
傲天双眼早就迷蒙,此时天空又下起了瓢泼大雨,紧接着几声炸雷,傲天心一惊,看着身边的几个男同志,他顿时就冒出无名火,大喝道,“你们在这里孩子们怎么办?快上去看着他们!”
耳边传来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声,或许是站在黑夜里被吓坏了,唯一一栋教学楼还有半面墙没有倒,悬在最高处,闪雷刚过,大家只觉得身体一晃,山顶上的石头翻滚着落了下来,大家吓得面色苍白,一名基金会的男同事来不及跑,被翻滚下来的大石块砸住双腿,紧接着是哀痛的声音,傲天双手颤抖着,拼劲全力抵开石块,石块下那双腿已经血ròu模糊。
“救命……”
有微弱的声音从石块下传来,雷雨的声音太大,大家都没有听见,傲天背起被石块砸伤的男同事,一脚踩在松软的泥土里,大喊,“上去,这里不安全,听见没有!”
其他几名男同事吓得腿直颤抖,山头的石块不断的往下翻滚着,傲天站在山顶上,看着自己刚刚刨过的那处又丢满了石头,他缓缓的闭上双眼,朝着天幕中不断翻滚的闪雷悲呛的嘶声大喊。
陈老师颓然的坐在地上,斯文秀气的他望着山脚下那不断堆高的石块,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傲天不顾余震又冲了下去,却被村长拉住,“傲先生,你不能下去,那面墙就要倒了,你下去,危险啊!”
“放开我……我要救她……”傲天手一甩,村长哪里拉得住他,一屁股就跌在水潭里,溅得满身的泥水。
一夜过去,傲天不断的撬开山石,不断的又有新的石头落下,老天似乎特意和他着急,总不让他将这些该死的石头移开,那里面是一条人命啊,活生生的一个女人埋在里面,老天爷,你真的何其残忍。
远处的高山上出现一丝光亮,那是新的曙光,雨幕隐去,天空渐渐晴朗,可光明下的村庄,学校,早已经成了废墟,村长站在山坡上,看着家的方向,那里,他乡邻的房子,都被山顶倾斜下来的泥石流给淹没,他低头抹着泪,消瘦的身板在风中颤抖得更加厉害。
一片悲凉,大家不忍再看,纷纷低头坐在地上。
傲天看着不断泻下的碎石,神qíng悲痛,目光呆滞,眼前的废墟一夜间就变成了山包,他忽然嘶声哑笑,猩红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陈老师从山顶滚下来,他揉了揉眼睛,坐到傲天身边,低声安慰道,“天哥,救援队的人应该来了,你不要担心!”
傲天涣散的眼眸里终于燃起一丝希望,挖了一晚上,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着陈老师的手嘶喊,“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云歌终于有救了!”傲天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刚毅的脸颊顿时灰黑一片,他疯疯癫癫的爬上山顶,果然,山脚下遥远的公路上,可以看见不断朝村庄涌进的人群。
傲天站在山顶大声呼喊,没有人听见,也无人回应,他便深一脚浅一脚的淌在泥水里,朝山脚马路的方向跑去。
一支小型的救援队,由民兵组成,大约只有十人,当傲天越来越接近时,他忽然失望了,没有机器,只是多了十双手而已……
“大哥,是不是有人困在里面!”为首的民兵问。
傲天木然的点头,大家快速朝前面奔去,傲天颓然的跟在他们身后,将山顶上的孩子全部接下来时,中午的阳光如酷暑,烤得人的脸刺痛。
“这里的学生是不是齐了?”为首的民兵问村长。
村长手指着山下,抹着泪说,“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学生压在下面!”
有扛着像接收器之类的民兵快速奔向山底,傲天滑下去,看着他拿着那家伙像在测量着什么,慌忙抓着他问,“怎么样?”
“这里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话还没说完,傲天就冲了上来,一拳过去,打得那个测量的民兵一个踉跄倒在石堆里,他站起来,看着愤怒的傲天,倔qiáng的说,“这里已经没有了生命信号,你……”
“就这东西测出来的?是不是就是它测出来的?”傲天夺过他手里测量生命信号的仪器,狠狠的砸在石块上。
“我他妈什么都不相信,我相信我自己,她还活在,还压在下面!”傲天嘶喊着。
“你疯了,那是我们队唯一一台生命信号仪,没有了它,我们怎么救人!”
两人扭打成一团,为首的民兵护送下最后一名孩子,站在山顶,看着山下的人拼死的扭打,他立即滑下山底,将两人拉开。
“队长,这里已经没有生命信号,我们要……”
“大哥,这里面的女人压了多久了?”队长打断那名战士的话,沉声问傲天。
“一天一夜!”傲天愤愤的说,每说一个字,心就一揪。
队长紧蹙着眉,有条不紊的指挥道,“还在huáng金救援期,你到下面再叫五个人上来,其他的人转移孩子,派一个人迅速通知上面!”
“是!”
慕冷岩越往灾区深处走,看到的越是一幕幕惨况,随在他身后的战士递来面包和水,他咬了一口,协助前来的医疗队员将受伤的男女老少一一抬上担架。
穿着警服的警员越过人群慌慌张张的跑来,终于找到慕冷岩,他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慕厅长,慕……厅长……”
“什么事?”慕冷岩喝了一口水,沉声问。
“刚才下面乡镇来消息,说有一百个小学生被围困在山顶上,qíng况非常危急……”
“一百个小学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qíng?”慕冷岩大声怒斥。
警员吓得不敢接话,随他一起前来的一名满脸土灰的武警战士接下话来,“说是在山上困了一天一夜,是村外的农民看到过来报的!”
“那还愣在这里gān什么?快派人过去!”慕冷岩心口堵着一团火,梗在他喉间,烧得他心肺都揪痛。
一天一夜过去,蹲在山脚下的六个男人终于颓废的坐在那里,“算了吧,挖不出来了!”
傲天不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前面的废墟,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吧!一天前就没有了生命迹象,现在就算挖出来,可能已经……”
“住口……”傲天厉声大吼。
队长讪讪的闭嘴,坐在他旁边的民兵细声提醒道,“队长,我们该去下面的村庄了,这里,只能放弃了!”
“是啊,虽然慕厅长说不可以放弃任何一条生命,但我们真的尽力了!”另一名年纪比较大的中年民兵已经累得虚脱了,他靠在山坡上,喘着气说。
傲天微愣,慕厅长?他抓去那位堂兄的衣领,yīn沉着脸问,“你说的慕厅长是不是慕冷岩?”
“我……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那他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好像在县城里救援……”
傲天还没听完,就抓着那人朝山上爬去,身后传来细弱的叹息声,“哎……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如果你的亲人埋在这里,你也会和他一样!”队长瞪视了身后的人一眼,低声训斥。
慕冷岩的救援队刚到达离县城最近的一个乡镇,就传来惊人的噩耗,北区仁爱妇产医院的门诊部一带在一个小时前发生了8级qiáng震,整片区域都是满目疮痍,幸存的生者看着一片废墟嚎啕大哭,悲痛yù绝,还来不及救援的县城民兵神色悲痛。
慕冷岩的眼眶此时已经深陷,他才跳下车,还没来得及去北区,就被一个男人挡住。
那个男人,满身泥沙,双手十指前半截只看到白花花的骨头,唯一一双眼睛让慕冷岩觉得熟悉,是傲天,他心顿时一紧。
傲天一看到他,看着他车队身后的救援装备,眼里这才重燃起真正的希望,他扣住慕冷岩的手,不由分说的拽着他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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