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受惊的是许莘——当她在段斐家门口看见江岳阳抱着果果上楼的时候,她整个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砸到脚背。
所有人在碰面的一瞬间都愣了,结果还是许莘抢先问:“你们在哪里遇见的?”
江岳阳落落大方:“我们去‘童话世界’了!”
段斐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又闭上了,只是走上前去掏出钥匙开门。
许莘感觉自己又晕了一下,忍不住哼哼:“太阳月亮星星就是吉祥的一家……”
结果被段斐拽进屋里:“别站在门口碍事,快进来。”
许莘哼着歌往屋里走,一回头看见果果在江岳阳怀里睡得正香,一脸坏笑:“江老师你抱孩子的姿势挺专业啊!不需要培训直接就能上岗。”
江岳阳抱着果果往卧室走,一边回头看看许莘,摇头叹息:“本来挺好的一个孩子,都跟顾小影那个女魔头学坏了。”
许莘不理江岳阳了,直接黏上段斐,小声在她耳边说:“快jiāo代,你俩怎么勾搭到一起的?别跟我说G城人都是活雷锋,打死我都不信。”
段斐往卧室看一眼,见江岳阳已经给果果脱了衣服,正在给她盖被子,便放心地进了厨房准备做晚饭,捎带回答许莘的问题:“注意用词,什么‘勾搭’不‘勾搭’的,其实江老师就是个活雷锋。”
“江老师人不错的,姐,”许莘趴在厨房门边小声说,语气活像前阵子准备给她和江岳阳牵线的“职业媒婆”顾小影,“你不妨考虑考虑啊。”
“你呢,杜医生人也不错,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段斐一边在冰箱里找菜一边敷衍。
“这不是一个xing质的问题啊姐姐,”许莘急了,“杜屹北跟江岳阳没法比!江岳阳虽然老点,但好歹是个身家清白的好青年。”
“杜屹北怎么不清白了?”段斐一边淘米一边回头看许莘,“你验过了?没看见‘守宫砂’?”
“扑哧”——不厚道的喷笑声来自许莘身后,许莘气势汹汹地回头,刚好对上江岳阳笑得很扭曲的脸孔,气愤地说:“我在帮你说好话!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分不出好坏人呢?”
“莘莘啊,”江岳阳一边大笑一边学段斐的语气说话,“不实践是没有发言权的,你不要污蔑我师弟,我可以证明他是个十分、十分清白的人啊!”
真奇怪……那声明显加重了语气的“十分、十分清白”,从江岳阳嘴里说出来,许莘怎么觉得听上去就很邪恶呢……
那天,从段斐家出来后,许莘一分钟都没耽误,抓紧给顾小影打电话,通报这一天里最重要、最巨大的花边新闻。顾小影正在家里为管桐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周末,却还要出门应酬而感到郁闷,听到许莘汇报的重要消息之后总算缓了口气,感慨:“真好,总还有一个人能过上好日子。”
许莘听得莫名其妙:“难道咱们三个人里,一直都在过好日子的不是你吗?”
顾小影长叹口气,念经一样絮叨:“不好,我现在过得很不好。我讨厌看电视,讨厌广告里有‘求子热线’号码,讨厌无痛人流广告……你说这不是刺激人吗?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这么不惜福呢,我们想要孩子都要不上,她们还抢着堕胎……”
许莘的心脏又被这种无厘头刺激得收缩了一下,咬着牙说:“顾小影,你走火入魔了吧?”
“你才走火入魔呢。我刚上网查了查,你都不知道现在要个孩子有多难!论坛里那么多姐妹备孕,有的等了三五年都没要上,有的做人工授jīng都快把家底折腾光了。其实想想也是,如果生孩子不难,那为什么现在所有电视台都在播治疗不孕不育的广告?”顾小影抱着电话继续叹息,“哦对了,如果你姐跟江岳阳好上了,应该能生二胎吧?得抓紧啊,你姐今年三十了,年纪再大点生孩子很辛苦的……”
许莘彻底抓狂了:“顾小影你是不是掉魂了?不就是怀孕吗,你以前又不是没怀过?至于这么神经兮兮的吗?真不知道你老公怎么受得了你!”
“以前……”顾小影琢磨琢磨,“可那毕竟是以前啊。我看网上说,流产也会造成输卵管堵塞,所以我现在很担忧啊!再说一个月才一颗卵子,你以为它那么好命就能遇见成群结队的jīng子往上撞?”
“一颗?”许莘惊讶了,“怎么会只有一颗呢?不是每个月有十几天的时间都是危险期吗,难道不是每个月排十几颗卵子?”
话筒那边,“话痨”顾小影百年不遇地沉默了。
过了一会,许莘才听见顾小影诚恳真挚的祈求:“神啊,请赐我一道天雷吧!”
许莘纳闷:“难道不对吗?我记得安全期是‘前七后八’还是‘前八后七’来着,那剩下的十几天岂不是都很危险?奇怪……为什么不是十几颗……”
“姊妹儿,”顾小影愈发诚恳了,“请问你还能更棒槌一点吗?”
许莘纠结了……
放下电话,顾小影先消化一下关于段斐“第二chūn”的好消息,再消化一下许莘的棒槌思路,兀自抱着抱枕“呵呵”gān笑了几声,然后深深叹息。
她一边叹息,一边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到身边的笔记本电脑上,屏幕上硕大的一行字:不she jīng症。
感谢万能的搜索引擎,她顾小影足不出户也可以查询疑难杂症。
她对天发誓,她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才在网上搜索“不she jīng”三个字的,可她没想到,这居然是一种病症!
那也就是说,有这种qíng况的人,居然不是一个两个!
顾小影觉得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此刻的心qíng了。
网上说:“不she jīng症通常是指yīn jīng虽然能正常勃 起和xing jiāo,但达不到xing高 cháo和获得xing 快感,不能she出jīng 液;或是在其他qíng况下可she出jīng 液,而在yīn 道内不she jīng。两者统称为不she jīng症。这种病主要见于青壮年,处理不当还会影响夫妻感qíng,甚至导致家庭破裂,给病人带来jīng神上的苦恼。不she jīng症90%以上是由心理因素引起的……”
顾小影看看下面所解释的原因:xing无知、jīng神因素或环境因素所导致的xing 抑制、包 皮过长、脊髓损伤……其实她和管桐不符合这里面的任何一条原因,可是偏偏症状却又相似至此。
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除了不动声色地用食补的方式介入治疗,她还能gān什么?
与此同时,管桐正从原单位省委办公厅的领导家走出来。
其实管桐出门前没有跟顾小影jiāo代清楚:他不是去应酬,而是去看望自己以前的顶头上司,主要也是为了谈下一步是回省委还是继续留在地方工作的问题。
面对自己一直很欣赏的这个年轻人,领导也直言不讳:不久后要进行gān部调整,如果管桐愿意回来,厅里很欢迎。毕竟任何机关在任何时候,都缺踏实肯gān且能写一手漂亮公文的年轻人。只可惜,按照管桐的表现,留在地方上还有希望换个县当县长,解决正处级实职,若回办公厅,则只能按副处级平级调动。
领导言语间颇有惋惜,但因为这个结果早在管桐意料之中,所以也不觉得多么遗憾或是委屈。反倒是一个人的时候,只要想起顾小影,便会有心疼的滋味慢慢浮上管桐心头,他知道,无论这丫头gān出怎样光怪陆离的事qíng,他都能理解。
说到底,向来是他对不住她多一点。
这种内疚的qíng绪也在管桐进了家门,一抬头看见满桌子热饭热菜后膨胀到了最大:有人在等自己,在给自己做一桌子饭菜,这就是“家”的感觉啊!这么温暖的感觉,他怎会想要拒绝?更何况两年的分别也够久了,尽管前途上或许会耽误稍许,但他终究不能再让她等下去……看着厨房里那个忙进忙出的身影,管桐也悄悄下了回来的决心。
然而,是吃着吃着晚饭他才发现,食物好像……都很有特点?
凉菜是拌猪肝,热菜是韭菜炒ròu和葱炖猪蹄,粥是山药莲子粥……管桐一手端着米饭碗,一手拿着筷子僵在半空中,大脑很费劲地转了几转,扭头看顾小影,艰难地问:“老婆,现在是chūn天,你这些菜做的……不怕上火?”
顾小影正在喝汤,拨冗抬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看着管桐答:“怎么会呢?都是健康食品。”
“是挺健康的,”管桐点点头,表qíng很委屈,“这也太健康了……”
顾小影笑了,一边笑一边又给管桐盛粥:“老公喝粥,补补。”
“我饱了,喝不完那么多。”管桐端着碗闪开,显然很抗拒这碗粥背后的居心叵测。
“这是好东西,”顾小影跟哄孩子似的,拿着汤匙张大嘴做示范,“过来,张嘴,啊——”
管桐瞥顾小影一眼,自顾自低头吃菜。顾小影诱惑无效,晃晃脑袋继续吃饭。中间管桐yù说还休地看了顾小影几次,见她若无其事的那副样子,终于忍不住了,看着汤碗问:“老婆,你也不怕补大了?”
顾小影终于笑出声,还没等说话就见管桐悲愤地控诉:“你还不如直接给我吃壮阳药!”
“那倒用不着,”顾小影腾出手拍拍管桐的肩膀,表qíng慈祥,“其实我老公还是蛮厉害的!时间持久,抗撕咬能力qiáng。食补就好啦!”
“咳咳……”管桐呛着了,愤怒地抬头看一眼顾小影,见她若无其事地扭回头去看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心想她这话还不如不说呢,这是多么赤 luǒluǒ的侮rǔ啊!
为了给自己正名,当天晚上管桐就决心发愤图qiáng——但是没想到,还没等他压到顾小影身上,那点昭然若揭的念头已经被识破,就见顾小影一边推推他,一边不解风qíng地说:“老公,你忍忍,攒着啊,过几天再用!”
听到这句话,管桐的那点热qíng顷刻间就好像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样,“噗”地便碎了……夜深人静中,管桐郁闷地看着天花板,心想,这样凄惨的时光、这样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心qíng,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
(10)上
事实上,一切都比想象中来得要快:六月,管桐接到机关任命,将结束其在蒲荫的工作,回省委办公厅综合室担任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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