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阳的父亲直接拍桌子:“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得找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结婚!”
江岳阳梗着脖子辩论:“清白更重要是指人品,段婓这样的女人,宽容、大度、坚qiáng、能gān,我不觉得她不清白。”
“儿子啊,你条件也不差,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江岳阳的母亲愁容满面,“那么大的一个省城,好姑娘千千万……你要是真的一个都看不上,妈帮你找?”
“妈你别添乱了,我就看好了这一个,为什么要换?”江岳阳有些愤怒,“离婚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她来承担责任!”
“我不管是谁的错,我们家的儿子就不能娶一个二婚的女人!”江父怒发冲冠,“江岳阳你要是非得娶这么个女人,你就别再进我老江家的门!”
“爸,你们好歹见见她。”江岳阳近乎哀求,“你们不见她,怎么知道她不是个好女人……”
“我们不见,你也不要带到家里来,”江父气得把桌子砸得砰砰响,“你要是敢带回来,我就锁上门,不信你试试!”
……江岳阳铩羽而归。
然而一切都在段婓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只是到了夜晚,当她搂着果果睡觉的时候,早已经流不出眼泪的眼角微微有些胀痛起来。她仰面看着天花板,深深叹口气。
她想起江岳阳的承诺:“你放心,不管爸妈什么态度,咱们该坚持还是要坚持。”
她反倒要安慰他:“父母也是为了儿女好,你不要惹他们生气。”
江岳阳看着她,苦笑:“怎么可能不生气呢?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都想,实在不行就去领个结婚证,生米煮成熟饭算了!”
“如果是那样,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段婓摇摇头,“咱们哪怕是走一步看一遍,都不难伤了老人的心。你是不知道,我爸妈这几年没少为我cao心,我不想让你爸妈也这样。”
她说的是真心话。
三十一岁,她走了比普通女人多一大截的弯路,甚至可能被这条弯路葬送掉终身的幸福。于是她才有机会领会到“家”和“父母”对自己的重要——外面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风雨大作,可是有爸妈在,自己就永远有依靠,有家,有人关心。于是,她才有勇气去成为女儿的依靠、女儿的家。单是从这个角度来讲,她就决不能让江岳阳和他的父母因她而反目。
黑暗里,她翻了身,在依稀的月光中看看果果稚嫩的小脸,看她香甜的睡颜,想象着,果果将来会有怎样的人生?她现在不希求果果多么优秀,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嫁一个好男人,过简单、平安、幸福的一生。
现在她知道了,所谓“gān得好不如嫁得好”,或许也可以这样理解——哪怕是再能gān的女人,都需要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疼惜自己的男人,只要有了这些,哪怕这个男人并没有多么杰出,哪怕给了他支点他也撑不起来多大的天空,但对于这个女人来说,自家的天空总归不会塌。
而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其实也就足够了。
(3)
就在段婓想嫁都没法嫁的时候,许莘却不想嫁了。
周末得上午,杜屹北打电话给顾小影,开口便纳闷地问:“你说许莘为什么要闹失踪?”
顾小影的第一反应是:“你们闹别扭了?”
“没有啊!”杜屹北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好着呢!”
“好着呢……”顾小影琢磨一下,“这句话怎么理解?”
“就是一切都沿着正常的轨道运行,我爸妈觉得她不错,她爸妈也觉得我不错,我奶奶说那元旦就登记结婚吧,我……”
“停!”顾小影打断杜屹北的叙述,“你求婚了?”
“是啊!”杜屹北很奇怪,“她没跟你说?她去我家见我爸妈那天我就求了!”
“死丫头嘴还挺严,这么重要的信息不说,尽跟我扯没用的八卦了。”顾小影磨着牙嘟嚷,再问杜屹北,“她什么反应?”
“她不愿意。”杜屹北很委屈,“你说我哪里不够真诚了?她怎么总是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她呢?她总说我们不够了解,那结了婚也不耽误我们慢慢了解啊!她还说普天下的婆婆都不像见到的那么和蔼可亲,过起日子来自然会很恐怖……她还没进我们家门呢,怎么就能下这个论断?这没依据啊!”
“恐婚?”顾小影将信将疑,“她也会恐婚?”
“甭管恐婚不恐婚,我现在找不着她了!”杜屹北越发苦闷。
“jiāo给我吧,我去开导她。”顾小影叹口气,又给自己揽桩事,在杜屹北的千恩万谢中放下电话,开始拨打许莘的手机号码——果然,她一拨就接通,许莘扯着嗓子喊:“找我什么事?”
“你在哪儿?”顾小影纳闷。
“我在B城参加书展。”许莘抱怨,“人山人海,可累死我了!”
“杜屹北给你打电话,你gān嘛不理人家?”顾小影没好气,“他找不到你着急得要死。”
“不想见他,”许莘一副不耐烦的语气,一边往外走找个僻静地方一边说,“也不想听他的声音。他只要一见我就问我什么时候结婚,烦死了。”
“咦,奇怪了,之前想结婚的那个人不是你?”
“是我,可是我现在不想结了。”许莘gān脆利落,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纠结的qíng绪,“我一想到那一大家子人,哪哪儿都是亲戚,就烦得要命。
你看你一堆公婆很极品,我姐的前婆婆更极品,还有杜屹北那个大姑……虽然杜屹北他妈是知识分子,但我充其量只能成为一个伪知识分子,他家那些规矩我受不了,想想就崩溃……”
“我看你才是个极品!”顾小影感叹,“条件不好的你看不上,条件好的你又说是看不上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条件好,你们彼此都看得上的,你还能想到这么多,你累不累?”
“反正我现在不想结婚了,我手机漫游,你跟你多讲了,回去再讨论……”许莘一边说一边转身准备挂电话,然而就在看清会展中心大门口来人的刹那,许莘惊得直接把手机掉在了地上。
于是,从顾小影那把听起来,就是许莘收线了,然而只有许莘自己知道——她的定力太差,一不留神就险些bào露自己的踪迹。
隔着来来往往的人,许莘看见了蒋曼晽和管桐。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看见这两人一起出现,看他们的表qíng,傻子都能感觉到那份熟稔和默契——许莘的视线一直随他们进了会展馆大厅,眼睁睁看着他们融入到人海中,害她自己进退两难:回去吧,怕遇见他们,不回去吧,任务还没有完成……许莘就这样站在会展馆门口一边为难一边愈发绝望起来——连管桐这样的男人都能在新欢旧爱之间左右逢源,她畜禽还能对什么样的爱qíng和婚姻抱有信心?
这沦丧的道德啊!
实在顶不一个惊天秘密所带来的压力,晚上忙完了一天的展览后,许莘回到宾馆,还是给段婓打了电话。
段婓听完了很惊讶:“管桐?不会吧,或许就是同事之间遇上了!”
“那也太巧了,每次遇见都能被我撞上,这个频率想不怀疑都不行。”许莘一边叹气一边郁闷地扯着座机线,“就算他们之间没什么,可顾小影知道吗?她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既然现在还不知道,就再等等,”段斐沉吟一下,“拿不准的事qíng,先不要贸然开口。”
许莘“嗯”了一声表示答应,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那样,”段斐避重就轻,“江岳阳他家里不同意,他倒是挺有斗争勇气,说要先领了结婚证,把生米煮成熟饭。可是这事qíng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能幸福吗?”
“就算有祝福又怎样,”许莘叹气,“我现在提到结婚就头大,真不知道这一脚踏进去,到底是进了坟墓还是获得重生。”
“你也别负担太大,虽然我没给你做好榜样,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惨。”段斐安慰自家妹子,“前阵子顾小影倒是说了句很有道理的话——你也别指望婆婆能等于妈,那绝对不现实。就算她对你再好,之前三十年没有共同生活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说不定她觉得好的,恰恰是你觉得不好的。如果都按照自己的妈那种标准去衡量,一万个婆婆有一万个不合格。”
“也不全是因为婆媳关系的原因,”许莘自己都不明白了,“反正就是害怕,有些事,一旦迈出了一步,就收不回来了。”
“为什么一定要收回来呢?有些路,别人走不好,不一定你也走不好,可是如果你不走,你就永远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好’。你年纪不小了,工作又辛苦,难道你还真的打算自己过一辈子,每天回家之后连个给你倒杯水的人都没有?”
“可是我怎么知道这人能给我倒一辈子水呢?”许莘撇嘴,“这世界变化快,一切都说不准。”
“三十岁的时候就想三十岁的事,不要去想五十岁的时候谁给你倒水。”段斐表qíng平静,“我现在知道了,今天很幸福,那幸福着今天的幸福就好,每天都幸福,幸福到死,就是一辈子,说白了,你俩今天在一起,明天也在一起,一天天过下去就是‘白头偕老’。所以最关键的还是眼前,是当下,喜欢,就在一起,gān吗想那么远?有时候,想得越远,越容易患得患失,反倒容易错过幸福。”
“可是越这样越不甘心半途而废……”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会半途而废呢?”
“现在半途而废的太多了,”许莘叹息,“姐姐你这么好,孟旭还不知足,小苍蝇忍rǔ负重,管大哥还和别的女人黏黏糊糊……”
“事qíng没搞清楚之前别乱说,”段斐嘱咐,“把嘴封严了,切忌!”
“记得了,”许莘长叹,然后突然听见手机响,匆忙告别,“杜屹北又追杀,等我打发掉他再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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