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捧着脸颊微微地笑了。
“薛葵,你还睡哪?”室友打她被子,“再不起来,要错过班车了!”
赖到最后,还是得去。老娘常说,做人要有始有终。她翻身坐起,开始往身上一件件地套衣服。
“唉,魏主任怎么只补jiāo通费,还应该给我们补青chūn损失费!平白无故人生要在车上度过两个小时!你说气不气人?薛葵,咱们今天开始九点半睡觉,你说行不行?反正我们两都没男朋友,早点睡也没关系。”
“行。”
“唉,我说昨天那三个男的,张警司,展部长和卓总,还真是优质,就是俗称的钻石王老五嘛!随便套牢一个,我还工作个鬼,给他做饭洗衣生孩子就挺好。我看盘雪一直对卓总暗送秋波呢,王芳都有男朋友了,还不是一直找展部长说话?可惜呀,越是条件好的男人越是花心,危险。你别不相信,据说这男人的野心会同时映she在爱qíng和事业上……”
室友满嘴牙膏沫子,薛葵微笑着听她唠叨。
“哪里听来的歪理邪说。”
“真的真的,”室友来了劲儿,“你也学过动物行为学呀,一夫一妻那是多罕见的现象?所以我一直特别看得开。我这么宽容的大奶,埋没在药理所,天理不容!”
薛葵心想,八成没睡足,郁闷着呢,但真是妙语连珠,醍醐灌顶——卓正扬不过当我是莺莺燕燕,追逐有趣,应该不是当真。
心中大石放下,她便开起玩笑来。
“你是硕士研究生,可以更有追求一点。”
“读书为了赚钱,嫁人为了花钱,哪样更轻松?我为啥读生物,就因为某人说了一句‘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唉!到底原话是谁说的?!真是不负责任。”
“给你重新选择,你读什么?”
“家政专业!我只恨格陵大学没有这门课,所有女生都应该旁听四年,学分计入总成绩,相亲嫁人,作为指标。”
“……我建议你读个博士学位。知道我为什么念生物吗?”
“为什么?”
“因为的两位创始人和百度的李彦宏都娶了生物女博士做老婆——二十一世纪,真的是生物的世纪啊。”
一个多小时的班车坐得她昏昏yù睡。到了药理所,整个人还未能清醒,怀里被塞进一个包裹。
若是清醒到能看见寄件人地址,她肯定直接推掉。所以说公车上的售票员,常常会叫醒打盹的乘客让座,睡眼惺忪,稀里糊涂,自然乖乖认命——此招成功率百分之百。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拆,赫然见到她久违的手提及电话,外加一双女式军用迷彩长靴。
与卓正扬昨日穿的乃同一款,真是触目惊心。
靴面上放一张卡片,灰色暗纹,极工整的蓝黑钢笔字。
“薛葵:
手提及电话,我已致电张鲲生表示感谢。
不许再节食。
卓正扬”
财物失而复得,使她对卓正扬充满感激;但是下面那句话,使她立刻由感激变成嫌恶。
这是什么嚣张态度!她的生活方式岂容他来置喙!
她将卡片一撕两半,再撕四半,扔进废纸篓——啊,保洁员会看到,还是拿回去偷偷烧掉比较安全。
“薛老师,谁给你寄的包裹?哇,这靴子真漂亮。”
她恨不得把面前的东西全部吞下去,慌不择言。
“同学,同学。”
恶向胆边生,她决定让卓正扬吃点苦头。
最好能从此jiāo恶,永不来往。
有意同卓开合作开拓亚洲市场,以技术入股,卓开提供场地资金。
远星也是这种合资方式,所以卓正扬知道这样会大大削弱中方的自主开发能力,不能只图短期bào利而贸然签约。他接受史密斯先生的邀请,决定带几名核心技术人员前往底特律谈判,展开英语未过四级,被卓正扬勒令从头开始恶补,留守卓开。
这是早就订好的行程。他一向工作至上,但现在竟然有些不想去。
现在美国东部行冬令时,他落后十三个钟头,更难追上她。
“有翻译,为什么不让我去!”
展开在一旁愤愤然。昨天饭局他最láng狈,喝汤喝到鼻血横流,在洗手间处理完毕,本想找薛葵晦气,却发现她已经趁混乱溜走;最后又得知一个噩耗——竟是张鲲生埋单。
“你闯祸,我收拾,这很正常。何必欺负一年薪水不足以付账的小姑娘?”
搞了半天,竟然耍的是一套七伤拳。郁积于胸,他看谁都想吵架。
“你说桂圆同龙眼有何区别?不就一个gān一个鲜么?她那表qíng仿佛我是文盲!”
一群人拿着护照机票想笑又不敢笑,谁曾见过风流倜傥神清气闲的展部长如此小jī肚肠耿耿於怀?
“你们先去边检。”
卓正扬揽着展开的肩膀走到一边。
“辛媛回来了。”
“什么?”
“辛媛回来了。”
展开一下怔住。继而冷笑。他和卓正扬不同,他不能原谅辛媛对卓开的伤害。
“她记xing没长,胆子倒变大了,哼哼。”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看住卓开。”
他丝毫没想过也可叫展开看牢薛葵,别叫其他男子近水楼台。
追求薛葵和创立卓开不同,不须展开帮手。
“放心。”
自机场回到公司,展开就看见问询台的数名接线员笑得花枝乱颤,明明已是上班时间,显然心不在此。
他走过去,因为辛媛的事qíng还有些余怒,说话便尖酸起来。
“在卓开工作竟然如此开心?我想应该延长工作时间,给你们预留一个钟头开怀大笑。”
小姑娘吓得噤声,指指桌上鞋盒。
“展部长,是那个……”
展开莫名其妙地拿起鞋盒,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查无此脚!
他打开来,是一双女式军用迷彩长靴,外加四片碎纸,拼凑起来一看——顿时把辛媛丢到九霄云外,仿佛发现敌qíng般亢奋而又警惕地四下张望。
“这谁送来的?指名谁接收?”
“全城快递。说放在前台就可以了。”接线员怯生生道,“展部长,我们见没有包装,就打开来看了看……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绝对不会!”
展开气得一跳三尺高——他是觉得卓正扬不应该喜欢薛葵,但是现在既然喜欢上了,那薛葵就应该感激涕零,叩谢祖上积德!卓正扬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家世背景有家世背景,哪里配不上她一个小小的生物技术员?
她不收卓正扬的礼物就算了,居然还堂而皇之地写上“查无此脚”四个大字放在问询处任人观瞻,真是可恶之极。
“你们现在爱怎么八卦都可以,尽量八到没意思为止。但卓正扬回国后还有流言蜚语,就全给我下车间扫铁屑去。”
拎着鞋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开始盘算怎么对付薛葵这个嚣张的女人。
灵光一闪,拿出卓正扬登机前存放在他这里的手机给薛葵发短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葵葵:
你为什么不收人家的礼物~人家好伤心!你这般头发只有两寸,年薪不足三万的灰姑娘,叫人家去哪里再找嘛~不要和人家玩yù擒故纵嘛~
算啦,我不qiáng求。天下美女何其多,总有人配得上这双水晶鞋。
他忍着吐把短信发出去,自觉十分高明,得意地在办公室里蹦达了一阵,紧接着开始工作,同几家客户联系电话回访,又去车间转了一圈,约了几个外资委的gān部吃饭,总算闲下来休息一会儿,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薛葵,怎么也该有点反应吧?
他预着是要来一场硬仗,同薛葵唇枪舌剑一番,结果她居然装聋作哑?真是失望。他甚至跑下楼去用公用电话打给薛葵,那边喂了一声之后,他立刻挂掉。
没关机呀。
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问询处的小姐见他十分伤感的模样,yù言又止:“展部长!我……我有件事qíng向您汇报……虽然……虽然薛小姐说不必惊动您了……”
展开立刻扑向问询处,硬生生把桌子撞歪了。
“哪个薛小姐?”
“就是退还鞋子的薛葵小姐嘛。刚才您不是下车间么,我接到一个电话,是薛小姐打来的,她问‘卓总在不在?’我想,如果是一般人我就官方回答啦,但是这个薛小姐很明显是认识卓总的嘛,告诉她详细点也没关系,所以我就回答‘卓总今天上午九点的航班飞往底特律了,您有重要的事qíng吗?我可以在卓总抵达后帮您联系他。’薛小姐听了之后没说话,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特别温柔地问了一句‘那展开小朋友在不在?’我觉得好奇怪,为什么展部长成了展开小朋友?但我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在,刚下车间去了。’然后她就笑着说‘我明白了。哦,不必告诉展部长我打过电话。谢谢,再见。’展部长这个薛小姐好有礼貌又好奇怪哦……展部长?展部长?展部长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展部长昏过去了!”
魏主任慢悠悠晃进膜片钳室,只觉得今天的薛葵成熟稳重,落落大方,枯燥无味的白大褂也显得格外端庄。
“小薛。”
“魏主任早。”
“哈哈,早,早。昨天你和张警司怎么一起先走了呢?哈哈,这钱到底谁付的呀?”
“张警司。他和展部长是好朋友。我们沾光。”
“哎哟,看不出他还满豪慡。”
薛葵嗯嗯了两声,还有学生在做实验,她无暇分神。
“你记一下这个数值……”
“哎呀!我终于做出来了!”
“当然。这次不挠墙了吧?”
“薛老师,您xing格真好,不像以前管膜片钳的老师,脾气凶不说,技术也差的要命,哼,幸好出国了,叫外国人郁闷去吧!您要是在药理所一直做下去,说不定以后能当主任呢。我看魏主任对您挺器重。”
薛葵笑一笑,学生的想法总是十分天真。她做学生的时候,也有过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那时候总是踌躇满志,觉得整个天下都要向自己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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